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甜
那个在唐槿圆身边的男生很快就拿开了手，仿佛只是在帮她拿下肩上的什么东西。
他却没有轻松多少。
商晋的这句话，让他再度生出来了最开始那种压迫感。
可他这会儿并不明白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
……
网球馆内。
纪双和唐槿圆第一组冲了进来。
纪双赢心重，飞快地给自己套上了护腕，然后把护腕丢给了唐槿圆，自己去挑球拍。
唐槿圆等着去挑球拍的纪双，站在绿色的场地外侧，揪下了脑后的头绳，套在手腕上，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刚才跑了一路，头绳有些松了，一会儿去打网球有些累赘，她在重新扎头发。
这次她绑的马尾有些高，肩部没了头发遮挡，修长的肩颈线条显露无疑。
唐槿圆怕施展不开，把自己宽大碍事的外套也脱了。
她里面穿的是一件湖蓝色的毛衣，不太修身的轻薄A字款，很衬肤色。
纪双取了球拍回来，远远地看着唐槿圆纤细的身影，小声地嘟囔：“就知道他的眼光不会低。”
他跑到唐槿圆面前，把球拍递给她，问道：“学妹，会打网球吗？”
“会一点。”唐槿圆道。
“成，哥哥罩你了。”纪双掂量了掂量自己手里的球拍，“不瞒你说，狗东是网球社的。”
纪双胸有成竹，意气风发地笑道：“那可是我教出来的狗儿子。”
他后脑勺上忽然挨了一下，杨东就站在他身后：“偷说爷爷什么坏话呢？”
杨东问他：“要比一场吗？”
纪双开始赶人：“滚滚滚，我要和商晋一组，不管什么比赛我都没赢过他，这回我要亲自灭了他。”
他看向了唐槿圆：“学妹，我们一起灭了他！”
纪双把唐槿圆当做了自己的护身符。
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头像的事情，都能威胁到商晋，这么在意，肯定是上了心了。
G大来交换的四个人，都是一个专业的学生，而纪双和商晋关系更紧密一些，他们是舍友。
这相处了一年，他和商晋彼此之间就算算不上知根知底，也算得上互相了解了。
纪双打一开学就帮自己妹妹打探过商晋的情况，结果这人咬定了自己已婚。
已婚……糊弄鬼呢？
同样都十八，他和他说什么已婚？
法定婚龄都没到。
糊弄人都不带好好糊弄的，鬼他妈才信。
纪双打那时候起，就看商晋不大顺眼。
不过后来和商晋认识久了，他倒还真意识到，商晋的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个人。
像是在他刷着网上的新闻，调侃自己的女朋友现在说不定幼儿园刚毕业的时候，他会停顿很久，然后忽然来一句：“她还有一百天高考。”
他桌面上的日历上，还密密麻麻地圈着一些日期。
“她的成人礼。”
“第4888天。”
“去看她。”
“她要高考了。”
……
唐槿圆忽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纪双，朝着她露出了有点谄媚、又有点可怕的微微笑意。
“学妹~”
不知道为何，纪双的这声学妹，叫得唐槿圆心肝微颤，心里隐隐不安。
她退后了一步，举着网球拍，略带防备地应了一声：“学长。”
纪双像是一只老狐狸一样，笑眯着眼睛，和她打着商量：“一会儿如果你看着形势不对，记得帮我。”
“形势不对？”
“就是我打不过……不是，就是我看上去比商晋稍微不厉害了那么一点点的时候。”纪双的大拇指和食指压住，朝着唐槿圆比了一眯眯的小缝，强调道，“就这么一点点的时候。”
“好。”唐槿圆点头答应，“我会帮你的。”
纪双现在的动作，让她想到了她经常发给唐逢止的表情包。
——“你离挨打就差这么一点了。”
然后唐逢止总会回她另一张表情包。
大拇指和食指的缝隙里夹着各种行星和宇宙的表情包。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把纪双的“这么一点点”，理解成正常的差一点，还是唐逢止那藏着广袤宇宙的所谓“一点”。
“噯，不是，我还没说怎么帮我。”纪双笑得一脸狡黠，“学妹，你到时候帮我，要记得哭啊。”
他道：“如果我们和商晋对打，他那组两个男生，咱们可就一男一女两个人，这多不公平。想哭了吗？一定得哭啊！”
不然对打商晋，他还真不觉得自己能赢。
纪双重复：“一定要哭啊。”
惦记了那么久、摆在心尖尖上的人，哭得梨花带雨的，不信商晋不心疼。
“……”唐槿圆紧紧握了握手里的网球拍，圆圆的眼睛眨着，非常诚恳地建议，“学长，不然你把我看做是个男人吧。”
哭，太丢人了。
纪双看到网球馆的门外，商晋已经走过来了，忙握住了唐槿圆拿着球拍的手：“不，学妹，你可以把我看成姐妹。两个男生打两个女生，这是多么令人悲伤想哭的实力差距啊！”
唐槿圆仰头看着纪双，他朝着她笑，笑容灿烂，简直是……
盛情难却。
唐槿圆爱笑，见纪双笑，她也忍不住笑了，一侧稚气的小虎牙隐隐外露。
纪双觉得小姑娘笑起来真是好看，纯粹又干净，像是花田里太阳下的向日葵。
