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章 打猎 上
“看来你快到中期了。”
此时如果有元婴境强者在此,便能观察到张家宝体内的微妙。后天之精循足少阴经流入肾脏,如雨落山峦;经过肾脏的转换而析出,耀出粼粼波光行至任脉,如江河腾地;在脐下关元穴形成一团蠢蠢欲动的淡绿光芒,如大地苏醒。这团绿光分出丝丝缕缕融于血液,如撒草成原,如聚木成林,滋养全身脉络和脏腑,这便是先天之精。
先天之精在经脉上扎根,如使荒漠成青,周身穴位逐渐被激发生机和活力,反过来会加速后天之精的吸纳、消解、转换、融合。如此形成一个奇妙的循环。
当涌泉穴、肾经和任脉的功能被完全开发时,这团绿光会越来越精纯,颜色会越来越深。达到一定量,就会发生质的变化,绽出精基之莲。所成之莲品级越高,身体的柔韧性、灵活性、协调性也会越高,形体也会越健美。
不过张家宝是看不到内在变化的,只有到了望月境,他才能以神识內视。虽然他年岁过大,错过了入门修真的最好时机,但并非没有好处——对经脉之学的领悟力非孩童能比,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而且他生理成长比普通人缓慢,涌泉穴闭合得不算太厉害,或许有机会在生莲境达到应有的品级。
进展到这个地步,不可避免会发生一些令人苦恼和羞耻的事。经常练着练着,张家宝的“小丁丁”会一摇一晃昂首站起来,不得已只好停下,念诵静心诀让它睡下去。黎挽苍却告诉他,这是好事,**资质可喜。
“看看能不能拿得动牙棍。”黎挽苍想试试张家宝的力量,他练了半年基本功,身体各部位的韧带已被拉开,且有了一定强度,是时候学习武技了。
张家宝对自己信心满满,力贯双臂一下子将牙棍抱起来,不过才坚持两三个呼吸就扔在地上。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抱得动两百斤重的东西了。”黎挽苍摇摇头。
“现在若给我一头猪,我绝对能把它抱起来……咦?师兄,你觉不觉得这牙棍变了颜色?”张家宝蹲在地上看,“而且它好像变硬了。”
听他这么一说,黎挽苍还真觉得是。两根乳白色的牙棍仔细一看都透着淡红,以前用手指按它会微微凹下去,现在却像树木一般硬。难道是见了血的原因?黎挽苍若有所思。千支的遗赠果然不俗,以后让牙棍多见见血,看它有什么变化。
既然张家宝拿不动牙棍,黎挽苍就没办法用它来教张家宝武技了,只好找一些较为粗壮的灌木枝拼接在一起,用破布条扎成短棍。
龙虎教在武技上造诣不高,但也不算太低。天下武功源于拳,天下兵器始于棍,黎挽苍将本门的龙虎拳法和龙虎棍法传授给张家宝。一支齐眉棍,劈抽扫挡戳,拼巧不拼力,妖魔见了躲。张家宝现在个小力弱,这套棍法也是不错的选择。
练了两个月之后,黎挽苍道:“不见血则无勇,该让你去实战了。”其实是两个人的食量逐渐让这片区域承受不住,披甲鼠被逮得怕了,变得越来越狡猾难捉。两人打算去更远的地方觅食,让披甲鼠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好好繁衍下一代,再回来吃鼠肉……
离开熟悉的领地,强如黎挽苍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先前所在的地方是千支的殒身之地,淌过远古神兽的血,再强的凶兽也不敢入侵。他们常待的水潭也离那不远,是以一直以来都平安无事。现在出来了,会遇到什么生物还未可知。
两人没用火把照路,一直摸着黑走,一路上说话也极为小声。怕的是被野兽突袭,双方都在暗处,总好过人在明野兽在暗。
向东一直行。若是在地表,太阳和月亮都会随着人的脚步而移动,而那道裂天长弧却像是亘古静止。
第一天走了五六十里,之前那一不留神就会从眼前蹿过的披甲鼠越来越少见了,黎挽苍觉得,已经走到了它们活动范围的边缘。只是它们为什么不扩张生存领地,难道是有新的物种在前方占地为王?那这些物种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深渊之底太不可测,或许哪一天有极凶的怪物从地下冒出来,甚至爬出深渊,那又会是大康帝国的一场灾祸。
张家宝携带了一大捆枯枝,天黑得快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时候,两人停下来,生起一堆篝火,确认周围安全,轮流守夜各自睡了两三个时辰。睡醒之后继续出发,天还是很黑,总归能看得见路。
走了很长的一段,完全看不到披甲鼠的踪影了。不知有没有别的生物隐藏在暗处观察他们,起码以他们的目力是发现不了。只不过张家宝从来不敢靠着岩壁或者灌木丛走,因为有一次他坐在一株矮木旁休息,睡着时感到一只毛绒绒的东西从肩膀爬到脖子。当时他睡意正浓,毫不在意地将那东西抓到手上想要丢掉,结果半眯着眼一看,是只眼冒绿光,肥硕的身躯有汤勺般大的蜘蛛。
当时他吓得半死,一个激灵把蜘蛛扔掉。幸好蜘蛛没咬他,迈着粗壮的八条毛腿慢悠悠地走了。那种与蜘蛛亲密接触的感觉,张家宝每次想起来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从那以后,不管是找野菜还是找浆果,他首先都要用火把探一探。
现在又想起了那只蜘蛛的模样,张家宝又是一阵哆嗦。“镇定,镇定,我手上这头千支说不定是你们这些多脚怪物的始祖,不用怕,不用怕,都是自己人……”他这样安慰自己。
“呱唧——”
脚上踩到软泥了,感觉十分恶心。张家宝非常后悔没有穿着那双破烂的鞋出来,光着脚踩泥巴总感觉有虫子往脚缝里钻,就算实际上没有脑子里也会认为有。以前在张家村,经常能看到务农的村民光着脚下水田,小腿上挂着两三条肥大的吸血水蛭上来。
“师兄,等我一下。”张家宝哭丧着脸,抬着脚用石块蹭上面的泥。
“此地还算干燥,土壤板结,我怎没踩到泥?”黎挽苍好奇地蹲下来,手指插进那团泥巴,放到鼻前嗅了嗅,“这不是泥,是一坨稀屎,新鲜热乎的。”
又闻了一下,补充道:“拉这坨屎的生物,吃肉。”
“啊?”张家宝的表情更不自然了。这堆屎比他拉的还多,比师兄拉的也多,得有很能装的肠子才能憋得住这么大的屎量。肠子能装身躯肯定也大,而且动物不喜欢憋屎,不会等屎意沉沉才拉,有时候某处旮旯让它兴起,就会从肠子里挤一点出来作个记号……那岂不是说,这附近至少有一头比人大的肉食性动物?
