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故人诛心
周蝶嫣然笑着,笑吟吟的看着路朝天道:“一个月不见,已是六级游魂了,此等天赋倒真是可怕。”
沈夜风道:“嗯,看来守棺人的确没有选错人,此子非但是天才,而且是天才中的天才,只可惜站错了队。”
周蝶笑道:“既然他站错了队,也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沈夜风道:“此子不除,将来必成大患。”
说着,他拔出了一柄刀。
那是一柄一尺七寸长的短刀,刀锋锐利,在朦胧的月色中射出寒光,刀身正如天穹上那一钩玄月,弯曲成一种优雅的完美的弧度,刀柄是用华丽的青色丝线缠住的。
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柄好刀。
周蝶也从衣袖里抖出了一条七尺有余的红色长鞭。
路朝天皱着眉,死死握紧手里的刀,死死盯着他们,道:“你们想杀我?”
沈夜风冷冷道:“你误会了,虽然你很优秀,但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让我们亲自动手。”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傅锦年一眼,现在却走到了傅锦年的面前,冷冷的凝视着他。
两人的距离是七尺三寸。
傅锦年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垂着眼帘看着脚下,双手插在裤袋里,就好像身后的那棵古松,岿然不动。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看沈夜风和周蝶一眼。
路朝天怔了怔,呆呆的看着他们,忽然冷冷道:“难道你们以为,我手里的刀不能杀人?”
没有人回答,这时候,他身后忽然有木叶响动之声。
他回头,看见了从树上跳下来的少年。
那是个和沈夜风一样瘦削,一样儒雅斯文的少年,甚至戴的眼镜都好像是一样的,只不过稍微矮一些。
“是……你?”
路朝天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他想问:“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失踪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你怎么样?”
但他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沈城淡淡道:“是我,好久不见。”
路朝天呆呆的看着沈城,从锁魂环的反馈,他立刻得知沈城的灵魂信息。
他忍不住失声道:“四级游魂?为什么你……”
沈城淡淡看着他,说道:“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既然只是存在形式不同,人类也好,灵魂体也好,这只是我的选择。”
路朝天锁着眉,盯着沈城沉思了很久,又问:“你现在是灵殿的人?”
“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加入他们?”
“你又为什么加入守棺人?”
“为了正义。”
“我也一样。”
“你也一样?”
“你有你的正义,我也有我的。”
“难道,调动游魂扰乱人间,残害无辜之人,这就是你的正义?”
沈城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凝视着路朝天,过了很久才扶了扶眼睛,说道:“小天,你错了,世界本就充满了杀戮,人类为了生存,每天都会杀猪,杀牛,杀羊,杀鸡,杀鱼,而这些畜生为了生存,每天也要屠杀别的生命,杀戮的进行和生命的陨落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路朝天冷冷道:“我听不懂你的歪理!”
沈城又道:“食物链你总该听说过,现在而言,并不是游魂在屠杀人类,而是人类不再处于食物链的顶端,食物链顶端的地位,以后将由灵魂体来替代。”
路朝天沉默着,他在思考沈城的意思。
又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来盯着沈城,问道:“我父母,是不是你们抓走的?”
这句话他本来并不打算问,就算问,他也绝不愿意问沈城,但他还是问了。
沈城沉默了很久,扶了扶眼镜,淡淡说道:“他们都说你已经变了,但在我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路朝天听着,只听他接着说道:“一样愚蠢,一样迟钝。”
路朝天怔住。
沈城道:“如果我们抓走了你的父母,为什么不用他们来要挟你?”
路朝天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沈城突然走上前来,几乎贴上了他的身体,在他耳边沉声说道:“作为曾经的朋友,我一定要给你一句忠告。”
路朝天竖起了耳朵。
他听见的是这样一句话:“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用脑子,否则你就永远无法真正的进步……陆小洛离开你那么久了,你却不去找她,大概你连她为什么要离开都想不通吧,可怜虫。”
路朝天完全呆住了。
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最深处的弱点被人重重一击,同时,他全身的防御都已经因走神而化作空门。
沈城忽然抬起来了左手,手指点在了他的右胸膛上。
他顿时发觉不妙,却已经太晚了。
一道青光射出,将他的胸膛贯穿,留下一个十七厘米直径的圆洞,并且还有继续扩散的趋势。
路朝天不仅觉得自己身上的血肉在被吞噬,而且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一点点被吞噬,他无力的倒了下去。
这就是噬魂术,他早就见过这种魂术,也知道这种魂术的可怕。
他实在想不到沈城会偷袭自己。
他的耳朵里又传来沈城的话:“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这就是战斗,你太大意了。”
路朝天像条死狗一般倒在泥地里,他虽然说不出话,心里却在苦笑。
他居然说这是大意……
与其说是大意,不如说他还对他保留着信任。
面对昔日的好友,他怎能使出如此狠毒卑劣的手段?
难道这就是战斗最真实的面目?如此残酷,如此无情?
沈夜风一直在偏头注视着这一切,说道:“很好,你的修为境界虽然比不上他,但心智却比他成熟得多,所以你能够取胜。”
周蝶嫣然笑道:“小城正因为知道自己的修为不如他,所以才选择智取,先用言语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再出其不意的发动攻击,实在是妙得很,简直不像个新人。”
沈城凝视着倒在脚下的路朝天,就像是在看着一条垂死的野狗,目中充满了悲哀和同情,淡淡道:“过奖了,我只知道,如果想彻底击溃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击溃他的心。”
路朝天趴在地上,握紧的双拳因激动而颤抖,他的全身都已流出冷汗。
“我只知道,如果想彻底击溃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击溃他的心。”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回荡。
沈城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是他最好的朋友,怎么能对他如此绝情,如此狠毒?
他的心就像案板上的猪肝,正被无情的屠夫一刀一刀割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