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章 战车阵
景丽已经不需要他的血液了,行动一天比一天利索,只是在转动腰部时会有扯紧的疼痛感。手臂也能稍微弯曲,拿起一些比较轻的东西。
张家宝每天都会抽出大量时间熟悉他的几样兵器。飞火枪比他身高长太多,枪术也不同于棍法,王继豹便以使用长矛的经验教他主练一招中平扎枪。
而猎人兄弟的任务是为出行做充足的准备,比如腊了上百斤的烟熏肉,用软藤、棕榈叶和兽皮做了几只靴子,其中给苏起景丽连腿穿的那只还是特制大号的。因为躲在战车里行走看不到脚下,脚掌没有防护的东西可不行。
然后还去森林里找到一种叫见血封喉的树,取了一竹筒它的汁液。这种汁液含有剧毒,不论人畜,伤口触之很快便窒息而亡。最适合涂抹在兵器上使用。
伤口拆线之后过了十多天,苏起景丽恢复得差不多了。猎人兄弟把院子的木门拆了下来,量好尺寸锯成数块,装在战车的顶面和前后左右四面。
四面竖板的高度离地七尺多,比人的身高加上车子底板离地的高度再高一点,这样人就可以站在底板上而不会碰到车顶。
四面竖板在胸口的高度上有一尺宽的环形开口,左右两侧的开口各有十几根木棍加固,前后则没有。
这样既有了无死角的视野,也增加了安全性,还能让他们从前面或者后面对外攻击。
左右两侧的竖板是完全固定的,前后竖板开口以下那部分只有一边固定,另一边在内侧装有简易而牢固的木杠锁,方便进出和逃生。顶板的中间也开有一个比肩略宽的逃生口。
顶板和四面竖板上都糊了一层对应木锥开好孔的桐油布,用以防雨。猎人兄弟想得很周全,为了找材料可谓是煞费苦心。
车里的空间很大,足够放很多的东西,食物、衣被、工具、武器,不在话下。晚上睡觉的时候,用木板把站位孔盖上,就可以躺在车里。
张家宝还用他的长枪打下院门杏树初熟的果子,装了一大箩筐,说他们的食物要荤素搭配。也不知他是去涉险,还是去旅行的。
一切准备妥当,就是试车了。
中间的站位孔原本是留给张家宝的,但再想一步,这个位置是战车阵的主攻位,可以方便地用长兵攻击前面或者后面的来犯之敌。
猎人兄弟此前已知道张家宝其实没什么武力,能杀野猪王纯属凑巧。于是王继虎让王继豹站在中间。
王继虎站左前方,是战车阵的指挥人;张家宝站右前;连体人苏起景丽站后方。
站定,锁门。众人一阵尴尬,缩在这既不是拉车又不是推车的车壳子里,膝盖以下露在外面,像是没穿裤子似的。
“咳咳。”王继虎咳嗽一声,“听我口令,双手扶在角板握柄上,我数三声同时开始走,步宽保持在一尺半左右。”
“一,二,三,走!”
“跟着我的步伐,不要太快或者太慢!”
虽然整个战车物品连车体加起来有两三千斤,但众人推着不觉得重。除了开始时有人慢了一拍,后腿被站位孔边缘磕了一下,后面就能同步行进了。
加速、转弯、急刹、后倒,试了都没问题。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掌握了。
然后又练了一个冲锋的战术,就是一起快速奔跑,战车达到一定速度后,王继虎一声令下,全部人同时将脚缩到车内,用扶在角板握柄上的手支撑身体重量。
张家宝觉得,这个冲锋的玩法是最爽的,比坐魔动车还有趣。
“好了,过了今夜,明天出发。”王继虎道,心里有些落寞。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明天就要离开了。它变不回去了,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院子里集合。有人神清气爽,有人一夜未眠。
“都带齐东西了啊。”王继虎提醒大家。他把武器库里的三枚甩炮用软草和布包起来,也放进战车里。
“二哥,狗呢?”王继豹指着那条一直趴在皮垫子上的黑狼狗问。
“反正它也快老死了,就让它留在这吧。”王继虎眉头微皱,“给它留些肉块就是。”
这条狗陪了他们十多年了,与四兄弟***过猎,跟他们一家一起经历过地震,也见证过一家三代的其乐融融。
王继豹的儿子在世时很喜欢它。自从王家人集体病死之后,它的性情就变了,变得暮气沉沉,也不再去打猎。有时候猎人兄弟忘了喂它,它也不叫唤。仿佛看淡了生死,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人还记得它。
王继豹终究舍不得,这次没听哥哥的,将它抱到车上。王继虎笑了一下,他自然知道三弟的性子。
“出发!目的地,东北八十里,碧落镇!”
