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茶冻
宋皎娇俏一笑，扬了扬手上的布包，“我想卖给张掌柜你一道方子。”
“可是姑娘家中的菜谱？”
“不是菜谱，是一道点心方子，而且我要两百两银子。”
宋皎话音刚落，别说是张掌柜了，就是旁边的食客也少不得瞪大了眼地看过来。
两百两银子啊！
听到她一张点心方子就想要这么大一笔银子，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张掌柜微微一笑，反而镇定了下来。
这位公子来历不凡，若是他们有什么奇怪要求，他必然不敢不从；但如今这姑娘口气这样的大的要卖方子，众目睽睽之下，他倒是心安了几分。
“宋姑娘，家传菜谱我们可以重金买下，但这点心方子却少有如此高价的，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这到底是一道怎样的点心呢？”张掌柜笑盈盈地看着她。
宋皎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把凉粉草来，“就是凉粉草做的点心。”
不止张掌柜，就是旁边的食客看了也是哄堂大笑，更有人高声直言，“这位姑娘莫不是在诳人，这凉粉草做的算是什么点心？路边摊子上不过一分钱一碗罢了！”
“就是就是，这能上天香居吃饭的人谁看得上这种路边的东西！”
张掌柜抬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喧哗，这才笑着转过头来看着宋皎道：“宋姑娘也听到了，不是我们小店不接受宋姑娘的好意，实在是这凉粉难登大雅之堂啊。”
宋皎轻笑一声，反驳道：“你们只见过将它做成路边卖的凉粉，便觉得它不闻一名，难道这凉粉草就不能做成别的？”
盛长夜看着她灵动的眼眸，抬手敲了敲桌子，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不若就让宋姑娘做一道试试，你再做打算便是。若是宋姑娘做好了，你也看不上，我们自会付账离开了，绝不为难。”
盛长夜说话时语气平淡，张掌柜却如闻纶音，忙不迭地点头道：“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小人便请宋姑娘到厨房做上一道，若是宋姑娘做的点心能让大家伙都喜欢，我天香居便出三百两买下宋姑娘的房子！”
张掌柜竖起了摆成三字样的手指，朝上一指，众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
“三百两啊!”有人惊叹道。
“姑娘好好做，那我们便等着了。”有人热切期待着。
宋皎没想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竟这么见到就达成了大半，面色懵懂地向盛长夜看去，却见他露出了好看的笑容，还指了指外边示意自己快快过去。
宋皎没想过这个双面怪还会帮自己，看到他抬手又抿唇才反应过来，问张掌柜，“不知道天香居的厨房在何处？”
张掌柜示意旁边的小厮，“还不快去给宋姑娘带路。”
“还得麻烦张掌柜派人给我送一些茶叶过来。”宋皎言笑晏晏地说道。
“不知宋姑娘要什么茶？”张掌柜问道。
“随意。”宋皎说完，便看向愣在一边的小厮，“麻烦带路了。”
小厮难得见到如此貌美娇弱的女子与自己说话，一时间竟无动作，还是盛长夜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才让他醒了过来，赶忙说道：“姑娘这边请，小心脚下啊！”
盛长夜看着随小厮远去的婀娜身影，唇角微微扬起，心里倒是也期待着这个丫头所谓的河神秘方到底能做出些什么来。
张大牛看着宋皎走远了，心里忐忑，一会儿看看地，一会儿看看宋叔宋婶，还是宋父察觉到他的不安。
“大牛，不用担心，皎皎既然敢去，心里便是有了主意，我们等着就是了。”
“好咧。”张大牛点点头，这才面色缓和了一些。
“大家继续吃饭吧，皎皎怕是一时半会儿都要忙活着了。”
宋父招呼着张大牛坐下来，但宋母却在担忧宋皎会做不好，连筷子都不想拿。
“伯母您不必担心，宋皎她冰雪聪明，若是做不出来，必然不会说出口的。”
“就是就是，何安说的没错！”宋父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转向宋母，“你看，何安都比你还知道咱们皎皎呢！”
