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丽小姐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
  ——《心动》陈洁仪
  【1】
  南漾和东绘住在同一条巷子里,南漾住头,东绘住尾。
  东绘爸在东绘很小的时候就跑了,留下东绘和她那有哮喘的妈,住在巷子深处那阴暗的小房子里。那间屋子租金最便宜,南漾去过几次,墙体发黄,下雨漏水。
  南漾妈可怜东绘,时常招呼她到家里来玩。
  南漾作为第一代独生女,平白多出一个小姐妹,高兴不已。
  “芭比,乐高,悠悠球,都给你……”她笑嘻嘻的把一切捧送到东绘面前,但东绘从来不收。
  “不喜欢啊?”
  东绘摇头,“老拿你东西,被人看见不好。”
  南漾恍然大悟,她觉得东绘真好,漂亮,乖巧,又懂事,只是命不好些。
  东绘妈一个病人撑起一个家不容易,对东绘管教多有疏忽。有时东绘在外玩得晚了,就直接在南漾家睡下,两个人从深夜,说到天亮。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后来,又变成了一种约定。
  上了初中以后,东绘身子渐渐长开,肤白貌美,身材高挑,胸部饱满,青涩中自有一股风情,南漾等一众女生,艳羡得要命。
  她晚上在窗前自习时常见窗前掠过一束强烈的灯光,伴随着摩托车声,最后是东绘家的铁门,开了又关上。
  到了深夜,入睡前,南漾房间的玻璃窗就会“笃笃笃”响起三声。她连忙掀开被子,拖鞋也没穿,蹑手蹑脚的走到后门开锁,东绘携着夜风进门,仗着她的身高夹着南漾的脖子。两个女孩歪歪斜斜的回到房间,钻进被窝里,对视一眼,嘻嘻嘻的笑起来。
  七分长相,三分打扮,东绘穿着越来越时髦,在女生中间十分漂亮。南漾在被窝里看着她的脸,不禁感叹,“东绘,我宁愿拿成绩换你的脸。”
  东绘笑笑,涂满廉价指甲油的手捏了捏她的脸,不做评价。
  她换了许多男友,对待南漾却一如既往。
  课间男友来邀她逃课看电影,她不去,南漾在前桌学习,她就在后桌给她编头发,天气热的时候,南漾学得汗流浃背,透明的校服隐约可以看见内衣的颜色,她就拿着书,一下又一下耐心给她扇着风。
  午饭时间,南漾个子小,抢不到饭,东绘二话没说拿着她的碗就挤到前面去。
  东绘的男友们都不免吃味,酸溜溜的在她俩面前插科打诨,“东绘,我才是男友。”
  东绘笑嘻嘻在他们脸上亲一口,“男友可以再找,但南漾只有一个。”
  南漾听了心里一暖,吃吃傻笑。
  【2】
  变故来的很突然,突然得令南漾还未回过神,就发现巷尾那间屋子里只剩下白色的纸花和冥钱的灰烬。
  好几个星期,东绘没有去上学。她拒绝了邻居的帮助,下葬的一众事宜,全是她一手操办。
  南漾回忆起那几日上学放学的光影,总是能看见她跪坐在东绘妈的牌位前,跪坐在晨曦和黄昏的阴影里,一动不动,背影笔直又倔强。
  南漾心疼她,有时间就会去陪她一起跪。膝盖抵着冰冷的水泥地板,很疼,她知道东绘身心都受着这样的疼痛,眼睛忽地酸涩,悄悄的握紧了她的手。
  两个人对看一眼,相视无言。
  一个月之后,东绘恢复了元气,开始正常上学,她还是嬉笑着与男友们打闹,好似一切如常。但是南漾知道,东绘渐渐与原来不同了。
  东绘玩的越来越疯,她的闲暇时间不再留给南漾,晚上甚至出去得越来越频繁,巷子里流言四起,说这姑娘没有家长的管教要玩坏。南漾妈也换了一个态度,私下里严肃告诫南漾,“有时间你劝劝东绘,劝她不听,你就少跟她来往。”南漾表面答应,心里很不是滋味。
