第十三章 难得大方
“哎呦，哎呦。”拐子词穷，一时说不出话，自从他爹娘死后，他就再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从没买过东西，想要什么就去李庄家的小商铺里赖，时过多少年，再进这种地方，除了满心的新奇外，更多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不容易找人问清楚了东西在哪买，拐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清漆那些东西买齐了，毕竟女人说过，前四样买不好就不用回去了，剩下的东西买岔了也只是没饭吃而已。
来到五金建材店，拐子找店家要了清漆，又把那些工具找齐，那店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见拐子是个乡下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随即把零头都给抹了，总共要了40块。拐子不明白行价，但是觉得老头肯定没骗自己，从内兜里掏出一张票子递过去。
也得亏拐子没开口，否则那副歪腔一出嘴，老爷子不多要他几个就不错了。
拐子又来到日用品店，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一堆瓶瓶罐罐，上面还贴了很多美女的照片，拐子看得目不转睛，直把在一旁站着的小姑娘膈应到不行。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的吗？”虽然看不上拐子，但小姑娘的职业素养还是不错的，整理了一下语调，过来不紧不慢地询问着拐子。
拐子这才想起正事，忙把眼睛从那些画片上移开。
“俺，俺要沐浴露，香皂，洗发露，牙膏，牙刷”
小姑娘记住了东西，继续问着：“都要什么牌子的？”
拐子当然不知道牌子，抬起手搔搔后脑勺犹豫着，小姑娘觉得他也不像个会知道牌子的人，又好脾气地问着：“让你来买东西的人是谁？”
“俺媳妇。”
“她是怎么交代您的？”
“俺媳妇说，要最便宜的加十几块或者最贵的砍掉一半价钱。”
小姑娘一听，这有数了，也就是用普通的就是了，想了想，又多嘴问了一句：“那不好意思问一句，您打算花多少钱买这些东西。”
拐子被小姑娘绕的一圈一圈的，听她这么问，从兜里掏出剩下的260块，想了想，又抽出20块坐车钱，把剩下的钱往姑娘手里一放，“就这些了。”
姑娘诧异地看着拐子如此放心自己，对拐子的印象也有所改观，见拐子一副乡巴佬的打扮，却对自己媳妇如此舍得，心里也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行，那我看着给您挑，用不了这么多。”姑娘说着又还给拐子140，只留了一百块在手里。
给拐子货比三家地挑了好一顿，终于凑齐了几样东西，就这么的，也没花够100块，末了还冲了几块钱。
拐子想想也没啥东西要买了，谢过小姑娘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却被一个精致的瓶子吸引住。
“这是啥？”拐子指指那个瓶子。
“那是一瓶雪花膏，给女人擦脸的。”
“哦，这玩意多少钱？”
“额……这一瓶得600多……”
“啥？！”拐子吓了一大跳，“咋这么贵啊？”
小姑娘被他这一声也吓了一跳，随即笑笑，“哎呦，化妆品本身就很贵，就这还算便宜的了，现在的女人都舍得给自己花钱，为了自己的皮肤也得好好保养不是？”
“哦，保养皮肤的……”拐子若有所思，知道自己买不起，但还是看了一眼又一眼，杵在门口不想走。
小姑娘也机灵，看出点意思，就尝试着问拐子，“您想给您夫人买一瓶吗，我们这里有稍微便宜点的，您也没必要花这么多钱，这都是外国牌子，都是给那些有钱人用的。”
拐子心动了一下，还没问，那小姑娘拿出一盒东西，拐子看里面装了三四瓶的各色膏水。
“这一套原价150多，是国货，过几天会打折，您要是想要的话我先把折扣给您，您120拿走。”小姑娘推荐道。
拐子身上总共剩120，但里面还有坐车钱，他听见自己咽了口口水，问道：“能再便宜点吗？”
小姑娘为难了，摇摇头说：“我也只是个售货员而已，说不算的，只能这个价了，”
说着，姑娘看了看四周，小声地告诉拐子，“其实便宜的还有，但是那些太便宜了，我自己都不敢用，就这套物美价廉的最实惠，实在不差那二十三十的，您狠狠心就拿了吧。”
拐子知道这么说肯定也讲不下来了，可是买了这东西，自己也只能走回去了，他倒不是不认路，这来的路上笔直笔直的，连弯都没转，自然是丢不了，可是
拐子瞅了瞅窗外的天，觉得天色还早，又看了看小姑娘手上的东西，一咬牙一跺脚：“行，拿着。”