而宋皎此时正在厨房内处理凉粉草。
只见她将自己采摘来的凉粉草从包里全部取出，摘洗干净后再放入沸水锅中煮开，而后焖煮片刻，再将凉粉草从锅中捞出，放入竹篮中过滤，接着她用自己带过来的纱布包好煮过的凉粉草，等待着小厮将茶叶送过来。
“宋姑娘，小的过来送茶给您了！”
小厮敲了敲厨房的门，宋皎过来开门取茶，小厮便趁机将脑袋伸了进来，想看看宋皎到底在做些什么。
“多谢了。”
宋皎也不戳穿他，反正现在也看不到关键所在。
小厮讪笑着，看着眼前的门又被关上了。
他回到了柜台处回事，张掌柜问他看到了什么时，他摸了摸鼻子，一头雾水地回道：“就看到那位姑娘煮了凉粉草，我们老家做凉粉不也是这么做的嘛。”
张掌柜听了后，沉思了片刻，摆摆手又让他去忙了。
宋皎拿到茶叶后，看了看，原来张掌柜让人送来的竟然是乌龙茶。
东胜国人爱茶，但是根据宋皎在三南村所见，似乎这里的人多爱的是绿茶，云雾龙井之类，像乌龙茶这种半发酵茶却鲜有人喝。
之前宋皎以为是三南村地处偏僻，乌龙茶不易得，但刚才她观察周围食客点单才知，应该是此处的人确实不喜欢。
看来，张掌柜也想着这将这不好卖的茶给卖出去嘛！
宋皎烧水煮茶，待茶水沸腾后，将茶水倒入锅中，再将被纱布包裹着的凉粉草在手中来回揉搓，让凉粉草的汁液落入到滚烫的茶汤中，直至纱布中只剩下残渣；而后宋皎取来粘米粉用清水搅拌均匀后，一同倒入混合了凉粉草汁液的乌龙茶中。
接着，宋皎再次生火，边煮边搅动茶汤，直至再次煮开后才将它们从锅中盛出，倒入碗中静止。
这时天气已经有些炎热，若是等茶冻自然冷却下来，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宋皎便取来木盆，又让小厮从井中打了小半桶水，将盛着茶冻的碗放入倒了井水的木盆中，并不时用碗将逐渐变得温热的井水捞出，再重新倒入清凉的井水。
大厅的宋父宋母等人都吃完了饭，不少和宋皎他们前后脚进来的食客们也吃得肚子鼓鼓的，但是一想到宋皎方才说出的大话，不少人便点壶茶和糕点继续坐着，等着看这一出好戏。
宋皎不知道外面有人在火急火燎地等着，她慢悠悠地给木桶里换水，直到碗中的茶冻凝结成固体后，这才将碗从木盆中取出，倒扣在白瓷碟上。
最后宋皎取来小刀，将一整块的乌龙茶分成四块，雕刻成梅兰竹菊的形状，最后取出方才被弃置在茶壶中的乌龙茶茶叶，宋皎细心挑选出其中舒展开的茶叶，在剩下未用的井水中漂过一遍后，将茶叶错落地摆在乌龙茶冻中，仿佛如同一幅画一般。
最后，宋皎又在热水中融了些白糖，调制了一个小碟的糖水，和这装了乌龙茶冻的盘子一起端了出去。
宋皎端着盘子重回大厅时，她感觉自己好像顿时变成了一个吸光体了，不止是宋父宋母和张掌柜他们，就是旁边的食客们也纷纷的向她看了过来。
“这是什么，看起来颜色通透如玉，很是精致啊！”很快便有眼尖的食客看到了宋皎端来的东西，颇为惊叹地称赞道。
坐在靠后一些的看不到的人听了，纷纷拥挤到前边来一看究竟。
“真是精致，这样粗鄙的东西竟也能做的如此精致，姑娘好手艺啊！”
张掌柜本还不将宋皎的狂言放在心上，要知道他们天香居的东家可是上京都城的小侯爷，开店之前便搜罗了不少名菜菜谱，甚至还有不少是大家中的私藏，所以方才宋皎说出自己能做卖两百两银子的点心方子时，张掌柜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嗤之以鼻的。
“张掌柜，这道点心叫做乌龙翠玉，既可以直接入口，也可沾糖汁食用，男女老少皆宜，夏日用冰冰镇后更是别有一番滋味，请你尝一尝。”
张掌柜看着自己眼前俏生生的宋姣，又看向白瓷盘中精致诱人的乌龙翠玉，终是拿起筷子架起梅花形状的那块送入口中。
明明只是乌龙茶和凉粉草这些平日里见惯的东西，可是这乌龙翠玉却有着别样的滋味。论色，它晶莹透亮；论香，它有着乌龙茶清逸的茶香味，吃起来唇齿留香；论味，咬一口又弹又嫩，却毫不涩口。
张掌柜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块，很快又举起筷子架起了第二块兰花形状的。
只见他将这块乌龙翠玉放入糖汁中翻了个身，再送入口中，一咬一咽，脸上再次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就在他第三次举起筷子时，旁边有人出言阻止了他。
“张掌柜，这样好的东西您也给我们留一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