  谁还没有个伤心的时候?她知道东绘在麻痹自己。让她难过的却是,东绘不愿把这些难处说与她听。
  唯一令南漾欣慰的是,东绘仍旧在深夜按时敲响她的玻璃窗。但每每见到夜归的东绘,总是一脸疲态,推开她就走到房间里,倒头大睡。
  某天夜里,她回得较早,脸上画着浓妆,穿着黑夹克短皮裙,一双过膝长筒靴,斜靠在后门外抽烟,南漾记起母亲的话,斟酌着开口劝她,可是视线投到对方脸上,她又忽然开不了口。
  南漾看到烟雾后面是东绘无神的眼,她眼里没有光彩,也没有希翼。南漾看到,她披坚执锐的外表下全是迷茫与恐慌。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她轻轻地问,声音里带着颤抖。
  南漾心疼的摇头,“不会,人各有命。”
  东绘撵灭烟头笑了,她上前拥住南漾,在黑夜里静静哭泣。
  那晚过后东绘干脆连学也不上了,有一段时间,她从南漾生活里消失,夜晚南漾房间的玻璃窗再也没有响起。
  南漾再见到东绘时,她穿着白色露脐小背心和亮片短裙,一双火红色的高跟鞋哒哒哒哒向她跑来。
  南漾问她,你去哪了?她说,我被人包养了。
  【3】
  再见面,南漾和东绘坐在路边的露天咖啡座里聊天,语气仍旧熟稔。
  东绘点了一支烟,告诉她自己已经和上一任金主分手,“什么垃圾玩意儿,喜新厌旧。”说着,她嗤笑一声,浓妆艳抹的脸上难掩疲惫,侍者走过来礼貌的告诉她店里禁烟,她兴意阑珊的摆摆手,吸了一大口后丢在脚下踩灭。
  南漾心里有些失落,这样的东绘让她感到陌生。“现在找工作,有什么难处要和我说。”她拉住东绘的手腕轻轻摇摆。
  东绘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别说我了,你呢,谈恋爱没有?”
  一种异样的粉色从南漾的脖子爬上脸颊。她没有恋爱,却有相思。
  南漾相思的对象叫做简驰。双方父母认识,从小便是好友,加上同校,关系亲上加亲,但是简驰对她,从来没有朋友以外的想法。
  他很喜欢摆弄相机,那是南漾欲罢不能的地方。简驰有一间暗房,南漾去过那,她见过他在暗房里洗照片的样子,整张脸的五官像是黑夜中的远山,轮廓暧昧,引人遐思。尤其是那双眼睛,专注而又深情。
  简驰有许多追求者,南漾不敢轻举妄动。她们是他的模特,各个学校的校花,千里迢迢打听到他跟前来请求他拍照,最后羞答答索要电话号码,简驰来者不拒。
  “会有机会的。”东绘摸摸她的头发。
  南漾没想到的是,机会果真很快就来了,却不是给她的。
  简驰找上她的时候略显烦躁。他问她最近有没有合适的人可提供拍照,他想要向杂志投稿。南漾第一个想到了东绘。
  两人一见面,天雷勾地火。南漾看到简驰的眼睛一亮,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简驰。”东绘上下扫了他一眼,慵懒的笑笑,“你好,我是东绘。”
  无论是简驰,还是东绘,南漾太熟悉这样的微笑了。她的心跳近乎停止。
  那天下午,东绘格外的风情,她在这方面根本是无师自通,一举一动都是诱惑。简驰看起来很兴奋,他蹲上蹲下,各种角度拍了许多照片,每一次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天色黑的深沉,两人在路灯下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南漾揉了揉发酸的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简驰,还没好吗?”
