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幼儿园毕业好多年
商晋点头。
唐槿圆为自己方才潜意识里判断的轻率而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要那么草率，冒冒失失问了。
她在他的注视下莫名局促了起来，呐呐说道：“学长，抱歉。”
商晋清朗的眉目间，目光瞬间疏冷。
他却惯于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思，悬崖勒马，听到那声学长以后心头的纷扰只在眸中显示了一瞬。
唐槿圆琢磨着他刚才的话，困惑不解：“学长你最开始发给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过来，什么找我的……她那时明明与他不识。
“火锅店里，你看到我了。”
“看见了。”
“所以我让你过来。”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她那时就算看了消息也无用，只会一头雾水。
商晋低低哼了一声。
他瞧上去清冷疏朗，骨子里却是个执拗的少爷脾气，气性大得很，在自己在意的事情上，尤其固执。
自己观察出来的事实已经足够他暗自别扭了，由着她亲自说一遍给他听，那点心性就悄悄地露了头，有些收敛不住了。
学长学长，这是把他忘了个干净。
唐槿圆有点纳罕地抬眼。
面前人脸上一派清冷如水，神情坦坦荡荡。
那句缠着怨恼、低沉短促的哼声，就像是她的幻听一样。
她晃晃脑袋，无视了自己的幻听，继续追问：“学长那时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啊？”
“已经没事了。”商晋抬脚下了楼梯：“走了。”
他迈步往前走了两阶，意识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转身看她：“跟上。”
口气不容辩驳。
他已下了两阶台阶，而唐槿圆还站在台上，两人视线平齐了，她垂眸扫向商晋挽起的裤脚，这次换了角度，能看到微微结起的痂，她看着都觉得疼，偏生这人自己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去哪儿？”她问。
他不该拿了药就回寝室吗？不然她也不必跑过来送药了。
“送你回寝室。”
“不用不用。”唐槿圆摇头，不敢耽误他，“你还是快回去抹药吧，伤病不等人，不能耽误了。”
要是因为她耽误了，老姚那关就不好过。
她几步跑下了台阶，看着商晋说道：“学长我先走了。”
挥了挥手，唐槿圆就转身继续向前走，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而她的肩头忽然微微一重。
她扭头看自己的肩膀，肩上多了一件风衣，风衣面料考究而轻薄，盖上来的瞬间，仿佛带着夏夜风吹的清凉。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给她披上风衣的人先开了口：“明天还我。”
唐槿圆自然搞不懂商晋的意图，僵僵地站在那儿等着解释。
她没穿过任何男生的衣服，包括唐逢止的衣服也没穿过。
唐逢止这人，窝里和外头都是个恶霸，唐槿圆要是敢动一动他的衣服，他就会逮着她让她帮忙洗。
像是不让她乱动，商晋的手指压在她的肩头，动作温柔又克制，只压在他自己的风衣布料上，连她的头发丝都没有触碰到，却明摆着是不让她乱动：“披着它回去。”
他穿着不及膝的风衣能罩住她的半截小腿，她整个人都陷在他的风衣底下，目光茫然，却乖乖不动，露出来的脸颊肌肤白软得像只团子。
方才还焦躁的心间莫名安稳，他轻笑：“就不用再绕着灯柱子躲蚊子了。”
“……”唐槿圆很自然地把商晋的这声轻笑理解成了对她绕柱子的笑话。
智商食物链顶端居民对低端小虾米的笑话。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唐槿圆想脱下风衣还给商晋。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风衣太大了，穿在她的身上根本不合适。
可是她却看着商晋在她满目想把风衣还给他的期许目光中，步伐优雅地走上台阶，刷卡进了男寝。
他只留她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根本不给她任何还风衣的机会。
……
唐槿圆回到寝室，脚步很轻地走进去，梁佳佳还是看到了她：“小汤圆！”
唐槿圆手里拿着的风衣，她自然也看到了。
唐槿圆在梁佳佳一片质询的目光中，走到了自己的衣柜边，把这件风衣挂了起来。
梁佳佳见唐槿圆没有主动解释，凑过去问她：“这件衣服是谁的啊？”
梁佳佳在自己的心里已经过滤了几个人选。
开学以后本系外系对唐槿圆有好感的不少，有些已经人皆尽知，也就唐槿圆自己当局者迷，现在出门拿了件男生的风衣回来，梁佳佳满心都想八卦。
“商晋的。”
梁佳佳去翻开那件衣服好好认认是谁的手停在了半空，僵住动作，一脸的难以置信：“商、商晋？”
她顿时连动都不敢动了，看着风衣的目光像是在看供奉的宝贝。
“对。”
“真的是商晋的？”
“是他的呀。”
“商晋的衣服，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他借给我的。”
“他为什么会把外套借给你？”