“你很冷吗?”看张家宝在打哆嗦,黎挽苍问道。外面的世界估摸正值寒冬,这深渊虽然远离地底,也降了温度。
“师兄,我怕……”张家宝缩着脖子,眼睛左右乱瞄,仿佛下一秒那头拉完屎又变饿了的生物就会蹿出来将两人吃掉。
“师弟连千支那么大的神物都见过,怎会怕这区区野兽?”黎挽苍皱眉想了想,应该是这附近浓重的阴煞之气侵袭了他的神智,于是道:“结‘临’字印,诵九字真言。”虽然师弟三宝未全,使出来也没什么作用,但稳稳心神还是可以的。
其实大过头的生物张家宝反而不怕,因为有灵性,能讲讲道理。就怕那种体型硕大,又灵智未开的野兽,只在乎肚子饿不饿,眼前的东西好不好下口。
手印结出来,诵了几句“临兵斗者”,张家宝果然感觉不那么怕了,血液似乎被调动起来,身体热乎乎的。双手握着那根简陋木棍,逐渐定下心来。
“继续走。”黎挽苍肩扛两根千支牙,气定神闲地在前面带路。他就怕遇不到野兽,此番出来打猎,得让这两把武器吃得饱饱的。从刚才那坨粪便来看,这头野兽最多也就像牛犊般大,以他的实力自然可以轻松应付。
“咕噜——”走了一阵,张家宝听到肚子打鼓的声音。
“师兄你饿了吗?”
“我也挺饿的。”黎挽苍道,两人一天没吃东西了。顿了一下,问:“刚才是你肚子里的声音?怎会如此大?”
“不是我……小心!”
一条扁长的黑影突然从黎挽苍侧后方的岩缝钻出来,张开大口欲袭击他的小腿。
张家宝话音刚落,黎挽苍眼疾手快,踏地一蹬跳起来,堪堪躲过。借坠势骑在它身上,高举牙棍往它嘴巴一杵,一下子把它弄老实了。上颚被砸凹下去,嘴巴被定住丝毫不能张开。四肢和尾巴乱动着挣扎,鼻孔“哼哧哼哧”喷着气。
张家宝手上升起火球,火光之下,见这怪物连同尾巴足有四米长。形似蜥蜴,头长超过半米,两眼间的距离超过脸盆的直径,黄色的眼珠比牛的还大,瞳孔却很小,冒着寒光。身上的皮看上去极为坚硬,布满了冒出透明粘液的肉疙瘩,看得张家宝一阵毛骨悚然。
“过来,用这个打它脑袋,把它打死。”黎挽苍将一根牙棍扔到地上。想成为真正的汉子哪能不杀生。
张家宝走上去,他有些害怕,火球熄灭了又升起一个来壮胆。这生物似乎不怕火,眼冒凶光,躯体乱晃,鼻孔喷出的气能吹动地上的沙砾。不过在黎挽苍的**下却是动弹不得。
“来!”黎挽苍侧了一点身子,好给张家宝“行刑”的空间。
“临兵斗者,临兵斗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张家宝双手握着牙棍抵在右肩,砸向这怪物的脑袋。兄弟呀,对不住了,来世做一头吃草的吧!
怪物瞳孔一缩,居然靠前肢爆发出的力量把黎挽苍掀倒,将身体直了起来。
那血盆大口比张家宝的肩膀还宽,两排黄色的巨齿像一把把小锥,滴着恶臭的唾液。毫不怀疑,被它咬一口,身体立马会断为两截!张家宝吓得丢掉牙棍,本能地双臂交叉护住头部。
“师弟!”被掀落在地的黎挽苍大惊,距离这么近,冲上去救也来不及了!
张家宝心中一片空白,等着受死,却半晌没有疼痛的感觉传来。眼睛透过掌缝一看,那怪物竟然合起了嘴巴,前肢着地,转身走了。临走时还张嘴朝黎挽苍发出一声嘶吼。
“这是在恐吓我吗?”黎挽苍怔怔道。他有些后怕,没想到这怪物爆发时竟有千斤之力,自己的托大差点让师弟丧命。
黎挽苍提着牙棍想去追那怪物,脸色苍白的张家宝拉住了,摇头道:“别追了。它应该是感觉到我手掌上的东西,才放我一命,不然我早就死了。”千支的面子真够大的,那怪物嘴巴都被打塌,不但放过了他,也没报复黎挽苍。
“那你饿不饿?”黎挽苍问。
“饿。”张家宝无力一笑,“它饶我命,我们不能吃它的肉。再去找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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