碧落镇在碧落山的另一边,但不能走直线过去,因为山路崎岖,战车走得不方便。要先下山,走平坦的路绕过去。
以他们的步速,一个时辰能走二十里。走快一点,晚上就能到了。张家宝会享受,用一只手推着角板握柄,另一只手拿着杏子啃吃起来,一路上已吃了五六个。
“你是怎么和师父分开的?”王继虎见他无聊的样子,便开始找话题。
“我是南方人,从小被师父领养的。他老人家带我来英州,因为一些事失散了。”张家宝随便编了个理由,因为真正说起来太长也太离奇了,别人听了不会相信。
“哦,怪不得是南方口音。”王继虎笑道,“他对你一定很好吧,看你的样子,以前的生活是吃穿不愁。”
张家宝傻笑着回应,心里却想:“屁,我和他才见过一面,而且还把他当作坏人恨了六年。”
“这次要是找不到大哥,我们兄弟二人就跟你们去无量剑宗混了。希望你师父不是被困在那儿。”王继虎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走了很长一段没看到野兽,更别提吃人怪了。张家宝觉得车里有些闷,提议人出来推着车走。王继虎说战车阵需要多多熟悉,没答应。
于是张家宝提出一个新奇的玩法,那就是一只脚踩在底板上,另一只脚点地划行。
众人试了一下,都觉得挺好玩。五只露出车底的脚在地面上一蹬,缩回去,战车就往前滑一段。慢下来之后,又冒出五只脚,再一蹬,车子又变快了。
要是连续蹬几下,战车就会走得很快,有冲锋之势,而且单脚落地很灵活,不像奔跑冲锋时要等战车慢下来才能让双脚落地。不过这个动作累膝盖,蹬一会儿就要换另一只脚。
当天晚上到了碧落镇。众人出到车外,黑狼狗也跟着下来了。他们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探查。
当年这个镇子有两万人口,是著名的野兽皮毛和药材集散地。如今大街上只见一堆堆碎石烂瓦,参差不齐的断墙根;斜插横躺的腐朽房梁,用手指轻轻一戳,就可以穿透它的木壳;落地蒙尘的半截招牌,将上面的浮灰抖去,便是一段段曾经的市井往事。
黑暗的夜幕中似乎有一层淡红的血色,不知是错觉还是众人的心理作用。
“不对,找了这么久怎么没发现人的骨头?”苏起皱眉道。
“也许都被吃人怪吃了,”王继虎说,“它们不种地也不养家畜,这么多年肯定饿极。”
众人找了一个时辰,都快把碧落镇翻遍,并没有找到继虎继豹的大哥。四周安静得可怕,鸟叫声也没有。
“快看!那里有光!”张家宝指着不远处一座半塌的房子叫道,那房子二楼的窗户有朦胧黄光,有一双手的影子。
众人的神情瞬间凝重。
“嘘!”王继虎做个噤声的手势,在前面带路。每个人都跟做贼般走得静悄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二哥,我在前面吧。”到了房子门前,王继豹小声地说。木门上贴着的红纸门神已经变成白色,只剩下耷拉下来的一角。王继豹用他的长矛顶着门慢慢施力,门很容易就被捅开了。
对面右侧有一道通往二楼的狭窄木梯,有忽明忽暗的光亮照下来。左边堵着一堆砖石,这半边的房子倒了。
一阵风从屋里吹出来,让张家宝打了个哆嗦。他不自觉地躲到苏起景丽后面。
“等等!让黑风在前面!”王继虎把黑狼狗推上去带路。
几个人走在木梯上,“嘎吱嘎吱”作响,好像梯子随时会断掉。二楼传来光亮处却一直没动静。
黑狼狗是第一个上到二楼,王继豹是第二个。在楼梯口拐角往前走两步,王继豹见到一间女子的闺房。
一张小巧的圆桌上摆着孤伶伶的落泪红烛,檀木雕花床的纱帐往两边打开,一名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坐在梳妆台上,背对着他,两只手在耳朵上不知弄着什么。
“汪、汪!”黑狼狗吠叫,又呜咽着往后退。
那女子转过身来,是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眼眶里没有东西,只流出两注血,变成她嘴唇上的胭脂。她的手从耳朵上挪开,在耳垂下竟用铁丝挂着她的眼球!
王继豹浑身汗毛炸起。
女子似乎一直在笑,笑容很僵硬,露出的牙齿沾满了血。此时她面对王继豹,在另一只耳朵上穿她的眼球耳坠。嘴巴没动,却说话了。
“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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