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 灵剑

  白雪飘摇,轻轻将大地覆盖,恍如温柔女子的玉手抚过,温婉擦拭了昨夜的伤痛。
  雪落,几许划过女孩苍白的脸颊,几许柔柔挂在她长长睫毛,落过那如水双眸,仿佛想悄悄为她抹去昨天,或是多年前的凄霜泪水。
  已经落满白雪的院子里,凝月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回廊,深黑的瞳孔出神地望着无边飞雪。
  捧起手,轻轻呵了一口气,不断搓揉,想找到一点温暖,却又不知为何而蹙了双眉,眼里突然多了种莫名害怕。她轻轻甩头,似乎是努力想让自己坚定一点,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几乎低不可闻的坚定话语,飘在这风雪中更似柔弱不堪,只能回响在她自己身边。
  风雪渐盛,恰在此时,“吱呀”一声,祭雪推开了凝月身后的门走了出来,静静来到了她身旁。
  “师父,师兄他,没事吧?”
  凝月没有回头,声音很是平稳,可祭雪却听得出她只是在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罢了。
  默默注视着凝月此时那瘦削的背影,却是那样柔弱,那样孤单,甚至还有几分无助。
  不知为何,祭雪忽然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大雪深沉的夜晚,那个目睹着自己成为孤儿,却将所有伤痛咬在嘴唇和血咽下的女孩。
  那双眸,刻满了仇恨。
  祭雪道:“他没事的。”
  “那便好。”
  心中大石落地,凝月秀眉微松。
  风雪飘过,倒映在她眸中,莫名有厉红泛起。
  那红,映在她的眼中,仿佛如火,炙烈燃烧着。
  是什么,令她这样愤然?
  仇恨!忘记了一切也无法湮灭的血海深仇吗。
  感觉到身边那一股愤然之气,祭雪忽然说道:“月儿,修真一道,心静如止水方是上境。但姐姐知道,如今的你还不能做到,只盼你修行时分外小心,切勿堕入了邪道。”明了凝月身世,祭雪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关怀。
  凝月轻轻点头,眸中神色已恢复如常,道:“师父,月儿自有分寸,您就放心吧。”
  祭雪道:“好了,你进去看看他吧,我这便要去给那对兄弟上课了。”
  说完,祭雪便沿着回廊走了,绕过了不远地方那一处拐角,又走几步便转进了雪白墙壁中开出的那道拱形门洞,去得远了。
  目送祭雪转进那拱形门洞,凝月才轻轻起身,回手拉开房门,轻悄悄走了进去,又将那门关上。
  立在那门洞之侧白雪墙壁之后,回首望着那凄然女孩,祭雪不禁叹息一声,道:“唉,孽缘啊!”便转身离开。
  四壁粉白的医务室内,凝月轻轻走到归寒床边,轻轻坐下。
  左臂齐肩而断,又不顾一切使出那禁忌的血煞之术,此时躺在床上的归寒面容苍白如雪,双目紧闭着似是不愿醒来。
  凝月坐在一旁,白雪般的颊上秀眉轻蹙,如水双眸温柔地望着归寒,纤葱玉手伸出为他掖好被褥。
  “师兄,你怎么这么傻呢,你不是总说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可你自己却为何这么冲动,不顾自身安危用那禁忌之术。如今不但失去了半身道行,更丢了一条手臂。”
  柔柔的抚过那绷带之下的伤口,那凄然伤心到已不知是如何的容颜,蓦然有泪水滴落,落在了那苍白痛苦的脸庞,开出了朵朵泪花。
  仿佛那一剑就刺在自己心头,疼痛不已。
  可知从前,也有一晚是这样落泪吗?
  “师兄,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御剑之术吗。你说灵剑之灵是持有者自身最憧憬,或最相像之人在心灵深处的倒影。那你可知道,月魄最与谁相似呢。”豆大泪花摔碎在归寒脸颊,只听那温柔声音啜泣着说道:“是你啊,师兄!”
