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师
“姑娘，要不是你说要带伞，咱们这会儿可有得晒了。”珍珠撑着伞，看着前头拥挤的人群感慨道。
宋皎本以为自己一行人出来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南天寺前早已被来上香的人围得是水泄不通了，她真的打从心底里怀疑是不是有人昨晚就在这儿守着了。
“姑娘，这么多的人，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大殿去啊？”珍珠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就发憷。
宋皎正要劝她慢慢走就是了，总不至于到天黑都进不了大殿的，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激扬的马蹄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侍从们驱赶行人的叱骂声。
“尔等小民，统统都让开，薛府的轿子要过了啊！”
“还不快快往一边退去，我们手上的鞭子可不认人啊！”
宋皎回头一看，又见到薛婉婉那顶金灿灿的轿子，只是这回却是有五顶一路走来，前后还有骑着高头大马手执长鞭的侍从，轿子旁也紧紧地跟着伺候地丫鬟小厮，看起来倒是比上次在天香居门口还要气势许多。
“娘，我们先到一边等着吧。”宋皎转回头来，看着宋母说道。
宋母向后扫了一眼，面色凝重地点头道：“是了，我们先到一边候着吧，这位县令大老爷派头可是着实的大啊！”
珍珠看着珍宝亦步亦趋地跟在宋皎身后，面露不屑之情，却还是跟了上去。只是等她跟着宋母停到了路边时，她却抬起头来，目光渴望地向那一排气势浩荡的金轿子看去。
肖善一路从城里坐着轿子出来，闷了多时，就是轿中备好的茶水点心多么可口，他都忍不住了，掀开轿帘就探出头来打量着路边或是低垂着头，或是与周边人细语聊着什么的女子。
“你瞧瞧，那个姑娘爷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肖善看着路边一个紧盯着前排轿子看的文雅女子，疑惑地向跟在轿边的侍从问道。
侍从顺着他视线看去，也是一时眼熟，沉思了片刻才惊叹道：“爷，这不就是您之前想带回府里的那个丫头嘛？就是那个洪灾逃难过来的，后来被周世子爷的随从给带走的那个！”
肖善原本还面有疑色，听到周世子地名头后，顿时就清醒了。
“竟然是那个贱婢！”肖善怒不可遏道，“你去把她给本大爷……”
肖善正想让侍从把她拖回府中，可是话说到一半，又想起周世子如今本人就在长宁，硬生生地止住了。
“爷，您看宋姑娘也在呢！”侍从乍然看到宋皎也在旁边，忍不住惊讶道。
肖善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宋皎侧过头去，不知道和她身边的小丫头说着什么，笑得眉眼弯弯的，白嫩的脸颊上还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分外甜美动人。
肖善的目光顿时就看得发直了，甚至还想叫住轿夫不要再往前走了，惹得正好在他正前方的薛长至冷着脸掀开轿帘，打发侍从一路跑到后边来问一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肖善想着侍从打听来的事，薛长至曾因薛婉婉和一村姑的争执与宋皎发生口舌相争，却又被宋皎一力压制，便打从心底里不想让他察觉自己也看中了宋皎。
随口打发了薛长至的侍从后，他面色不善地交代道：“你警醒着点，看准时间就按照昨天爷吩咐你的行事，对了，还要提防着点大少爷，别让他坏了我的好事！”
侍从亦步亦趋地跟在轿边，似小鸡啄米一般，不住地点头应好。
薛长至听完侍从的回话，心中却仍有疑惑。他这个舅舅正经事干不了，丢人现眼的事倒是有本
事一干一大箩筐，不然也不至于被外祖父赶到长宁来。
“今日佛诞，寺庙中人多，等会儿进了大殿，你带着人仔细着点舅舅，不要让他出什么事才好。”薛长至温声吩咐道。
侍从恭敬地回道：“小的明白，一定会仔细舅姥爷的安全的。”
宋皎和珍珠说完话，正要抬起头来看看前边的薛家声势浩大的队伍有没有走完，不经意间却看到珍宝脸上的仓皇失措。
她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暗暗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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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殿外等候了许久，宋皎和宋母终于能到大殿内上香拜佛了。
