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本来就是这样
在脱离了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空间之后，他感到的是一阵疲惫，在过往的十几个小时里面，他相当于根本没有休息过。靠在那该死的松软的舰长大王座上，他感觉自己离植物人就差一个脑科大夫了。
长长输出一口气之后，他再次起身，疲惫地走向了浴室。
舰长室并不只是一个无聊的大房间，李兲认为这里就相当于一个世外桃源，只要他愿意，在这里放羊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设计之中，舰长室的要求是哪怕沉船舰长室都要能维持舰长活到下一个千禧年去。李兲不知道这种设计要求有什么用。
他找到了此前一直没怎么进去过的浴室，给浴缸里放了水。
脑海之中还一直停留在此前的灾难之中，那慢慢压下来的空间边界依旧悬在头顶。那些在战争之中充当炮灰四处游荡的机械公民，那个靠着一卷透明胶和三张创口贴拯救了世界的油腻大叔，还有那诡异的夜空都历历在目。
脑子已经快要掉线了，他感觉自己真的需要睡一下。
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仿佛那玩意儿下一刻就要砸下来，然后把他整个颚骨砸个稀巴烂，接下来一路砸到地上，砸穿地板继续下落……
毫不夸张地说，他感觉自己真的要困死了。
异空间依旧在他眼前徘徊，而现实却在逐渐远去。
下一刻，他噗通一声倒下去了。
面部沉入了滚烫的热水之中，那灼烧着人皮肤的滚烫在脑海之中猛然烙下一道裂痕，但是下一刻就被浓浓的温存给压制下去了。
温控设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浴缸之中的水温似乎在下降。它开始逐渐变得宜人，似乎这浴缸之中充盈的不再是水，而是柔和的牛奶，又或是其它的什么。
一阵下沉感袭来……
水开始缓缓灌入鼻腔，顺着呼吸道涌向肺部，窒息感缓缓压迫脑神经。
掉在浴缸里的男人挣扎了几下，勉强把身子正了过来，但是依旧懒散地闭着双眼，似乎从来未曾醒来过，也似乎永远不打算醒来了。
这慵懒的氛围充斥了整个浴缸，同时也麻痹了浴缸中人的大脑。
水面慢慢没过了他的头顶，最后只剩下一个鼻子还飘在水面上。
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似乎一切都忙碌得不得了，殖民城等着他去建设，时空结等着他去追查，他那虚境空间的防火墙还需要加固，还有那些莱恩人，他们的世界几乎就是在火葬场的边缘徘徊，随时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消亡，他们所提到的上古黑暗存在也需要去追查。
仔细这么一算的话，似乎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干。
时间仿佛融化。在这一刻，它缓缓顺着某个结构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入这个浴缸之中，像是蜂蜜，又像是美酒。
“舰长大人，”络伊的声音在墙壁上响起，李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之后，就看见旁边的墙上出现了一个窗口，络伊的通信已经接入了这里，“殖民城即将开始入驻居民。”
“哦。”李兲答应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议会邀请您参加入驻仪式。”
“好吧，我会去的。”李兲从浴缸里爬了出来。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没睡够，脑子又是一沉，人又噗通一声掉回水里了。
他觉得这是这世界的地心引力在跟他作对。
将近半个小时后，他从浴室里出来了，身上是湿漉漉的T-shit。他无所谓地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来到了控制室之中，这里依旧如此前一般，维持着诡异的寂静。
“我们一共投放了多少殖民穹顶？”
“原有的四十个农业园投放了十个。”络伊依旧是坐在他旁边的控制台上。
“派了多少人下去？”
“三万多哦。”
李兲点点头，随后才有些感叹：“血亏。”
他总感觉自己是被人坑了，但是想了想也没搞清楚自己是被谁给坑了。议会里面那帮人在他的印象之中应该都是老谋深算才对，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不被坑应该也是不可能的。
他想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还是不打算纠结这个了。
“我们也是时候开始准备迎接下一站了吧。还有多久起航？”
“还有五天，我们就将离开这个星系。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络伊用平缓的声线解释道。
“好的。”李兲点了点头。
他照常开始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看议会给自己发来了什么，看最近的工程进度，然后看看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或者自己需要插手的。
然而这个世界比他想的要美好那么一点点。
最近没有多少事情需要他掺和，议会那边把一切都料理得很好，就像一个效率极高的家庭主妇，把这个庞大的复杂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以至于住在这里的人甚至感觉自己有些闲的蛋疼。
“络伊，你有考虑过对虚境本质的研究吗？”李兲问道。
他觉得对于现实世界的关注也就止步于此了，与其操心殖民城的那一点点事情，倒不如关注时空结，毕竟后者已经开始与一个一听就很邪门的上古黑暗存在联系上了——
他打算加大对虚境的关注程度，至于现实世界，总有人会帮他把一切处理好的，他只需要在一切都没办法处理了的时候跳出来一个大杀四方就好。
“虚境的本质嘛……没研究过。”
“那么，如果我要开展对虚境的研究，我需要什么？我需要从哪里开始？又要怎么研究？有可以参考的资料吗？”
“首先吧，”络伊顿了顿，在自己那庞大的资料库中寻找一番之后摇了摇头，“本舰没有相关资料。其次，根据已有的资料来看，利维坦社会对虚境的研究都是在于怎么利用其现有规则，就相当于在研究编程，他们一般很少会研究虚境的原理，也就相当于不研究计算机的架构和原理，而研究其操作。
因为利维坦似乎并不怎么关注这个，他们只是把那里当成了一个社交场所。”
“他们为什么不去研究一下那里的本质呢？”
“你天天用微信，你会想着把微信给整开来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吗？一般状态下来看，不研究其原理才是正常现象，就像一般状态下，文明会保持原始愚昧状态一样——这一观点好像是你们的爱因斯坦提出的。”
“你确定他说过这话？”
“意思相近。我也就引用一下。”
李兲叹了口气，问道：“所以，现在有可以套用的研究思路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吗？”
“有，但是不一定正确。利维坦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小规模地去研究虚境的本质，他们似乎对这方面有些敏感或者考量。”
“这是为什么呢？”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好吧。也就是说，我要自己从头开始，去建立一套研究流程？而且还不能用现成的？”
络伊点点头：“其实吧，研究这种东西，永远是没有正确答案的，所有的答案都只能做到更接近真理……咳咳，我的意思是您开心就好。当然，我建议您找几个专家，让他们自己去想该怎么研究，您在旁边喝茶就好。”
“又是喝茶——”李兲有些恼怒。
“怎么感觉我好像每一个学科都插不进去手呢？”
“您本来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