拐子拖拉着一堆东西走在大路上，走了半天，好不容易出了城到了村界，路上的各种拖拉机二蹦子就多了起来，拐子搭会儿这个的牛车，坐会儿那个的拖拉机，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半。
可眼瞅着日到中午了，路上的车立马就少了起来，拐子下了一辆二蹦子后却再也搭不上车了，拐子知道现在是吃午晌的时候，也不再等，拎起那几袋子的东西慢腾腾地往回走，走了不一会儿，就感觉手指头冻麻了，脚后跟也磨得生疼。
“哎嗨哎嗨依儿呀，嘿呀，依儿呀”拐子走得不耐，没办法自己哼起歌儿来给自己打气，到最后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把袋子往旁边一扔，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正难着呢，忽然听见一阵喇叭响，拐子远远地看着，是赵寡妇她家的车打回程了。
“你是坐还是不坐啊？”
车停在面前，赵寡妇倚在车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拐子，旁人只知道这赵寡妇在问话，只有拐子知道她是在趁机打趣自己呢，当初两人头一遭见面，拐子趁黑摸到寡妇家，两人倒在床上说着话，赵寡妇一心急，拽着拐子的领子就说：“你是做还是不做啊。”
虽然此坐非彼做，但拐子也听得出底下的意思，只不过他脸皮厚，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拐子想了想，觉得自己再不能走了，要不走到天黑也走不到家，随即掏了掏布兜，满布兜就剩下五六块钱全都塞给了赵寡妇，自己就拎着袋子一头拱上了车，“坐坐坐，必须坐。”
这会儿倒是幸运来着，车上一大半都空着，想是到城里玩的人要坐傍晚那趟车方才尽兴，所以下午这趟倒是空得很，拐子挑了个靠窗的两连座，刚坐下就觉得不大对，还没等换座，赵寡妇就坐了过来，其实拐子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对而已，至于到底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不过这么没羞没臊的一个人也没什么心肝，跟赵寡妇俩坐着坐着就聊嗨了。
赵寡妇是个会说话的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售票员，别的没学会，聊天绝对是信手拈来，跟拐子聊着聊着就把拐子的家底摸了个干净，赵寡妇原先倒不是多稀罕拐子，农村里别的不多，地痞流氓多得很，只是突然少了这么个随叫随到的人，心里总是不痛快，这会子跟拐子聊天，听拐子说他婆娘这里也好那里也不错，心里老不是个滋味。
正说着，赵寡妇突然指着拐子的衣服嗤笑着，“你看看你这衣服都破成什么样儿了，你婆娘也不知道给你弄件体面点的，等回头去我那，我给你找几件赵雷穿不了的。”
赵寡妇说这话的时候甚是不经意，好像只是看到了就随口一说罢了，赵雷就是小赵司机，坐在前面听到这话，当时就笑出了声。
拐子不知道赵雷在笑什么，就也跟着傻笑，对于赵寡妇的话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赵寡妇又另起了个话头，刚刚那一段就这么过去了。
等拐子下车时，赵寡妇照旧亲了拐子一下，拐子因嫌着是在村口，就没让赵寡妇继续，推搡几下就往车下面跑。
等气喘嘘嘘地跑到家门口，正巧碰着女人到门口泼脏水，看见拐子一路跑回来，没好气地骂道：“跑什么？后面有狼撵么？”
拐子总不能说没有狼，倒是有个寡妇要亲自己，只得嘿嘿笑了几声，把袋子拎进了屋。
“这一袋是香皂什么的，这一袋是清漆那些东西，还有这……唉？”
拐子刚想把给女人买的东西拿出来邀功，这一数就啥了眼，手上总共就两个袋子，那个装着护肤品的黑袋子竟然不知所踪。
“坏了，扔车上了。”拐子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自己下车下得匆忙，放在脚底下的袋子就这么给忘了。
“什么东西？”女人清点着自己想要的，发现一样不少，并且买的都还可以，觉得很满意，也就不怎么关心拐子掉了什么，估摸着也就是些额外的小玩意罢了。
“俺给你买的擦脸的啊，哎呦，咋就忘了。”拐子懊悔地一拍大腿，“没事，等我一会儿去她家拿，就隔一个村儿。”
拐子对赵寡妇家那是轻车熟路，也就是一个小山坡的路，拐子算算时间，这天还早，虽然1月的天黑得快，但是走个来回儿还能赶上吃晚饭。
“媳妇，俺出去一趟，你在家把饭做了，俺回来吃晚饭。”
女人在炕上摆弄着那些玩意，听见拐子在院子里嚷嚷，也不怎么在意，随便“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