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记得墨琉莫兹是青金石龙的姓氏，据她嘴里念的，应该和这个通报没关系。那样的话，她可是……
那通报是突发，而她是一直在找机会。她本就知道那头龙的确切方位，我猜是刚才那突发的通报让那龙怔住吧，她这才抓住了一个机会。拿我来举例，我听了这通报就是一个愣怔。我相信，对一般龙来讲，怕都会有这个动作……卡希拉果然——
“昂！！该死！！呵昂！！”不远处的草丛腾起一团烈火，直烧向四周，由着火星里蹿出了一头雌性蓝龙，尖厉了了喉咙嘶吼了几声转头就朝着其后蹿出来的卡希拉一口冰蓝色的吐息。
红龙双翼向前一掀，擦着身堪堪避开那吐息。，即刻身朝近侧的蓝龙趋过去，一爪攥住那龙的尾巴，双翼瞬敛起身子一个下坠，带着不知所措的蓝龙哀鸣着坠向那火势极剧蔓延的草原。
卡希拉，她的肉搏技术，真的很强。这一连串不假思索的动作，可比我伏击卢歇洛朗时那蹩脚技艺高上百倍。我不知该干什么了。看着她们相缠斗，我觉得自己达不到那个水准。也许卡希拉一头龙足够了也说不定。
就片刻前，她忽在将将坠地之时双翼又是一阵猛掀，身形向上挺，前爪带了那蓝龙的尾巴向身下曳去。不出我意料，那蓝龙一声惨叫栽进火海，发出一声掼地的闷响。
火势已经蔓延到我面前了，不得已我只得振翼飞起来，暂时悬停在空中。
卡希拉她将那蓝龙投进火海后，就接上一个后空翻加侧转，一个俯冲也扎进火海里，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不过我不在乎她看不看我，这个片面最惠的联合，我就算冲上去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此刻那两头雌龙怕是正爪牙相争中，而那草原中心的火势已经矮下去，四周的火焰升腾起来，朝着远方蠕动着。这样下去，怕迟早会有其他龙伏击，我旋即向火势边缘飞去，冲向草地，沿着圈，以吐息将火势控制住。待我将两头以吐息为笔画出的冰线连接上时，圈内的火焰一近乎熄灭了。正在圈心，我看见两头龙正厮打在一起。
卡希拉与那头蓝龙浑身上下的鳞片沿儿都被灼得焦黑，灰褐色的草烬羼杂在鳞隙里，可她们只管翼爪相抵着，毫不在乎自己肮脏的模样。卡希拉正以前肢同那蓝龙相持着，那蓝龙的左翼则别着她的脑袋，叫她无法以尖牙来做个了结。尽管如此，卡希拉还是略占上风。她的身子将那蓝龙扼住，而却极不雅地腹面向上（我虽然也有过两次了），她极努力地挣扎，但形势只越来越被动。
这场面应该不会持续多久了。
我不想趁机去解决掉那头蓝龙。卡希拉算不上什么我的好盟友，我自然也不会成为她的副爪。谁知道那蓝龙有没有后爪招，或者那蓝龙死后卡希拉会怎么对我。我不在万不得已或是有极大利益，危险事我不会做。
“昂！”又一声嘶吼，卡希拉的声音？！
我惊讶地注视着那蓝龙浑身溢射出冰蓝色的莹芒，卡希拉竟极不自然地以一个不知是主动还是被迫的后跃，一下子瘫倒在焦黑的大地上，神情痛苦地紧扣着双颚，四肢也不住颤抖。
我注意到她的前爪与胸腹几乎为一种奇怪的冰似的东西所覆盖，泛着一层莹莹的蓝光。瞥瞥那蓝龙，我注意到她的双角正带着渗出蓝芒的纹路，这下我倒是明白了，这是她的蔽属魔法。可为什么那么多龙有蔽属魔法？真有点不公平！
蓝龙缓缓将身子侧过来，大口喘着气。她的双角的蓝芒暗下去，浑身的鳞片又恢复了群青色。她半搭着眼微仰首看着我，我也正慢慢接近她。
悲愤与绝望的神色从她的双眸中闪过，可她却颤着喉咙轻吐着：“你……和那红龙……一起？”
我没回答，只停在她一旁，问着：“蔽属魔法？隐性？”