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让他心里没底，这到底是听不听他的话啊？
不使诈要怎么赢商晋啊？
还没来得及继续卖惨，扯着唐槿圆衣袖的手忽然被人拿开，纪双扭头，看见到了杨东，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嫌弃倍增：“一边去，别打扰我和小学妹培养感情。”
“爷爷是在救你狗命。”
杨东说完，扬了扬下巴，示意纪双去看对侧场地的商晋。
商晋正往这边走。
纪双忙不迭松开了搭在唐槿圆袖子上的右手。
这时杨东看了一眼唐槿圆，勾着纪双的脖子，在纪双耳边问：“是她没错吗？”
纪双懂他的意思，商晋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一直是他们几个人心里的未解之谜，跟着商晋来A大，就是来做吃瓜群众来了。
纪双道：“你眼瞎啊，要不是她，商晋现在会过来找我吗？没眼力见。”
他挥手松开了杨东对他的压制，道：“别碍事啊，让女生和男生打球可不公平，我得好好去和小学妹商量商量。”
唐槿圆也看到了商晋。
他脱了外套，里面穿的是件蓝白相间的运动背心，小臂肌肉线条紧实，黑色的发带绑在额上，露出了素日被头发遮住的光洁额头，走过来时步伐干净利落。
个子好高，腿好长……
脚踝上那道白色的绷带也格外引人注意。
她以为他是往她这边走的，一声“学长”刚要喊出，他却与她擦身而过。
商晋走到了纪双和杨东的身边，一手揪住了纪双的领子，把纪双拖进了网球场内。
纪双心里自然清楚商晋为什么会过来。
就看小学妹一副和他不熟又对他漠不关心的样子，估计这人还在耐着性子装斯文，肯定连小学妹的手都没摸过，被他捷足先登，这人不想揍他才怪。
可是他偏要煽风点火：“我和小学妹培养感情，你过来做什么？”
商晋低睨了他一眼，淡漠的语气中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我和你单挑。”
“……”纪双愣了愣，而后立刻往场外逃去。
他没跑两步，再度被商晋揪住了领子，扔回场内。
纪双斥责他道：“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商晋笑得平和，“是你说的，让女生对打男生，不够公平。”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护腕，动作松散，语气谦让：“我给你想要的公平。”
纪双：老狐狸哦mmp。
……
一场比赛过后，纪双大汗淋漓，后背湿了大半。
他连结果也不问，生机全失，颓然地躺在了比赛场上。
杨东过来踢了他一脚，纪双哼唧着说道：“滚，别来看老子笑话，有本事你去和他打，看你能不能赢。”
他愤愤不平：“他小叔是运动员对吧？这不公平！”
杨东不急不忙地在纪双的伤口上撒盐：“商晋的脚上有伤，还绑着绷带，是不公平。”
纪双一哽。
奇耻大辱！
大一上学期的篮球赛、大一下学期的马拉松，再到学科竞赛、平时的考试成绩，他就没记得自己赢过商晋。
面前忽然蹲过来一道小小的身影，纪双的额头上接着传来一道凉意。
他伸手去摸，摸到了一个刚浸过水的毛巾，搭在他剧烈运动后烫热的肌肤上，很是清凉。
纪双眼睛一亮，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着送来毛巾的人。
他把毛巾从额头上拿了下来，擦拭着颈子后头的汗，一边说道：“谢谢学妹。”
唐槿圆半蹲着，怀里还抱着几瓶矿泉水，她递给了纪双一瓶，又递给了杨东一瓶。
唐槿圆对纪双说道：“学长，辛苦你了。”
她在场外观战，看着整场比赛纪双绕着球场跑得挺欢，就是接不着球，作为一条船上的队友，她在场外看着都觉得有些着急。
纪双浑然不知唐槿圆心里真实的想法，只觉得学妹温柔又贴心，接过了矿泉水，拧开以后，视线往四周扫去，很快锁定了坐在场外长椅上的商晋。
他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在商晋的注视下拧开，仰起下巴，灌了一大口。
看着商晋别开了眼，纪双心里畅快极了，和杨东说道：“帮我拿手机，我要给商晋发句语音。”
杨东看了他一眼，想不通为什么这人一直一根筋儿地想和商晋一较高下。
他微微叹着气帮纪双把手机掏了出来，翻到微信，找到了列表里的商晋。
看着纪双给商晋的备注，杨东的唇紧紧抿成一线。
——“抢我下铺的狗贼”。
“……”看来是旧怨。
纪双咕嘟咕嘟又喝了两口矿泉水，然后给商晋发了条语音。
——“学妹送的水，可真甜啊！”
商晋很快回复了他。
——“嗯。”
纪双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了商晋一眼。
本该在他身边的唐槿圆这会儿居然跑到了商晋的身边，纤纤细影，正背对着他。
而他手里的湿毛巾和矿泉水，商晋也来了一套？
“？？？”他看向杨东，“学妹什么时候过去了？”
杨东耸肩：“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