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井下
李钢生连忙从一个洞口中走出来说:“梁小雨,赶快到躲避室里面坐着。”
我这才知道这个洞叫躲避室,紧接着便向里面走去,只见面前有一个长八米,高二米,宽四米的长方形的休息室,靠石块墙边有三块木板搭成的简易板凳,隐约地看见木板下面有几块矿石。
这时,李钢生又说:“矿车在上下运行时,一定要在休息室里面呆着,信号铃的停止声响起时,才可以出来推矿车,你的工种是出矿工。”
我答应了一声便挤入了工友坐的木板上。
不一会,井底的停车场上便停满了车。
这时,站在休息室里的李钢生便对老魏说:“梁小雨由你带着去干活。”
老魏连忙站起身说:“我年龄较大,力气较小,能不能……”
李钢生打断道:“不要费话,要你带,你就带。”
老魏只是嘟起了嘴,但并没有说话。
李钢生看见老魏勉强地向矿车走去,便又安慰说:“你先吃亏带着他,到月底做工资时,我给你加几个计时工。”说完便向巷道深处走去。
我连忙跑到老魏的身旁,两人推起了矿车,还没推到三十米,前面的铁轨便是一个90度的直角弯,由于我第一次推矿车,没有经验,矿车便掉了下去,老魏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站在矿车的一边,用手抓住矿车箱体的一边用力向下蹲,然后他走到另一边用手抓住矿车底部,再用肩膀抵着,我们同时用力才让矿车抬到了铁轨上。
我说:“为什么巷道不用直的。”
老魏说:“这是防止矿车在上下运行中脱钩跑车,冲到井底造成事故。”
我对李钢生说的计时工始终没有想明白,但又没有机会问,这时我和老魏推着空矿车正好有空,便又问:“什么叫计时工。”
老魏笑着说:“就是额外给的钱,一个计时工大概10元,你运气好,我们这个集体矿改革得早,都是拿计件工资,推一车矿出来每人可以得一元钱,一个班可以推十几车,每月能拿400多元,不像别的单位,一个月才拿100多,就是干活太累。”
我听后,心想我上初三学费每学期才18元,现在每月就能拿400多,心里便有些兴奋。
我们没有推多远,便看见了井里面的黑烟。我便忍不住地咳嗽起来,便问:“这里面怎么有黑烟。”
老魏笑着说:“不是黑烟,是炸药烟,我们上班时不是没看见李钢生,他就是提前和耙矿工下来炸炮球。”
我听不明白,便说:“什么叫炸炮球?”
老魏说:“就是打眼工打好眼,放炮工装上炸药炸过后,没有炸粹的大矿块,用炸药重新炸一遍。”
我又问:“这炸药烟,不伤害身体吗?”
老魏叹气地答:“肯定对身体有害,但现在是夏天,井下通风差,炮烟很难散去。”
有了矿车的响声,井下便嘈杂了起来,我的恐惧感顿时减少了不少。
过了五分钟,我们便到了喇叭口的旁边,只见从石墙上开了个斜洞,洞口的面积有三平米左右,但形状是不规则的方形,紧挨着是用木板和木头做成的漏斗,它的形状像斜立起来的大箥箕,上下共有二块木板横拦着。
前面排队的工友装满矿后,我便和老魏将矿车推入喇叭口下,然后拿起钎杆用杠杆力学抬起木板放着矿,等车装满后,再把木板放下拦好矿,然后把车推进停车场,这样便就挣了一元钱,虽然我的身上早己被汗水浇透,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由于井底离地面较远,中午吃饭也在井下吃,只见李钢生拿着一个饭盒递给我说:“梁小雨,饿坏了吧!你年龄还小,正在长身体,饿得快,你和老魏先吃饭,等你们吃过了,才换他们吃。”
我和老魏接过李钢生递过来的饭盒,然后走进躲避室坐下后,我便吃饭便说:“怎么大家不一道吃饭?”
老魏的脸明显带有愁容,他急忙用筷子划了一大口饭说:“傻孩子,我们挣的都是苦命钱,家里条件好的,哪个家长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你是读过书的,听说书里面有血汗钱这三个字,我想这三个字就是为我们这些人造的,虽然我不会写,但我比你们文人更能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
老魏连忙用筷子又划了一大口饭继续说:“这样轮换吃饭是为了多挣钱,李钢生还替我们满着上面领导,如果他们知道,还不允许呢?”
老魏说完便露出了笑容。
十几分钟后,我的饭还在喉咙里,老魏便催我去干活,我便连忙从水壶里倒了些水喝下后,便准备去干活。
没走几步,便看见了两只大老鼠,它们看见我也不躲,我连忙捡起地上的矿石去砸它。
老魏急忙阻止说:“不能砸。”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老魏笑着说:“我们都是打洞的,应该算是同行,它还是我们的祖师爷,它们会打洞时,我们人类还不会呢?平时我们在吃饭时,经常扔给它们几个饭团,你那能砸它呢?它们敏感性极强,只有它们去的地方通风比较好,因为井下有些不通风的地方有冷烟。”
我听后摇摇头说:“什么叫冷烟?”
老魏想了半天说:“就是二氧化碳,我们一闻到就会窒息,运气不好小命就搭上,有了它们,便好多了。”
下午两点多,我实在撑不住了,空水壶被我放进矿车好几次,水送下来后,我喝个没完。
我的整个身体都在冒热气,汗水早己把工作服浇了个遍。
老魏便不停地在我耳边说:“没事的,加点油,熬过两个星期你便适应了。”
我心想再撑一分钟都不行,但我还是坚持着,实在累得够呛时,便躺在躲避室里把工作服敞开着,躺在木板上,用脸贴在冰冷的石头墙上降着温。
到快下班时,本来还可以多挣一元的,但老魏说:“算了吧!我们上去吧!这一车钱让后面工友挣吧!”
我咬咬牙说:“我忍一下还能坚持,十五车都熬过来了,不在乎这一矿车。”
老魏笑着说:“我们下班还要爬坡呢?不错了,我刚上班时,还没你推得多,别着急,慢慢来。”
下班时,我被老魏扶着往井口走,所有的恐惧感早己忘在九宵云外了,剩下得只有疲劳。
这时跑过来一位工友扶住我说:“老魏,我看你是胸前挂秤砣,钱心为重,也不让梁小雨少推几车。”
老魏气愤地说:“八两酒,你这个没良心的,这能怪我吗?要怪只能怪咱们的命不好。”
八两酒笑着说:“你说得也对,我们在井下干活就像蹲在棺材里,这棺材板六块都为我们做好了五块,就剩最后一块没盖上。”
我们到了更衣室,便对扶着我的八两酒说:“谢谢!你叫……”
“八两酒,别客气,这个绰号被大家叫了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你就跟着大伙叫就行了。”八两酒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向他笑了笑。
当我带着衣服走到澡堂时,我又犯难了,因为我身上有皮肤病,用了很多药膏都没用,于是我站在更衣柜旁很久都没有脱衣服。
老魏看见后,便对我说:“怎么还愣着,还不快洗澡回去休息。”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皮肤病。”
老魏笑着说:“这有什么,我们这水里含有硫磺,你洗一段时间就治好了,你看我们身上的皮肤都健康,都是这水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