  他这才注意到蹲在路边的她,恍然大悟,及时收手,一句谢谢也无,转头对东绘笑,“哎,留个电话吧。”
  “要你电话干嘛?”东绘不看他,手指卷着头发。
  “以后联系啊,”他嗓音低低,无端性感,“照片出来后给你看。”
  他说的是你,不是你们。南漾垂眸,她忽然感到气短胸闷,生出一股逃离的冲动,转身就走。东绘一看,急冲冲写下南漾家座机电话,连忙去追。
  【4】
  东绘发现,南漾是真的生气了。她请她喝咖啡,陪她逛街,唱KTV,南漾都没有展露笑颜。她没有办法了。夜晚,东绘用老方法潜入她的房间,南漾还是没有搭理她。
  她坐在书桌前,她坐在床上,两人面对面没说话,气氛冷到了冰点。东绘先低头,她轻轻牵起她的手,“对不起,可是我喜欢他。”
  “你的喜欢很值钱么?”南漾冷着脸开口。东绘脸色一变,这话一针见血,说出了许多不堪的事情。南漾似乎也发现话有不对,别扭的转过脸,一时间又恢复了原样。
  东绘并不介意,她苦笑一下继续说,“南漾,你也知道我这样的人是没有未来的,可是我想和简驰试一下,如果我们能走到最后,我就安定下来。所以我们两个都不要争了,让他自己选择好不好?”
  这话说得近乎哀求,南漾听后鼻子很酸。良久她眼圈红红,答应了。
  照片出来那天,东绘拉着南漾一起去。难怪拖了这么久,每张照片,简驰都做了精细的处理,他打印了一叠,足足有一个咖啡杯高。他和东绘兴致勃勃的在一旁挑选,南漾看了刺眼,埋头猛喝咖啡。
  “模特一栏写你的本名行吗?”突然,她听到他问。
  东绘看了一下天,说,“不,我叫。”
  “噗挺洋气的么。”他笑着看她。
  “你懂什么?《飘》,看过吗?这是女主角的名字呢。”
  “看不出来啊,你还看世界名著。”
  “那是我唯一认认真真看过的一本书啦,”她吐了吐舌头,用肩膀撞了一下身边的人,“是不是,南漾?”
  南漾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简驰这才把目光施舍给她,“是吗?女主角是个什么样的人?”
  “美丽,坚强,又勇敢的人。”与我完全不同。南漾在心里悄悄加上一句。
  简驰了然点点头。照片选定之后,他马上寄给杂志社。月底,结果出来,东绘做了封面女郎。简驰很高兴,亲自到巷子里来接她们去庆祝。南漾一点兴致也无,摆手推脱,“这是你们的功劳,我去干什么?”
  简驰也不在意,他有东绘就行。
  当天晚上,南漾异常烦躁,她看不下书,提前熄灯睡觉,深夜,月亮溢了一地,她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东绘进屋后软绵绵的倒在她床上,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猫。南漾睡意全无,身体冷到极点。
  她闻得出来,东绘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南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那天晚上她非常冷静,她让东绘在她床上睡了一觉,第二天若无其事的把她送回家,最后,开始有意无意的拒绝和她见面。
  东绘发现再也找不到她,终于察觉她心里想法,于是转而投入简驰的热恋里,南漾房间的玻璃窗再次沉寂了。
  高三一整年,南漾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无心复习,最后发挥失常,差几分无缘一本。她心灰意懒,随手挑了一个远方的大学。
  戏剧性的是,学校放榜后,她发现简驰和她同在一座城市,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刹那,南漾差点没把它撕碎。
  暑假才过了一半,南漾就迫不及待的先走了。九月,简驰也开始启程。南漾听以前的同学说,东绘追着他去,两人同居了。
  【6】
  上了大学之后,南漾拿到第一部手机。她在新建联系人那,兴致冲冲的输入东绘名字,输完之后,才发现东绘根本没有手机,她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她气急败坏的删掉她的名字,丢下手机,和舍友下楼吃饭。
  南漾第一次住集体宿舍,伊始还觉得新鲜,久了便问题暴露,和舍友沟通困难,最后被孤立,只能独来独往。
  打电话回家哭诉,父母也没有办法,劝到最后还是让她自己克服。
  后来,呆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南漾渐渐少言寡语,难见笑容。
  她用忙碌来麻痹自己,课余时间,背了多份兼职。忙碌起来,或许就不会胡思乱想,南漾对自己说。
