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穿越时空的对话
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了一团。
世界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变了个样子，不再是一望无际的白，而是触手可及的、浓重的黑。
她就被困在这黑暗中，无法动弹，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至极。
仿佛周围流淌着的不是空气，而是足以令人窒息的水银。
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她很快就听到了那个少女的声音：
“……这就是当时，亚梦心里的感受。”
神代暮即将说出口的那句“你在搞什么”，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她低下头，沉默地咽回了自己那句话，末了，极为费力地轻轻“嗯”了一声。
“好了，继续吧。”
少女这句话响起的一瞬间，浓墨被拨开，一束光芒照了进来。
自此，世界又恢复成了那片白色。她仍坐在那片云上，少女也就坐在她的身旁，影像依旧在前方播放，画面里的三人在对峙。
一切都没有变化。
但她知道，刚刚那不是幻觉。
看着影像里被渡边一个手刀砍晕，闭着眼睛不省人事的女孩，神代暮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原来，她曾这样绝望过。
…
亚梦被软禁了。
而后，渡边救回了被他们囚禁起来的池田咲，回到了Azrael，然后开始跟亚梦解释事情的原委。
神代暮在这时抬头看了看天，眼睛死死睁着。
如果少女这时候去听她的心声的话，她会听到她在骂自己。
“明明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还有心情去心疼别人。”
亚梦受委屈只是暂时的，被Boss怀疑也只是被她拖累了而已。但现在渡边已经带着人回去了，很明显，亚梦的嫌疑迟早会洗清，并且，她还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是她利用了她……
知道了之后，她会怎么想？
答案不言而喻。
…
有一件事，无论如何她都想澄清。
她对亚梦，真的不全是利用。
——只是这话说出去，大概是没人信的。
神代暮缓了缓，又低头看向了影像。
她已经决定接受自己最终的结局：形单影只，一无所有。
…
她居然认出来了。
认出那个人是池田，不是她。
这让她很欣慰。
…
渡边的知识普及工作做得很到位，已经大概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如果是不追究细节问题的人，估计听完了这些就该认为自己已经了解全貌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她们，都知道背后还有很多问题。
总得有人来解释，于是Boss干脆就自己来了。
神代暮料想得不错，在她行动的时候，Azrael表面上虽然没有任何作为，但暗地里，那几个核心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透Death的计划了。
这一点丝毫不用怀疑，因为Boss的解释已经足够说明这一点。
尤其是对她的一些具体行动步骤的猜测——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以至于她现在深深地怀疑，就算没有亚梦这个意外出现，她们的计划也无法成功。
不过这些……谁又说得准呢？
好了，戏台子已经搭好，她也领了盒饭，如今一切都清晰明了，该是可怜的被利用了这么久的女主角上台与正派角色一起数落她这个反派人物的时候了。
So，让她来猜猜，她们会说些什么呢？
神代暮还在一边看着影像一边猜她们待会儿要说的坏话，结果就听到亚梦沉默了很久之后，问了句：「她，叫什么名字？」
神代暮：“……”
心肌，突然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梗塞了一下。
——可惜她手上没有拿手机，不然这会儿，手机肯定已经砸地上碎屏了。
少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脸呆滞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然后瞬间面容扭曲。
“……”
想了一想，她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于是少女扭过头，沉默地把影像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那似乎是个房间，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的，粗略一扫，什么都看不清。
但等适应了这个亮度，就会发现，门口其实坐了一个人。那人似乎双手圈着膝盖，缩成了很小的一团。
少女也没喊神代暮看，只是任由那影像这样放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轻轻地道：「对不起啊，神代。」
这句话，瞬间就让神代暮回神了。
她先是看向那影像，可画面实在是太黑了，除了隐约能辨认出门口那里有个人，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于是她好好回忆了一下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仔细辨认……
“亚、亚梦？”
那人没有回应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是我害了你。」
神代暮一愣。
「虽然Boss他们没有明说，但……我知道的。」她继续道，「那天，如果不是我，你们的计划就算失败了，依照你的实力，也是可以保全自己的。」
“……这不怪你。”你是无辜的。
至于她能不能保全自己，那可真的不好说呢。
S如果想要她死，那就一定会盯紧了她，就算那致命的一枪被她躲过了，他也一定会拖到渡边过来。
这两个人，她应付一个就已经够呛，如果要同时应付两个……那也只是垂死挣扎，拖延时间。
左右都是一死。
而抛却这些不说，亚梦虽然帮了不少倒忙，但她当时回去毕竟是因为担心她……冲着这份心意，她也不会把自己的死归结于她的身上。
亚梦听不到她在这边说的话，所以她仍在碎碎念着，细数着自己的过错：「……你帮了我那么多次，还在关键时候救了我好几次。」
“帮你是有意的，为了刷足好感度，至于救你……”神代暮苦涩一笑，“别说好几次了，笼统也就那两次。”
第一次是她同情心泛滥，第二次……说到底也是她引起的，如果不是她，亚梦也不会被那个杀手追杀。
「可我呢，不仅没帮到你，还害了你。」
神代暮闻言嘲讽道：“别傻了，就你？还害我？你有那个实力有那个脑子吗？”
「Boss他们的意思我懂，无非就是你利用了我。」
“嗯，是这样没错，你明白就好。”神代暮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可我还是不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神代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说什么傻话呢？你认识我才多久啊，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但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们，因为他们说的，也没错。」
“这样就对了，不要反驳，随他们怎么说。”神代暮喃喃自语，“你要是还护着我，连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Death派过去协助我的人了好吗……”
「我只是……无法认同他们的说法而已。」
“……”
「池田问了我，我当时为什么会说‘你不是池田’。」
“为什么？”
「其实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但就是觉得，她不是你。」
“嗯，这可能是传说中的直觉。”
「神代。」
“我在。”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
「如果能的话，‘吱’一声。」
“……吱你个鬼，不吱，太傻了。”
「神代……」
“吱。”
「……」
“……”
旁听了这么久的少女：“……”
这并不是同步发生的事情，亚梦应该是真的听不到她的话的吧？！
那边亚梦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认命了。
「神代，对不起……对不起！」
“……”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回万兽林的！我应该听你的，乖乖回房间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让你听话的时候非不听，现在好了？知错也没用了……”
那边，亚梦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了，而这边，神代暮尽管已经及时抬头看天，但这一次，终于还是没能憋回去。
于是少女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这两个隔着生与死、隔着前与后、隔着平行世界的人，在那里隔空对哭。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她们两个脱离了一切的约束与限制，真的在那里交谈。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