她齿间发出一声悲愤的哀鸣，脑袋侧偏过去，竖瞳却始终盯着我，眼睛几乎要瞪得爆开，连她橙黄的虹膜也不能蔽隐住她那布满血丝的眼白。她的声音更加颤抖了，可多了些坚毅般的悲哀：“是……哈，‘蚀冰’……你们……为什么要，要逼……逼我？！为什么！为……什么……逼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为……”
“为了活下去，就，这样。”我冷着眼。
“哈啊哈哈喀呵呃呃呃……”一阵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怪声由她的喉咙里钻出来。
她收回盯着我的竖瞳，转视着远方的雪峰，喃喃道：“都想活……何必……自相残杀……直接向……向科技办反抗……向科技办反抗……我不相信……不相信，不……他们没……没有能力杀掉我们……杀掉我们，我们，我们，所有龙！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你们听吗！听吗！听吗！听吗！啊啊！！没……没！！啊呃呃……”
这家伙想撑下这三天？她觉得科技办不会无所作为？她这想法真是太天真了，这几乎就是不可能。
“别总想着你的什么，这种想法，嗯，就没可能。好了，你可以——”
“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那么做没龙能活下去，你不懂，不懂，不懂科技办！相信我！！他们不能叫十头龙凭空消失，没有这种能力的，没有！没有！没有！！”那雌性蓝龙蓦地转回头嘶吼起来满腔充斥了悲愤与无助。
“为想活找借口，我也想活！”我不想废话了，蓄起能，一口吐息直接将她的右翼冻成冰塑。
一爪将她封冻的右翼折断，她瞬间悲鸣起来，鲜血顷刻便顺着她挂着冰花的断口上喷溅出来。
我也不犹豫，右翼扼上她的颈，左爪支撑，右爪瞄准她腹甲的缝隙，直刺下去，一搅，猛向外一撕，一时间暗红色的血块混杂着黑褐色的碎物淋在我的前肢与胸腹上。盘绕的肠道与她赭红色的胃显露出来，搅作一团。
我轻轻吐了口气迎上她的目光。
她浑身开始猛颤，目光已失了神。双颚半开着，不断发出细弱而短促的吐气声。我分明看到她的眼角莹亮起来，浑身也颤得更厉害了。
“你不明白……都会死……不明白……呃呃呵呵……”蓝龙嘴里断断续续地喃着。
我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也不怕她有什么其他爪段。我可以肯定，他之前对付对付卡希拉的蔽属魔法就是她最后的搏命招式了。我不想做什么，就站在她一旁，静视着她那无神的头颅。
她的竖瞳开始涣散了，身子的抽搐也慢慢消弱了。她的颚角却微扬起来，仿佛遇见了什么高兴事一般。她由喉咙里咕哝出更为微弱的声音，似在笑，又似在泣。
“呃呵……莱蒂，你……你要离开……离开啦……什么……什么……什么都不用……不用操……操心啦……那里……新的……有什么呢……也许……也许……也许会有我的幸福吧……也许不必……不必……不必再憋屈了吧……也许……也许……莱蒂，你……你还没有……没有……实现……思……思……我……”蓝龙不断喃喃着奇怪的话，可最终，声音渐渐消弭了，她的前胸不再起伏，浑身也不再颤抖了。
她永远也不会颤抖了。
我不知道自己……自己到底是在求生存还是……还是在趋于死亡！她……可信么？我很想否认，可是……为什么我感觉无法忘掉？！我变了！我变了……
“莱蒂斯察·席米尔，死亡，嗯……”又一阵泛音轰响，我浑身麻木地转向仍躺在地上的卡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