  可是没用,晚上她坐在回校的公交车上,市中心灯火阑珊,她心里更加空虚。东绘就在这座城市里,触手可及,她只要稍一低头就能找到她。南漾咬牙,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先低头,她一定要过得比东绘还好。
  然而,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某天夜里,还是在回校的公交车上,她的手机突兀的在空旷的车厢里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那天,不知怎么了,南漾的心底有个声音在说,这一定是个重要的电话。
  鬼使神差的,她按了接听。
  “我终于找到你。”东绘的哭腔透过嘈杂的电波传来。
  南漾没有想到她和东绘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光景。东绘怀孕了,简驰留下很小一笔钱,不知所踪。眼下完全称她如意了,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此时她和东绘坐在手术室门外,看着一个个失足少女进进出出,心里煎熬不已。
  “我荒唐了这么久,认识了数不清的人,最后想起来能陪我的只有你一个。”东绘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
  南漾表情冷漠,没有接话。这个女人,既可恶又可怜,先是伤害她,现在又来博取她的同情,南漾指甲掐在掌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上当受骗。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很多年前,她也这么可怜楚楚的问过她。南漾突然火了,刷的一下站起身来,“我看不起你,难道你还委屈了吗?”
  “东绘,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的这些事,哪样是为你自己好好打算的?你妈死了,你就一蹶不振了,你依赖一下我,依赖一下别人,老老实实把书读完混个文凭不好吗?简驰就是个学生,跟着他能有什么未来啊,你还跟我抢,把你能的,你说说,这些,你自己认真考虑过了吗?”
  她拔着脖子吼着,吼到最后,自己先红了眼眶。东绘早已坐在一边闷不做声的落泪。
  “你还哭,你委屈什么你哭,”她抽抽噎噎的抹了脸上的泪,哑声道,“我都懒得看你一眼。”说完,一把抓起凳子上的书包大步流星的走出医院。
  【7】
  自那以后,东绘是真的与她断了联系。南漾本也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一切不是蓄意,而是顺其自然的,她就消失了。
  事情自打那次她从医院离开就一发不可收拾。东绘已经走出她的生活,可是她却越来越频繁的想起她,甚至多少次午夜梦回,总是看见她在医院的走廊里掩面哭泣的样子,醒来时枕巾都是湿的。
  南漾努力想摆脱这种局面,她选择了考研。每天朝九晚五,都埋头在自习室和书本的世界里,脑袋里装满了知识,有关东绘的全部记忆,包括这个名字,都在她被成功录取那天被强制抹去。
  开学当日,她提着行李站在全国一流大学的门前,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空虚。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她想,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和事。
  南漾慌乱的转头,却只见川流不息的人和车流,阳光刺眼,心里兀地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
  南漾家搬到了市中心里,与那条破旧的小巷隔了几环,许多邻居,老同学,也许久不联系了。很多时候,南漾极力回想起小时候的光景,得到的总是一片空白。
  可是当她重新遇见简驰以后,所有的事情又都重新在眼前铺开了。
  他是她的相亲对象,祖国的海归,一身西装革履,光彩照人。南漾苦笑,真是沧海桑田。
  “好久不见,南漾。”他露出她熟悉的笑容,可是她已经不再心动。
  “你去哪了?这么些年。”她搅动杯里的咖啡,头也不抬的问他。
  “留学,普林斯顿大学。”
  南漾没有接话,空气安静了一下,她用勺子在杯沿碰了两下,发出“叮叮”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呼唤。
  “东绘呢?”简驰听到她问。
