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与世故 五

  “我们怪多！不要怕！”
  营地中，看着附近的同伴有退后的趋势，一只蜘蛛咽了口唾沫，强行给自己壮胆：
  “要是让这家伙怀了恨阳的好事，我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众怪一听，想起恨阳发怒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面对眼前的思君。
  前有狼后有虎，只能在逃跑与硬拖中选择了后者。
  逃跑是必罚，硬拖只要小心点，不与其交锋，也应不会出什么有损性命的事情。
  “那就好好玩玩吧。”
  瞥了一眼正在对付恨阳的莫御寒，知道他应该能够搞定，再不济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麻烦，思君也就将目光收回，放到眼前的敌人身上。
  至于另外那两个突然出现前来求助的人……
  书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
  “呵，来得好。”
  恨阳一手抛起工作台，一手挥剑。
  “吭！”
  双剑在空中碰撞，作用力令双方齐齐后退。但在拉开距离的刹那，僵尸的手掌却往刚好与地面平行的九宫格上一抹。
  霎时，灰色的残影在火光下一烁，反射着耀眼的金光！
  “嗖！”
  吃过一次亏的莫御寒当即闪避，旋即立刻反击。
  从远处看，一人一怪已打得难分上下，热火朝天。蓝紫色的残影与银白色的剑气交织在一起，化作两条长龙相互撕咬、搏杀；清脆的剑吟声声声不息，夹杂着硬物嵌入木块的杂音，组成那混乱的“龙吟”。
  由始至终，恨阳身旁的工作台一直保持在“悬空”状态，一旦落下便立马被扔回空中，却从未有过一次高于头顶。这也使得莫御寒的剑招大多数被抵挡下来，还得时不时防备忽然出现的第二把剑。
  情况稍微有些不妙。
  当然，这并不能说是曾经的贸易城城主实力退后了，连只僵尸都搞不定，而是因为对方这一套独特的战斗方式在普通亡灵中算是前所未有。
  没错，很像龙末的工作台+飞剑式打法，奇异到寻常生物都难以招架。
  哪怕只是频率比起巨龙来说慢了些。
  “咻！”
  正专注着，背后猛地一凉。
  只得先放下眼前的敌人向边上躲去。
  半秒后，一把石剑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经过，把银纱般的月光搅成了碎片。
  是另外两个家伙！竟在此时偷袭！
  飞射出去的石剑尽数被它们收集在一起，第二次成为了锋利的暗器！
  更不妙的是，恨阳左爪一伸，将两只僵尸掷来的石剑在指尖打转，随时都有再次用上的可能！
  现在对于莫御寒来说可谓腹背受敌。
  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
  “看在你们如此深情的份上，我就让你们黄泉再会。”
  仇水的眼中闪过一抹戏虐，可，更多的是一种别的东西……
  说罢，银剑刺向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元无兮。
  他缓缓闭上了双目，从容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神。
  但，一道影子抢在了利器之前。
  “噗嗤！”
  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
  “若璃！”
  元无兮心头一颤，撕心裂肺地吼出了声。
  面前，梦若璃死死护着他，后背多了一个涌出鲜血的窟窿。
  虽不致命，所承受的痛苦，却还是可想而知的。
  （作者：呵哈哈哈哈，我知道广大单身群众的感受，放心我这就把他俩安排死。）
  （元无兮：……）
  （梦若璃：……）
  （以及有CP的几位：……）
  （某些人：作者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写死？）
  “无……无兮……”
  梦若璃笑着，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苍白。
  这是凄惨的笑。
  “以前……都是你挡在最前面……这次……让我来吧……”
  血液自嘴角滑落，溅湿了土地，染红了草叶。
  她疲惫地倒在他的怀里。
  “傻瓜……”
  元无兮搂着自己心爱的人，低声呢喃着。
  再看向仇水时，眼神中杀意弥漫。