宋母带着宋皎她们上过香后，便让珍宝去请了一位候在一边的小沙弥过来。
“阿弥陀佛，小僧给诸位施主们见礼了。”
“小师傅不必多礼，是我们红尘中人来打扰师傅你的清净了。”宋母恭敬地和小沙弥行礼，而后才缓缓地说出了请他过来的目的，“小师傅，秋冬将至，我们家里想为寺里善堂中的女人孩子们捐一笔善款，为他们添置些冬衣炭火，也希望寺里能为孩子们请个西席，让孩子们也能读书识字。”
小沙弥只见过为寺中捐香油钱或是给善堂捐钱捐物的，却还是头一回听到有施主要为善堂中的孩子们请西席先生的，面上也是一楞，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几位女施主好。”这时，手中执着一串小紫檀木佛珠、身披袈裟的南天寺主持普慧大师走到了小沙弥的身边，慈眉善目地向宋母等人点头问好。
宋母自是认得普慧大师的，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还与自己问好，面上也露出了大喜之色。
“大师好。”说完，宋母转头让宋皎跟着向大师问好，“皎皎，难得见到普慧大师，向大师问好吧。”
宋皎见他面目和蔼，眉眼间更是有一股似大殿中金生佛祖眉眼间的慈悲之色，也不敢随意造次，恭敬地向普慧大师点头行礼道：“普慧大师好。”
小沙弥定下心神后，转头向普慧点头回道：“主持，方才这位女施主说家中要为善堂中人捐些钱添置衣物，还要为善堂中的孩子们请个西席。”
普慧便是听到宋母方才的话才走过来的。
“女施主能为善堂捐款已是慈悲心肠，世间善心人不少。但更为难得的是女施主不但有仁心善意，更有真知灼见。”普慧微笑道，“世人见善堂中人，多记挂他们日常衣食住行，女施主却胸有沟壑，此乃大善也，贫僧代那些孩子们多谢女施主了。”
宋母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宋皎说道：“大师有所不知，这主意是我女儿提出来的。我们一家本来只是想着寒冬将至，为善堂中人添些厚袄、加些炭火，让他们好安然过冬，倒是我的女儿皎皎听说善堂中还有不少孩子，提出不如为善堂中的孩子们请位西席先生，平日里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将来孩子们不管是想要上进求学，或是年岁大了却于学习上无所兴趣出了寺门做工，也不至于做个睁眼瞎子。”
普慧目光平和地看向站在宋母身边的年轻女子，见她面若芙蓉，却不骄不躁，开口道：“女施主年纪轻轻，却见识不凡，实属罕见。”
宋皎双手合十行礼道：“大师过奖了，我们还是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好好谈一谈捐钱一事吧。虽然钱捐给善堂是要交给寺中搭理，但是我们家捐了这笔钱还是希望账目清明，每一笔都能落到实处。”
宋母拍着宋皎的手嗔怪道：“怎可如此对大师说话！”
宋皎杏眼圆睁，笑盈盈地看着普慧道：“希望主持大师不要嫌弃我心眼小，南天寺虽然是方外之地，但是财帛向来最能动人心，我们也是求个心安；再说了，捐钱也不是小事，我们希望帮到他人，就希望这份心意能落到实处，不然别人看到了也不会再怎么愿意做好人吧？”
普慧心中回念着宋皎说的话，更觉得这位女施主是个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哼，不过是捐个钱罢了，说的好像是要把南天寺整个儿的给买下来似的。果然是村野出身，就是见识浅薄！”
宋皎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没过片刻，薛婉婉便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下挤到了普慧身边，高抬着下巴，一副睥睨众生的样子看着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薛县令家的千金大小姐啊，您出身高贵又家学渊源，怎么上次还到我们铺子去闹事了，和你纠缠不清的好像就是个村姑吧？似乎那个村姑的哥哥还和你关系匪浅呢！”宋皎轻笑道。
薛婉婉被她这样当众奚落，脸色都绷不住了，当下就抬起手来想要掌掴她。
宋皎冷言看着她高高扬起的手，轻蔑一笑道：“薛大小姐，这里可是南天寺，你父亲是地方父母官。这里人来人往大家都瞧着呢，你这么无缘无故地打我好像对你父亲的名声也不好吧！”
薛婉婉扭头看向四周，果然看到不少来上香的人正低头小声说着什么。她一看过去，他们就像是看到了瘟疫一般快步躲开了，薛婉婉一张粉妆玉砌的脸顿时便气得面目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