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兔子的亲侄子

  拐子想起了什么,把脚边的袋子拽了过去,挨着女人找了个凳子坐下,麻袋口一松,里面的木头桩子就滚了出来:“这是你要的木桩子?石头太沉了俺就没拿,感觉你说的这俩种东西的用途应该差不多。”
  女人看见后果然一喜,起身把光宗送回了里屋,自己又出来坐下,一块一块地往外拿着木桩子。
  拐子也算尽心,这些木桩子都还完整着,尽管地下的部分已经被虫子蛀得差不多了,但是大部分还是好的,女人胳膊伸长,想把麻袋里面的木头桩子也拿出来,突然惊叫一声,手也猛地缩了回来。
  “啊,什么东西!”
  拐子原先正瞅着木头桩子出神,忽听女人这一声惊叫,自己也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女人:“怎么了,怎么了?”
  女人似乎是有些生气,“你个混蛋,在袋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还会动!”
  拐子这才想起那两只倒霉兔子来,死的那只就算了,关键是还有一只活的啊!拐子下意识地觉着那只活着的兔子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把袋子底朝天翻了过来,那两只兔子一下子轱辘着掉出来,拐子发现那只活着的兔子正用双棕色的眼睛瞅着自己,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拐子开始庆幸自己没捡石头,否则命再大也给压死了,这时女人又发出一声惊叫:“呀,是兔子!”
  说着就要上手去摸,拐子见那兔子捆得结实,也就没阻止,只是口头嘱咐了女人一句:“小心点别被它咬到,山兔子跟家养的兔子不一样,野着呢。”
  说着,自个儿拎起那只死的,就要挂到屋外面,女人自然也是看见了,似是有些惋惜,但也没在意,仍逗着那只捆成木乃伊的兔子。
  拐子到屋外看了看,以前家里养猪的猪圈早就堆满了柴火,倒是没塌,拐子比量了一下猪圈的高度,觉得养猪是没问题,养只兔子就够呛,拐子想了想,往厢房走去,厢房里面堆放着各种农务工具以及储存柴火的地方,拐子在秋收的时候曾去各家地里收集了很多的玉米秸秆,都堆在厢房里,幸亏平常家里烧得都是松针,秸秆没怎么用,现下还剩很多。
  拐子找出一节绳子,把秸秆排开,一根一根地绑起来,这样绑了四五组,把它们拎出去,顺着猪圈的矮墙一字排开,正好把矮墙遮严实,拐子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进了猪圈把柴火都靠墙堆个小山形状,地上留了一层薄薄的松针,拐子站在猪圈里,觉得这里又挡风又保温,不禁更得意了。
  进了门看见女人正在做饭,那只兔子女人也没敢放,就捆在锅台的下面仍然瞪着女人,拐子走过去,拽起兔子耳朵,把兔子拎起来,一圈一圈地解下绳子,兔子没了束缚,四下蹬着腿剧烈挣扎起来,拐子差点没拎住,出了屋,往猪圈里一丢,兔子一落地立马打了个滚,飞速钻进一个松针堆里,瞬间把自己埋了起来。
  拐子看得好笑,站了一会儿,把秸秆密密麻麻地又排列好,确定兔子跳不出来后,转头想回屋,却迎面一头撞上了女人,只见女人一脸若有所思地瞅着猪圈。
  “还算你有点脑子。”女人说。
  拐子被憋得无话,跟着女人一并回了屋,锅里炖着猪肉白菜,味道飘得满屋子都是,拐子嘴馋地瞅着锅里,“要是有点粉条就更好了,猪肉炖粉条,想想就馋。”
  女人瞅着拐子哈喇子都快流到锅里了,忙把他推到一边:“怎么着,让你兄弟再送点粉条过来?”
  拐子一下没反应过来:“俺哪儿来的兄弟?”
  “李志望。”
  “放你娘的屁。”拐子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回到了里屋。
  一家人围着一盆猪肉白菜好好地吃了一顿,光宗嘴里含着一块肉,咂么着味道,就是不吞,拐子不敢由着他闹,手拽着肉的另一边,防止光宗吞下去,可没过一会儿就渐渐地歪在一旁,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拐子心想这人要是成天吃了睡睡了吃,那就跟个猪没什么区别,歪头看了看女人,便开始没话找话:
  “唉,你说你要那么些烂树桩子有什么用?费那个劲呐。”
  女人原本也是一脸困倦,这会子一听拐子这话,一下来了精神:“对,你不说我还忘了,明天你去李庄家弄点清漆回来,我有用。”
  拐子奇了,“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做家把事?”
  “你别管,让你去弄就弄,他不给你就抢,这事你不是最拿手吗?”
  “呸,哪儿最拿手,行了,俺知道了,清漆这玩意咱们这哪有卖的,得去城里,再说了这还在过年呢,等出了十五,俺去城里一趟就是了。”拐子揩了把鼻涕,向女人保证道。
  女人一想也是,这才大年初二,商铺都关着呢,反正也不着急,这么想着,自己弄了弄被子钻进了被窝里。
  拐子问了一通也没问出个所以突然,还给自己揽了个活儿,见女人已经自顾自地睡了过去,他也无法,骂骂咧咧地下了炕收拾起碗筷,那点骂声,估计也就他自己能听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拐子就被鞭炮声炸了起来,连眼都没睁,伸手就往女人被窝摸去,这一摸却摸了个空,拐子忙睁眼一瞧,身边没人。
  拐子以为女人上茅房去了,也就没在意,紧了紧被窝扯了条毛巾蒙在头上继续睡,五迷三道间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耳边哐哐哐得传来一阵剁菜的声音,披了衣服踩着破棉鞋,拐子走到厨房,见女人正在切一堆白菜叶子,锅台上还放着一整颗大白菜。
  “这又是谁送的?”拐子以为是别人早晨送过来的,“俺咋不知道谁来过,睡得太死了。”
  “哪个有时间给你送这个,我早晨去了王大娘家一趟,给她送了一半兔子,见她家白菜都吃不完,我就把咱家还有只兔子的事跟她说了,想跟她要些扒下来的白菜叶子,反正她家鸡也吃不完。”女人指了指地上一大堆的烂菜叶子,“她留着也没用,就全给我了,另外还送了我两颗白菜心。”
  拐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光知道又有大白菜吃了,蓦地一回神,忙道:“啥,兔子分了她一半?”
  脸上的心疼一览无余。女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没理他,拐子这时候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小气了,毕竟人家王大娘时不时地就送东西过来,于是脸上一红,道:“半只好干什么,一只都给她算了。”
  女人一听,似乎是气乐了,骂道:“难得你这泼皮这么大方,我一会就给人家送过去。”
  拐子也知道这话是女人在笑话他,也不搭茬,走过去把女人剁好的菜叶扒拉到水瓢里,笑嘻嘻地问:“这些是给兔子吃的?俺这就给兔子大爷送过去,”女人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骂道:
  “那是你大爷。”
  “对对对,俺大爷,亲大爷。”
  拐子来到猪圈,小心翼翼地扒开秸秆,眼扫了一圈也没瞅着兔子在哪,拐子琢磨着应该不能跑了,肯定钻在哪个草垛子里,也不进去寻,把一瓢菜叶子往里一泼,重新把秸秆摆好就赶紧回屋里去,外面太他娘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