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残骸讨论
Kar坐在他对面，手上端着一个挺静止的杯子。她正在慢慢品味着一杯咖啡，说实话，这时候看起来，她倒是很像是一个古典的贵妇人了。
但是二人此时正在一家咖啡店里面。
“我知道了。”她说道。
李兲点点头，把此前自己捡到的那个金属疙瘩拿了出来。
“虽然我研究不懂这些，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也搞得懂这东西。这东西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高科技的吧。”
他把那金属疙瘩递了过去，对方瞥了一眼，随后就伸出一只手把那碎片拿了起来，看了看说道：“你就只剩这么个残片了？”
“还有其它残骸。”李兲说着，从自己旁边放着的包里取出了更多这种从神秘机械人上拆下来的破铜烂铁。
Kar一个个地看着那些残骸，摇了摇头：“搞不清楚……这些，都太零碎了。太零碎了。”
她看了挺久的一段时间，随后又把那些残骸推了回来：“看不出什么东西，都是挺原始的集成电路和设计，材料学造诣应该不是特别先进。但是……应该要比信息时代高级上个五六十年左右。”
“就没有更多信息了？”
“有。”Kar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机械生命的创造者科技树是畸形的。”
“何以见得？”李兲问道。
“他们的材料学的确比信息时代超前五六十年，但是他们的核能技术还停留在原始的……锂电池层面，他们的电容技术不高，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显得很不协调。就像是……畸形儿一样。”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兲知道在这种自己都搞不清楚的问题上应该多请教大佬，面前这个大佬一看就比自己牛逼很多——至少目前是如此。
他赶紧开始记忆这些信息。
“社会各学科的产出是不一样的。”Kar说道。
“标准型的智慧生命社会，在发展到信息时代时，按照利维坦官方规定的，其芯片设计精度至少要达到四十八纳米左右，能够利用原子能，能够使得网络普及到整个母星，且网络接入成员占到文明的50%。”
Kar说着，顿了顿，等李兲把上面的一番话消化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道：“但是，你发现了吗？这上面的划分标准是什么？是三个比较有代表性的技术。集成电路，原子能，互联网。”
“然而，绝大多数情况下，因为社会每年能产出的科技都是有限的，很可能有的文明已经把互联网和集成电路都造出来了，就因为在原子能那方面还差一个技术机遇而几百年造不出个反应堆。”
“现实中的各种科学产出，科学成就都是机遇。有可能一个文明在缺乏某个技术的情况下便会另辟蹊径，走出某种可以绕过某个科技树的新科技。就比如说一个在航天飞船上面缺了某个设计技术的文明，为了做到太空航行，他们可能会利用星球上已经完全成熟的基因编辑技术来创造新生命，最终设计出类似利维坦一样的能够在星球与星球之间航行的太空生命。”
“然后在他们的主观思维之中，太空时代就应该是生物学上已经点出了基因编辑，然而机械航天器还只停留在纸面上的时代。他们可以认为芯片就应该是一大堆神经元和神经纤维构成的生物计算机，可以认为互联网就是心灵网络……”
Kar缓缓地说着。她的话里面，每一个字都能让李兲听懂，但是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李兲感觉自己有些理解不能，他仔细品味了一下，随后又自行总结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技术时代是相对的？”
“没错，大概是这个意思。我们不能认为一个文明在发展到信息时代之后就应该掌握原子能，因为他们完全可以在绕过原子能的情况下发展其它科技甚至更高层科技。”
Kar点点头表示同意：“实际上，利维坦掌握反重力之后的好几年才研究出了可控核聚变。”
李兲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意思了，点点头，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理解了。
“那么现在再回过头来看这个机械生命的残骸，你能理解我之前说过的话了吧——这个生命有着与标准情况下不符的材料学设计，其材料学又发展得比其芯片设计要快，而它身上最为让人在意的……”
“是什么？”
“这家伙的数据库。”
她把一个有些熔融的残骸拿到了李兲面前，这玩意儿看着和电脑硬盘差不多，但是此时外壳处有一处已经被烧得发黑了。