  深藏在心底积聚了多久了?
  一年,
  两年,
  还是,千年。
  曾经所有的委屈在今天,在这床头,在昏迷不醒的憧憬之人面前放肆发泄出来。
  泪,仿佛再也流不尽了。
  其实,祭雪正走着的这条回廊是有名字的——“雪舞。”
  白雪漫飞若烂漫舞蹈吗,好一个清冷风月名字啊。
  这雪舞回廊连接着白玉大道左侧的这间医务室和其右侧的另一条清月回廊,为白玉大道分作两段。
  出了医务室,祭雪顺着脚下这雪舞回廊走了约摸一刻钟时间才走上了那白玉大道,又走了几分钟后来到了它右侧的那段雪舞回廊。
  方走了进去,祭雪便是停了脚步,担忧的回首望向了医务室处。不禁微叹一声,道:“唉,情之一物,叫人执迷,只盼你们不若我等,只落得个惨淡收场。”
  言罢,又叹了一声,终是回头走进了那半段雪舞回廊,又行片刻便走进了与之相连的清月回廊,来到了那为之连接的四栋教学楼中的一号楼门前,稍稍整理了一下穿着,便推门而入。
  顺着楼道走了少许时间便来到了一间课室,阔步走了进去。
  也许是这间课室正朝着朝阳吧,所以显得分外宽敞明亮。
  可如此宽敞的一间课室却只有数排座椅沿四壁摆放着,中间留下了诺大空间,便似拳脚道场一般。
  有阳光冲过那为护栏分作斑驳的透明窗户,凝作了大片大片的光斑,铺在那橡木地板之上,颇为活跃。跳动在本就好动的两个孩子身上,更仿佛有了一种勃然生机。
  背靠着讲桌,祭雪已站在了那对兄弟面前,拿过教棒轻轻敲了敲他二人身前课桌,换过了之前的沉重表情,仿佛是嬉笑说道:“筱天、筱瞳,师父姐姐今天要传授给你们的可是作为本门基础的御剑之术哦,你们——”
  如往常一般,祭雪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一阵喧哗。回眸处,那对兄弟已然是满眼星光,双手不知为何而死按住了课桌,更是不可克制的兴奋到浑身发抖,竟连带着课桌也是“噼啪”响个不停。
  瞧二人那副模样,祭雪便即一甩手间教棒,密条竹棒辟风而过,带了威严气势当头打向那两人,想叫仿佛喧闹的他们安静下来,却又在头皮一分处锵锵停住。
  那两双映在祭雪瞳孔中的眼神所散发出的光亮,透露出了渴望,那是一种想要变得更加强大的渴望,强到足以去守护至亲之人的渴望。
  不觉,那两颗滚烫仿佛沸腾的心,竟已是如此急切,迫不及待的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那些他们所珍视的人们。
  凝望着那两双眼眸,祭雪微怔,却有一种欣慰在心头泛起,举在手中的教棒轻轻放了下来,声音蓦地转作亢然,继续说道:“筱天、筱瞳,你们听好了,这世间万物皆因道而生,亦因道而灭。道祖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要学会这御剑之术就必须先生出剑来。”
  “生”出剑来?
  剑,金铁实质之物,如何生?
  这不明所以之言立时便叫筱天、筱瞳费解,拧作一团的眉头几番思索却也不得门径。就见筱天一双眼珠咕噜噜转过几轮,瞟往祭雪,又微微蹙眉,道:“师父姐姐,你确定是要我们生出一把剑来,而不是买一把剑来?”
