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易微 3
再后来，不知道从谁开始，第一个人坚持不下去，退出竞赛小组了。
可能是因为那样的日子太苦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每天半夜在被窝里看书看到凌晨，早上天没亮又爬起来继续看。
也可能是因为家里人看到他们的期末考试成绩下滑了，然后就说什么都不肯让自家这个清北的苗子再学什么嘌呤核酸去了。
又或许是实在听腻了别人口中的什么金牌啊省队啊，开始认命，也开始麻木了……
总之，这两年里，一个人接着一个人，都陆陆续续地退出了。
星语看得出来，易微也变了。
她依旧会每天早起背书，依旧喜欢着草药，甚至能背出好多完整的药方了。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易微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孤僻。
在几次生物组的淘汰测试都发挥得不大好的时候，星语一度以为，易微会退赛。
可是没有，易微只是对着快翻烂了的教材，一个人哭了一个下午，然后就去了竞赛的自习教室，一个人，待到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回来，继续看书……
星语好几次想要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又总觉得不合适。而今，她实在看不下去易微的颓废模样。
“易微，不是只有当医生才能让你有饭吃、受尊重，也不是因为你爷爷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一辈子。”星语索性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招了招手，示意易微也坐下。
“你不用拿这些蹩脚的借口来敷衍我，同时麻痹你自己。要我说，喜欢，不是负担，也不是攀比，它只是一种让你变得和从前不一样的东西。不用我挑明白，你是喜欢中医的吧。”
星语没想到有一天这么不堪的自己竟然也能去开导别人，可能，她想到了曾经也有一个人，用一样很温和的语气，说“人总是要有些癖好的”。
“我问你，哪怕你的竞赛成绩再差，只要你还在晋级线之上，你会退出吗？”
“不会。”易微摇摇头。
星语并不意外，刚才易微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如果你被淘汰了，你还会想学中医吗？”
“嗯。”易微没有一点的犹豫。
“既然终究逃不过，为什么还要难过？”
星语记得，那个人说，“喜欢，说到底，是欢喜。”
半晌，易微猛地抬起头，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谢谢。”
“走吧，你还要收拾东西呢。”星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起书，就跟着易微往竞赛教室走去。
“诶，对了，星语，你知道吗？最近学校超市有卖冻冰糖葫芦，得空了一起去买呗。”
“冰糖葫芦？”
“对啊，我小的时候最爱吃的就是冰糖葫芦，我爷爷做的。”
“是嘛？”
“是啊，我爷爷专门挑最大的山楂，吃起来的时候，一口山楂一口蜜，那酸爽，简直了。”易微说着，浑身颤抖了一下，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酸到骨子里又甜到心窝里的味道。
“好啊，我都没怎么吃过这东西。小的时候在街上都只光听到过叫卖冰糖葫芦的，可是一次都没吃上。”星语的语气里免不了的有些落寞。
“为什么啊？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刚开始也闹着想我爸妈买，后来知道他们觉得街边的糖葫芦不健康，死活不让我吃，我也就一次都没吃过。”
“你就是太乖了。要是我，一定偷偷自己买。”
“可能因为从来没吃过，就不会挂念着吧。有些东西就是食髓知味。”
“也对，不过我爷爷说，山楂消食化积，行气散瘀，应该是好东西啊。”易微还是没有变的死脑筋。
“嗯，也许是吧，山楂片我还是吃过的。”
易微一根筋想不明白，但星语哪里还看不出来父母顾忌的到底是什么。所以，说实话，星语也是没有理由去怨他们的，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等你收拾完去买冰糖葫芦？”星语不想再纠结在以前的事，想着转个话题。
“好啊。听他们买过的人说，就一个字，酸。你是不知道，我听到这个字，就兴奋地在床上滚了一个晚上没睡着。酸好啊，我最喜欢酸了，爽。”易微说着，眯起了眼。
“其实，超市里也有陈醋卖的，你要是饥渴了，可以解解馋——”星语强忍着笑。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