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断电 2
“纪老师？”
“纪亦——”
莫星语洗漱好都没有见到纪亦，又不方便去敲纪亦的房门，有些无聊地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悬空的两只脚前后踢打着。大理石板有些凉，星语把手交叠放在吧台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面前一柜子叫不出名字的酒，只能来来回回一排排地数着数。
“早。”
星语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纪亦，不禁愣住了。
原本宽松的白色运动T恤因为有汗的缘故黏在身上，勾勒出清晰可见的腹肌的轮廓。两条有力的双腿在休闲长款运动裤的烘托下越发显得笔直修长。随着纪亦下楼梯的动作，星语隐约能看到他腿上肌肉的紧实。
星语突然觉得自己这么盯着不大合适，赶忙扭过头，闷声说了一句“早”。
纪亦见状，低头看了看，虽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但还是把手臂上的衬衫披上，然后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才走到吧台边，靠着星语坐下。
“想吃什么？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没有准备。”
星语有些不习惯纪亦这么突然的靠近，尤其是他还浑然不觉自己身上散发着让人难以招架的男性气息。
星语有些尴尬地朝旁边挪了一点距离，眼睛仍旧盯着酒柜，摇了摇头：“我不挑食，都可以。”
纪亦也看出来星语的拘谨，没再勉强，“行，我去弄。吃完了我送你去学校。”
说着，纪亦起身往厨房走，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说了一句：“楼上是健身房，你有感兴趣的可以试试。”
星语木讷地点点头，身子没有动。
饭桌上，星语明显欲言又止，可是看着纪亦一句话不说，星语也不敢说话，一勺一勺地挖着海鲜粥。
“你要水煮蛋还是煎蛋？”纪亦把一个盘子推到星语面前。
星语刚想说随便，可是觉得不大礼貌，就随手拿了面前的水煮蛋，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让空荡荡的餐厅不至于太过安静。
纪亦早就看出了星语的别扭，也猜出她想问什么，说实话，他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所以索性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临出门的时候，星语绞着双手，咬着嘴唇，声音有些弱弱地说：“哥，昨天打扰了。还有，抑郁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
说完，星语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埋到地上去了。
“当然，我理解你。”纪亦有些懊悔自己不会安慰人，“昨天是我唐突了，就这么带你回来。”
纪亦昨晚想了很久，自己毕竟是老师，而且又是个男人，星语本就敏感，生怕自己这么做会让她心里不舒服。
星语愣了愣，没想到纪亦会这么说。她知道昨天自己那个样子去哪里都不合适，虽然觉得别扭，可打心眼里很感激纪亦。
“不不，哥，谢谢你，真的。”星语说着，猛地伸出手抱住纪亦。
这回换做纪亦怔愣了，怀里软软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时间咯噔了一下，竟希望这个时候的时间走得慢一点。
“哥，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其实昨天告诉你我就后悔了，我怕你会嫌弃我，因为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可是除了哥哥和悟生，我不敢和任何人说啊。”
星语说完就放开了纪亦，笑的一脸灿烂。
纪亦刚想伸手抱住星语就感到怀里的温度倏地冷了下来，只好悄悄地收回了手，转而宠溺地摸了摸星语的脑袋，“星语，我说过，我是你哥哥，我会陪着你，这不是玩笑话。”
星语不敢问为什么，是同情还是怜悯？可无论是什么，她都无比贪恋着这种温暖，哪怕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下去。
纪亦看出了星语变幻莫测的神色里那一分凄绝和倔强，笑了笑，递过沙发上的书包，心里却默默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清早的晨风带着昨晚夜色的微凉，路上还没有什么人。星语和纪亦并肩走在靠墙的人行道上。
“几年前，这些矮墙上画的还都是些圆滚滚的字母涂鸦，那种很饱满但是拼不出什么含义的字母，你见过吗？”星语指着一旁的矮墙比划着。
“嗯。三年前我爸从别人那里买这房子的时候，我来这边，看到过你说的涂鸦。”纪亦语气淡淡的，温柔地看着身旁手舞足蹈的小姑娘，“不过在我小时候，我家那边巷子里的墙上就全是脚印、牛皮癣和苔藓，有涂鸦都算不错了。”
“我没说不好啊。”星语不满地撇过头，瞪了纪亦一眼，才继续说，“我挺喜欢那种涂鸦的，脏脏的，但是很可爱。”星语的手指已经开始在空中画了起来。
纪亦看过去，矮墙显然是新近刷过一遍白漆，远远地就能看到墙上鲜红的标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没有继续往下读内容，收回视线看向兴致勃勃的星语。
“其实这样子看着干净。”纪亦不好做评论，也随口搭了一句话。
“以前放学，一路走回家，我就描摹那些艺术字的边框，然后看看字里填充的渐变颜料，回家就凭着记忆画下来。因为这些涂鸦好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我画下来的字母也有厚厚一本素描本呢。”星语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上了雀跃，纪亦在一旁看着，嘴角的弧度不觉间加深了。
“有一段时间，我特意起的特别早，或者晚上借口倒垃圾跑出去，就想看看到底是谁画的，但是好像每次都是睡一觉就换了一个样子，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在画。”说到这，星语拍了拍脑袋，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失望。
坐到车上，星语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在系安全带的纪亦，有些奇怪地问：“哥，你每天都这么早去上班的吗？音乐老师这么忙的吗？”
纪亦顿了顿，接着笑出了声，“没有，送你去学校以后我还有别的事情。”
星语点点头，没有多问。
学校路的宣传栏周围似乎聚集了好多人，走过去的时候，星语隐隐约约听到了“处分”“短路”的字眼，她心下有了猜测，不过也不愿意凑热闹，瞟了一眼就往教学楼走。
星语爬上楼梯就看到守在班门口的许安。许安也看到慢悠悠的星语，连忙跑过来，拉着星语就朝天台走去。
“你老实交代，昨天晚上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有哥哥的？”许安的语气有些急，可神色里都是担忧。
“昨天急性肠胃炎，我哥带我出去啊，至于哥哥，你也没问我过啊。”星语依稀记得昨天纪亦是这么和寝管阿姨说的。
“你好点了没？我看你脸色还有点虚弱，要不要去寝室休息一下。”许安知道星语的脾胃虚，没有怀疑。
“好啦，你看看活蹦乱跳的，身子倍儿棒。”星语跳起来转了几个圈，转的许安头晕。
“行了，你有事就和我说，别撑着啊。”许安捶了捶星语的肩膀，往班里走，还没走几步，又折回来神神秘秘地说，“昨天晚上有人用电磁炉煮夜宵，谁知道短路了，把整栋楼搞瘫痪了。我都有点膜拜那个电磁炉了。不过小道消息说学校接下来要彻查电器。”
星语没有回话，也许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吧。
星语靠在栏杆上，风有些大，渐渐吹弯了女孩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