  筱瞳也立刻附和道:“就是,我…我们可是男孩。”
  筱天、筱瞳毕竟还是孩子,如此言语,这童稚天**,叫祭雪不由一阵轻笑。
  看着兄弟两人那股子认真劲儿,她也不多言,只是继续讲道:“你们听为师慢慢道来。天地之间,存乎大能,自然之气实则享于万物,山水草木、花鸟虫鱼,甚至一石一尘皆有其气息所在。而人,生具三魂七魄,以呼吸吐纳天地之灵气。我蜀山秘传修真法诀‘青苍玉诀’中所记载之灵剑,便是以修习者本身之三魂七魄与这天地之气相合,以魂魄为本,天地之灵气为形,炼就而成的仙剑。”
  祭雪这一番论道,实则句句皆是属山灵剑之道的精髓。若是循序渐进的讲于二人,稍加时日,以兄弟二人之天资定当会意,有一番成绩。
  但眼下鬼界已然发难,更说不得百年前仲远真人预言的劫难已至,这种状况下已容不得祭雪慢慢细心传授。
  于是,祭雪这精辟论道,却只让那对兄弟疑惑更甚。
  灵魂与天地相合?
  灵魂,深藏于人心深处,为本身肉体所包容。而天地之灵气居于肉体之外,本是两相隔绝的状态。但这灵剑之物却要修炼之人冲破肉体皮囊的阻隔,将灵魂与自然之气相融合,这般匪夷所思的理论颇令人难以消化。
  那兄弟二人此时已是一头雾水,却又听祭雪娇笑声音道:“呵,姐姐就知道要你们接受这空洞又抽象的理论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还是边做边理解吧。”
  便即,祭雪盘膝而坐,一手合膝,一手平端,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来,跟我做。深吸一口气沉于丹田,护一身气脉稳固;意念上冲直顶百会穴,守灵台之清明。清除杂念,用心体会气息流动的方向,慢慢将真气转过气海(丹田)聚到手掌……”
  筱天、筱瞳也随之盘坐在场中。
  在正式进入书院之前,兄弟二人便已经在村中分院学过呼吸吐纳之术。此刻,一呼一吸间清晰感觉到身体中似有那一股气流存在,细细行动便仿佛溪流缓缓流淌。
  按祭雪所言行走数遍之后,渐渐有一双蓝光将兄弟二人包围,少时,又渐渐融作了一团。
  此时,祭雪已睁开了眼,看着那融合为一的蓝光,她白皙的脸上不知为何却有疑惑之色,心道:“这两团蓝光怎的连做了一体。”
  但这个念头却也只是稍纵即逝,只听她继续说道:“昨晚给你们吃的那粒培元丹,虽然不能助长你们本身功力,却也有洗筋伐髓的奇效。你们俩原本就骨骼清奇,现在自然之气已积聚在你们丹田之中,你们只需全力施为将一己之意念刺入其中便可。虽然不能生出多旷古烁今的名剑,却也可以勉强生出一把中等灵剑了。”
  闻言,但见筱天、筱瞳眉宇均是一阵收束,仿佛那意念就在脑中挣扎,却又似不听束缚,如何也动弹不得。
  如此挣扎良久,蓦然,自那已经融为一体的蓝色光团中,分离出了两道丝绦样细细真气之线,映在他们眉心,缓缓下行,便似牵引了那意念之力,一分分来到了气海。
  刺入。
  顿时,那蓝芒如雾一般飘摇起来,又渐渐泛出了炽热白芒。
  那白芒,起初只是点星之光,却瞬时暴涨开来,炽热白色光芒混在那深蓝里却也豪光耀眼,刺痛了人眼。
  目不能视,便是无人可见之时,那蓝白光芒纠缠相拥了,在这小小斗室里疯狂的扭曲舞动了,转眼已在这处地方奏出了蓝与白的疯狂狂欢。
  淡淡的、寂寞的、孤单的蓝,落寞的喷洒在纯白的巨大空间里,无边无际,便似幽蓝入白宣,蓝毫生花,疯狂铺洒,开出了朵朵深蓝曼珠沙华,无风摇曳在这轩然之地。
  满目深蓝花丛中,为那蓝到仿佛透明的曼珠沙华掩住的两个孩子,从盘膝入定中醒来,映入眼中的这片景致令他们惊讶不已,随之更是万分迷惑。
  满目深蓝中,筱天立在那一处地方,看着围绕在身边的摇曳深蓝花儿,张大了嘴,许久之后方才听他好似感慨一般说道:“日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蓝汪汪的一片?”