  “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笑了一下,“南漾,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东绘呢?”她固执的追问。
  简驰不说话了,他的脸色很不好。东绘对他来说是一段糜烂的少年情事,然而对南漾来说,确是一段必须寻回的,走失的记忆。
  这场相亲宴不欢而散。
  【8】
  南漾重新踏上那条破旧的小巷时,墙上已经生满了青色的苔藓,东绘家就在巷子的尽头,有点远,坐落在阴影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声息,看不清模样。
  会在那里吗?东绘。
  她抬脚要往前走,冷不丁凭空撞过来一个男孩儿,五六岁的年纪。她手忙脚乱的扶稳他,下一秒身子却像施了定法,动弹不得。
  这个孩子,有着和简驰一模一样的眉眼。
  东漾。
  巷子尽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南漾的双手一顿,男孩从她手下溜走了。南漾抬头,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
  她褪去了浓妆和夸张的服饰,青涩浑然天成,许多年前的东绘,原原本本的出现在她眼前。南漾的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她忽然感到满足,那些丢失的记忆和名字,全都在东绘出现的那一刹那被找了回来。
  是你啊,被我弄丢的人,原来是你啊,东绘。
  东绘见到她,也是一愣,那个孩子撞到她怀里,她甚至都忘了伸手去接。
  “好久不见,东绘。”这么多年,南漾终于选择在她面前低头。
  这句话说完,两人的眼泪都渐渐有些受不住声势,那个男孩夹在她们中间,看着两个大人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东绘的屋子很小,却被打理的很干净。南漾走进去,四下环绕,看到屋子东面的那扇玻璃窗,那些关于她的,遥远又熟悉的约定又浮现脑海,南漾轻轻一笑。
  “笑什么?”
  “笑我们年轻的时候。”她指指玻璃窗,东绘了然,两人笑作一团。
  笑完以后,两人又没了话说,东绘的表情有些苦涩,和勉强,她摩擦着杯沿,试探着问,“你会不会”
  “不会,”南漾摇头,“东绘,人各有命。”
  她握着她粗糙的手,仿佛许多年前,在她家后门的那个夜晚。
  这么多年的时光,是非曲折,因为这句话,似乎都不曾来过一样。她和她的关系,还是照旧。
  东面那扇玻璃窗的光线暗了,夕阳从她们身后的窗户泄进来,泄了一地的流光溢彩。那个孩子躺在地板上睡着了,东绘又躲在南漾的怀里,嘤嘤哭泣。
  【9】
  南漾回到了她出生的城市发展,闲暇时间,她请东绘喝咖啡看电影,帮着她照顾孩子,生活平凡而充实。
  孩子被东绘教育的很好,知礼听话不胡闹,长着简驰的脸,性子却像南漾小时候一般温顺。有时候,看着他熟睡的脸,南漾总会忍不住问东绘,怎么会有先见之明,生出这样一个奇妙的小东西。
  “我也不知道,”东绘看着孩子,温柔的说,“那天在医院分别后,我一个人坐在原地想了好久,南漾,我经历了这么多人和事,失去了这么多东西,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你和这个孩子,最后,你也离我而去了,我生命里能仰仗的只有他。”
  “说到底,他大概是我重新开始的唯一理由。”
  “我和简驰,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为他取名漾,是为了让他将来似你,温柔善良,前途光明。”
  南漾听了一愣,良久,她抚摸着那张稚嫩的面孔,俯下头去亲吻。
  再见面时,南漾向东绘提出了一个请求,她说她想出一本书,写有关于她的故事。
  “我有什么好写?”东绘惊讶。
  “有的,东绘,你这么好,怎么会没东西可写。”
  这话把东绘逗笑了,“我倒看看你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南漾听了,立马着手。年底,稿子写完了,她交给出版社的朋友过目,不出一月,通过终审,给予出版。收到消息时,南漾欣慰的笑了。
  “恭喜。”朋友在电话里祝贺她。
  “谢谢。”
  “其实,关于这个作品,我和许多编辑还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
  “哪里?”南漾惊讶。
  “你的题目,为什么叫,而不是东绘呢。”。
  南漾无声的笑了。
  “因为她美丽坚强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