梁佳佳问一句，唐槿圆答一句：“让我躲蚊子。”
“这是什么理由……小汤圆你是不是生病了？所以记错了？”
商晋怎么可能借外套给人……传言里那么寡淡冷清的一个人。
用的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蹩脚借口。
“我没病，没记错，是我送药给的商晋。”唐槿圆想起商晋那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选择隐瞒自己一开始绕灯柱子躲蚊子的事实。
梁佳佳愣了一下。
这意思是病的是商晋，而不是她？
梁佳佳失笑：“好了好了，不问你了。”
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知道唐槿圆说的肯定都是真的，可是偏偏这种答案，不带一点暧.昧，让她连点八卦的想象空间都没有。
唐槿圆的世界和商晋的世界，好像不管哪个，都和她不在同一频道上。
理解不了，罢了罢了。
……
翌日，天气稍有些阴沉。
唐槿圆最先到了比赛的场地，可是还是没早得过老姚。
老姚早就在这边等了，他站在活动室中央，来回踱步，见唐槿圆来了，纠结的神色一松：“唐槿圆，你过来。”
他招招手，唐槿圆走过去，老姚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快去买几把伞，不少环节要到室外，我怕今天下雨耽误事。记得要发.票，最后能报销。”
唐槿圆看了眼天色，虽然有些阴沉，空气却不闷热，可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可是老姚发话了，她还是连忙跑去学校超市买伞。
等她抱着六把雨伞回来，活动室里的人已经变多了。
有他们队伍里的熟面孔，还有几张生面孔。
与那几张生面孔坐在一起的，是商晋。
商晋旁边坐着温小星，陈秋和梁佳佳也都在了。
唐槿圆只略略扫了一眼，没有找到老姚，又抱着雨伞走出去了。
老姚在活动室附近的一间办公室打着电话，唐槿圆之前来过，熟门熟路地走过去敲敲门，在老姚点头准肯以后走了进去。
老姚这通电话的时候不算太短，说话的语气全然不似平时与她们说话时的严肃简洁，连声应着“会的会的”，“放心，会好好帮你劝劝他的”“当然会的，你的事，我肯定当成自己的事来做”。
活动室里，梁佳佳看着唐槿圆刚一露头又缩了回去，奇怪地问道：“小汤圆这是去做什么了？”
温小星一反常态的安静，梁佳佳看了她一眼，她好像偏着头，在和她一旁的男生说着话。
虽然还不认识那个男生是谁，可是梁佳佳却猜着这人是商晋。
因为人群里最耀眼的就是他了。
陈秋直接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刚站起了，却有一道挺拔峻峭的身影从他们眼前掠过。
梁佳佳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看着走过去的人的背影，有些奇怪。
这不是商晋？
她扭头看本该在和商晋说着话的温小星：“他这是去哪儿？”
温小星低着头生闷气，没搭理梁佳佳。
她哪里知道他去了哪儿，她才刚喊了一声“学长”，商晋人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未免也太过于目中无人了。
Ｇ大剩下的三人堆里传开了碎碎的笑。
“头一回呀，头一回见他这么心浮气躁。”
“游戏一样的比赛，值得他心急？得了吧。”
“哪里不心急？昨晚他可能根本没睡，要是狗东熬夜赶论文我还信，他哪有什么值得熬夜的事？”
“走走走出去看看。”
陈秋往外走的步子停顿了下，而温小星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梁佳佳低头给唐槿圆发消息：“小汤圆你在哪儿？”
隔了两分钟才收到回复。
【唐小宝】：“[哭]在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佳佳】：“怎么了？”
【唐小宝】：“老姚让打印店印的名牌没来得及印好，给了我几张纸，让我手动给他造出来八个。”
【唐小宝】：“可是我手工的巅峰，止步在了幼儿园[哭][哭][哭]，而我现在已经幼儿园毕业好多年了。”
【佳佳】：“……不好意思，我也毕业好多年了。”
梁佳佳不觉得自己是个心灵手巧的，看了旁边的温小星一眼：“小星，你会做手工吗？”
温小星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小汤圆那边……”
“我也不太会。”温小星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遇上唐槿圆的事情，就算会那也是不会了。
她倒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是圆圆遇到麻烦了吗？”
这回换梁佳佳不理她了。
办公室里，唐槿圆看着自己面前的卡纸，和老姚给她找来的签字水笔，欲哭无泪。
老姚对比赛的事情过于紧张，这会儿又出去检查了，办公室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唐槿圆喊了一声“进”。
门被推开，门外站着的人逆着光，阴天光线清浅，打在他俊秀的脸庞上，他问：“姚老师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