  话音方落,便听从筱天身旁不远处一颗深蓝曼珠沙华之后传来筱瞳声音,分明是带了惊喜,道:“哎咦,哥哥你也在这里啊,这下安心了。”
  但见那一株深蓝曼珠沙华歪斜了去,便是被人拨开,随后筱瞳那张已然泛起了泪光的脸便出现在了筱天眼前。
  “哥哥!”
  筱瞳欢叫一声,仿佛是终于有了依靠,眼里那些许泪光一扫而空,立时使劲拨开了那株曼珠沙华,纵身往筱天怀里扑了过去。
  看着激动万分的弟弟纵身扑来,筱天却是蓦地板起了脸,伸出手,在身前一尺处按住了仍身处半空的弟弟的脑袋,轻轻一推已让筱瞳落下站在了身前。
  板着那张如出一辙的小脸,筱天却是少有地、认真地、严肃地说道:“筱瞳,我们已经不再只是孩子了。”
  筱天蓦地说出了这样一句没来由的话语,筱瞳一怔,虽然不能会意,但只是看着哥哥那双眼睛,那双坚定而决绝的眼眸,却仿佛已心领神会。
  站在哥哥身前,筱瞳悄悄攥紧了那双小手,带了一丝不情愿,却仍是坚定地说道:“嗯,知道了,哥。”
  在说出了那仿佛是叫做决心的话语之后,兄弟二人便开始行走在这深蓝空间里,寻找着迷宫中注定会有的出口。
  置身于这碧蓝如海的不明巨大空间,筱天与筱瞳都是惊讶、迷茫不已。只因为除了这恍若亘古不变的蓝,和那一样望不到尽头的、深蓝到几乎透明的曼珠沙华外,这空间中便再无一物。
  按照祭雪所说,筱天、筱瞳将意念刺入真气聚集的气海,随之只觉脑中一空,有茫茫蓝色光芒撞入,再醒来时就已经处身于这奇异的纯蓝空间里了。
  眼下,纯蓝空间之外,祭雪正仔细凝视着围绕在筱天、筱瞳身边那团先前还不断激烈碰撞,而此时已经安静地融合为一体的蓝色气团。她温婉的容颜上,那双古井般多年不曾波动的水样眼眸中荡起了层层涟漪。
  “这是,灵之共鸣!”
  “日的,这鬼地方还真大,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个头。”
  “哥哥,我们不会是被困在了异…异次元吧!”
  一望无垠的空间里,只有海样汪蓝不住延伸,无边无际。走在这没有目的地,更似没有终点的地方,只听到脚步声传出,渐渐远去,再次转回时,却已恍如隔世。
  不知已经过了多久,筱天和筱瞳就这般走着,走着,走着……
  这样一个空间,没有日夜的变换,只剩空旷的脚步声,一次,一次,又一次,转过千年之后撞击在深心处。
  渐渐,恐惧仿佛如影随形的恶魔,擢住了那两颗心。
  已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筱天已然变得丧气的声音道:“日的,弟,我们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浑身瘫软的倒下,筱天将这瞬间闪过脑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便见筱瞳嘴一扁,已然带了哭腔,道:“哥,呜…我还…不想死,呜……”
  蓦然有绝望涌起,渐渐漫上了兄弟两人心头。
  身边的那些纯蓝颜色更仿佛九幽恶鬼张开的血盆大口,面容狰狞,欲要将他们吞噬。
  “筱天、筱瞳,你们能听到吗?”