  轻轻地，他将梦若璃放在草地上，咬着牙，摇摇晃晃地支起遍体鳞伤的身躯。
  心念一动，一柄残破的铁剑出现在手中，就像它现在的主人一般，脆弱而又似风中的残烛，再也经不起大风的摧残。
  “哈哈，有骨气，有骨气。”
  仇水擦着沾血的剑，放声大笑。
  “一下就死了多没有意思。”
  情绪平静后，它狡猾而又残酷盯着他，宛若一只猫看着老鼠：
  “我会让你们感受到恐惧的。”
  ……
  “滴答——滴答——”
  一滴接一滴的黑血与虫血混杂在一起，汇聚在剑尖上。
  九粒血珠绽放着，仿佛是在为死去的主人哀悼。
  思君缓缓地从尸体上踏过，抖了抖被染得斑驳的铁剑。
  周围，一怪不存，白烟消散，血流成河。
  “曾为了恨而杀戮，愿负尽天下苍生。曾为了情而入魔，依旧被往事所困。”
  石桌上，腥风掀开洁白的书页，最终定格在一段简短的话上。
  抬眸，看了看与仇水对峙的元无兮，还是没有理会。
  思君就这么路过两人一怪身旁，拖着剑，走向恨阳的战场。
  ……
  “老大！殇它们失败了！”
  一只僵尸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急忙大喊着。
  “嗯？”
  恨阳再一次巧妙运用工作台，挡下交错的剑气，无神的眼中泛起惊讶。
  这，怎么会？！
  难道要放弃了吗？
  暴退数步，远离前方的莫御寒，恨阳往后瞟了一眼。
  看到那个表面上柔弱的书生充满戾气地接近着，僵尸头领不甘地攥紧了剑柄。
  “撤！在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搭进去！”
  好不容易占了点上风的恨阳眼见局势变到如此地步，并未鲁莽地继续与莫御寒硬扛，而是选择了后退。
  命令一下达，工作台被剑刃砍碎，缩回小方块被恨阳握入手中，随后被它握着转身就逃。
  另外两只僵尸更是不傻，“唰”的一下就没了影儿。
  至于仇水，也是极为不情愿地抛下又接了几剑的元无兮，速度药水脚下一甩，没入阴影之中。
  结束了。
  莫御寒凝重地打量着面前的思君，又想起刚才的恨阳。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要他慢慢接受啊。
  “无兮！无兮！你醒醒，醒醒啊！”
  梦若璃的哭声把他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只见她抱着昏迷的元无兮，不停的呼唤着，无助的眼神让人看了就心疼：
  “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求你们了——”
  莫御寒犹豫了一下，收回钻石剑，缓缓走向两人。
  “还是别救吧。他人闲事，勿管。”
  思君却叫住了他，冷冷地说道。
  “不救，会死人的。”
  莫御寒摇了摇头。
  书生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还是和十年一样，在乎每个凡人的性命。
  大概是那场战争，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吧。
  也希望我的猜测……不会是真的。
  “喵，一个读书人，怎么会这么冷血啊？”
  独孤漠漠在耳畔小声嘀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也有自己的故事。”
  莫御寒终止了这个话题。
  来到两人面前，他缓缓蹲了下来：
  “让开。”
  梦若璃的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或许是意识到面前此人是唯一能救元无兮的了，她终究还是恋恋不舍地退到了一边，警戒的目光死死锁住莫御寒。
  “哒！”
  肩上的独孤漠漠跳了下来，在一旁静候着。
  将元无兮扶起，前者的手忽然动弹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别碰他！”
  猛然间，思君脸色一变，大喝一声，竟没了平常的沉稳和柔弱。
  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还没来得及反应，腹部传来一阵绞痛，鲜血喷涌而出！
  “你……”
  莫御寒抖了一下，握住了那把插入自己身体的银剑。
  “久违了——城主大人。”。
  元无兮握住崭新的铁剑，冷笑着，一扫之前的无力与颓废：
  “为了现在……我可是等了你，整整十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