  正当这沮丧时候,那遍迹处处的深蓝曼珠沙华似被微风吹动了,舞动不已,飘飞出许多伞样花蕊来。同时那仿佛已经不知多少年不曾听到的温柔声音,带了焦急担忧传来,回荡在了这深蓝世界。
  永恒,瞬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师父!你在哪儿啊,快来救我们啊!”
  那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过了,当那些深蓝到仿佛透明的曼珠沙华再次安静之时,被挡在空间之外的祭雪脑中便响起了那对兄弟兴奋异常的大喊声音。
  蓝色空间中的时间看似漫长,但在现实世界里方才过去了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祭雪几乎查遍了蜀山所有关于传说中“灵之共鸣”的记录,终于在一卷古册中查到了一些资料。
  此刻,祭雪双掌分别平放在筱天、筱瞳头顶,感知到那兄弟二人的回应后,她长出了一口气,原本焦急担忧的神色转了平静。
  祭雪再一次将心神凝定,红唇微抿了一下,才开口道:“筱天、筱瞳,你们听好了,你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应该是你们两个的意念相互碰撞而形成的。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因为你们两个的灵魂太过相近,引发了千年也难得一见的灵魂之间的共鸣……”
  那仿佛悠远而柔和的声音带了些许激动,解释着这千年也难得一见的奇怪现象,可听在筱天、筱瞳耳中却让他们眉宇之间越拧越紧。
  但见筱天坐在虚空中,眼珠乱转,手托下巴作沉思状,分明是不知师父所云,当祭雪终于将那一大段冗长的解释说完之时,便听早已听得不耐烦的他笑嘻嘻说道:“师父姐姐,你说的那些,我们,呃,都听不懂啊!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们怎么做才能出去吧。”
  灵之共鸣,据祭雪所查那卷古卷上记载,实则乃是灵魂之间的共鸣。两个几乎完全相同的灵魂过于接近,在某些机缘巧合下会产生共鸣,稍有不慎便会永远将灵魂桎梏,但在这巨大风险的同时却也会释放出万分强大的力量,这力量足以撼山动地。
  相传,这种灵魂共鸣只在太古神话时期有过,自蜀山开派千多年之间还未曾有过实例。
  眼下祭雪查遍群书,可筱天、筱瞳却对那些理论不置可否,或者是一窍不通吧。如此不知轻重,已叫祭雪霜雪般容颜上泛出了怒红,便听她声如雷鸣般喝叱道:“你们两个,”
  这一声,落在了那深蓝空间里,便真是雷霆坠地了,为之激起的狂风里,那些深蓝到几若透明的花儿妖娆弯腰,凋零的花瓣飞舞在了那狂风里,却又是在向谁咆哮?
  那对兄弟,亦或是,心中的不安。
  筱天和筱瞳不知怎么就惹恼了这脾气古怪的师父,这一声怒喝已如雷霆震天,令他们双耳轰鸣。细头一缩,便想到出去后还不知会受怎样责罚,心里不知怎的一寒,竟然都是瑟瑟发起抖来。
  兀自抖了好一阵,但觉自那声雷吼之后却再也不见师父的声音,筱天、筱瞳各自拍拍胸口,“呼!”的一声却是长舒了口气,仿佛就这样待在这恍如天空深海的空间中倒也不错。
  双手抚在二人的小脑袋瓜上,祭雪面上的怒气却是渐渐消退了,似乎是正在思索着什么。
  蓦然,有一丝轻笑绽放在了她白雪娇靥,直如雪后初霁,又仿佛白雪清月。
  “呵呵,姐姐一时匆忙,竟然忘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对这些理论从来都是不感兴趣的。既然如此,那姐姐就直接告诉你们出来的方法吧。”
  祭雪的声音再次响起,筱天、筱瞳立时便是条件反射般哆嗦了一下,当听清是要教他们出去的方法时,继而又是精神大振。
  空间之外的现实世界中,祭雪清楚地知晓,这是一场赌博,一场她人生中从来也不曾经历过的豪赌,而赌注,便是她双手之下这对兄弟的灵魂。
  祭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呼出,似乎是稳住了她稍有波动的心。
  “筱天、筱瞳,你们可要听清楚了,这个方法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全在你们二人一心之间。首先,抱元守一,将一身真气汇聚在常用的手中,然后各自在脑中勾勒出自己想拥有的兵刃模样——”
  听到师父说话,筱天和筱瞳立时盘膝对坐,目微闭、唇稍合,聚精会神,深吸轻吐间无形真气已渐渐在二人右掌积聚起来。
  是时,这片奇异的纯蓝空间突然安静了,便如窒息般宁静,只听到那一吸一呼的轻微仿佛碎语声音。
  又恍若白日幻梦,落针便惊。
  自己想要拥有的兵刃,在听闻蜀山灵剑一道之时,便早已在心间想象刻画过千遍万遍了吧。
  莫名,有风,吹动了那些恍若透明的曼珠沙华,深蓝,飘摇,妖娆恍若曼妙女子蓝衣曼舞,婀娜多姿,那娇柔中又带了几多坚韧,带出了那深藏的,一番动人心魄的豪情。
  那两团氤氲蓝光,出现在了这深蓝空间里,已辨不真切了,再度将筱天、筱瞳围绕时,那细细蓝色线条映入了他们脑海,在空白中不断勾画,龙蛇游走,那些模糊线条似也渐渐清晰了。
  那被勾勒出的蓝芒直直矗立着,冲入了云霄,似有羽翼生在两侧,却仿佛还不够完整。
  虚幻里兵刃正欲成形,猛然,那纯蓝空间却是一阵晃动。
  顷刻间,那些纯蓝颜色尽皆化作了水流,流动,汹涌,奔腾开来,只须臾已汇聚而成了一汪无际深海;翻出了大片大片呼啸的纯白,便似寞落深雪落在了那海中,卷起了狂涛巨澜,轰然,滔天。
  祭雪似乎也感觉到了那片空间中的变动,不由面色一紧,紧张中带了几许担心,喊道:“最后一步,将你们所想的兵刃融合为一。”
  波澜汹汹,便如狰狞恶鬼放肆奔袭。
  将心中所想融合为一!
  有可能吗?
  人心从不可测,就算是同胞兄弟亦不一定能够理解对方。这最后一步无疑就似一道巨大鸿沟天堑,注定无法逾越。
  (也许我们想拥有的道具不同,但是我们想实现的愿望一定是相同的!)
  “筱瞳!”
  “哥哥!”
  眸微闭,那存在心中的信念炙热激烈的碰撞着。
  “海浪”,若有形之物旋转起来,几多时间后卷做了涡流模样。
  便是这一刻,那刺破天穹的蓝色异芒崩碎了。
  无数深蓝碎片飞散,倒映出了漂浮在“海水”里的那些深蓝到几乎透明的曼珠沙华,或是曼妙游离,或是彼岸花吧,飞溅——
  “苍穹幽蓝心中荡,彼岸有花曼妙舞。
  白发皓首流云过,空待一生徒痴情。
  吾等‘轩海’。”
  蜀山,一号教学楼内,那一间课室里,有深蓝光芒猛然爆发,转眼已贮满了这斗室,仿佛那深蓝天空轰然坠落了人间,在这片空间中铺展,有阳光碎碎,有白云朵朵,有天空,便沉在这里。
  莫名清辉如水,映在祭雪同样如水的眼眸,倒映出她面前一双兵刃。
  犀利剑锋恍似如水流动,细长身躯深蓝寒冰样勾勒到锋芒毕露,深深蓝到几近透明,寒意凛冽,更有六道飞翼仿佛天使之羽翼生在两侧。
  这是剑?
  三尺又三寸。
  源自两个灵魂,
  当真?
  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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