她晃晃手上的残骸说道：“这是它的一个存储器。”
“里面有什么？”
“谁知道呢？但是我发现了个很有趣的事情——这是一个有着不符合需求设计的存储器。”Kar耸耸肩，说道。
李兲皱了皱眉，他接过那略微有些沉重的存储器自己看了看，看不出什么端倪，手还差点被那玩意儿划出道口子：“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看不出来。”
Kar把李兲手上的存储器取了过去，给李兲以示意：“这个机械生命明显不需要这么一个有着极高保险设计的存储器。”
她把存储器的坏损口给李兲示意了一下：“这是一个比其它结构都要硬好几倍的存储器，它的硬度大到哪怕整个机体被砸成碎渣也不一定会损坏。它内部还有很多止损机制，精密程度比机体其它残骸中的电子元件高出很多。”
李兲思考了一下，作出了一个比喻：“你是说这群机械生命的设计者给他们的脑子设计了个比三级头还要硬的壳子？”
“算是吧，不过这是一个存储器，不是思考器官。”
Kar饶有兴致地摆弄着那个小设备，说道。
“我还是看不出它有什么特殊之处。一个设备，不应该造的越皮实越好吗？”
李兲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思维也就止步于此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全能人才，也非什么聪明绝顶的神人。
“你会给一辆汽车装个坦克都不一定打得穿的车门吗？”Kar把存储器放了下来，注视着李兲，她说完这话之后就一直在看着李兲的反应。
李兲耸耸肩：“我吃饱了撑着呢？”
“那不就得了，”Kar撑着下巴，“如果按照正常逻辑来设计这种机械生命，那么他们的存储器应该被设计得极为小巧而且存储迅速，以便思维和逻辑的演算模拟。但是这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块砖。”
“它所适应的思维应该不是利维坦人工智能的多进制仿生设计，而应该是适应二进制计算机的非仿神经设计。简而言之这应该不是利维坦科技树产物下会诞生的东西。我们没研究过二进制计算机的人工智能。”
李兲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问道：“那么，如果你要是能作出更进一步分析的话，你还需要多少东西？”
Kar瞥了一眼李兲旁边的包，那里面装着的就是李兲收集到的残骸。她摇了摇头：“你现在拿来的这些完全不够，至少……你要给我一个完整的。”
“完整的……这不好找。我已经把那个机器人砸烂了。”李兲有些无奈。
他也开始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但是他知道这时候再后悔也没有用了，这玩意儿都已经烂成这样了，救不活了。
但是想了片刻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之中划过了一道亮光。
“如果你能研究出他们到底发的什么疯……那么你是不是还得要个活的？”
“的确如此，活的最好。”
“那行，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就跟我去一趟吧。我的虚境空间之中还有一些个活的。”
他想起来了。当初他强行把自己的虚境空间和那个神秘世界联系上的时候，从裂隙之中跳进来的古怪机械生命可不止那个脑袋让门夹了个稀巴烂的倒霉机器人，剩下的几个应该还在迷宫里到处乱转。
如果他们现在还没被其它的门夹成铁皮饼，那么应该还活着，要么就是没电了给待机了，那么就更好处理了。
他一拍巴掌。
“行。”Kar点点头，“我最近有空，可以过去一趟。”
她点了点头，说道。
李兲笑道：“那就劳烦了。”
他说完还特别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窗外的世界，那是一个很像是地球的世界，有着繁华的都市高楼，绿树芳草，还有熙熙攘攘的人流。
这个世界在他上次来的时候还只是一片原始丛林。
这个空间的能级又调上来了？
他不由得想到。虽然决定物质总量和物质形态的是灵能，但是想让更高能级时代的装置运行起来，空间中就必须有足够多的灵能以支持系统运算，这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规则。
李兲一直觉得自己要找个帮手来研究虚境，虽然说一年半载之内都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是尝试一下总归是好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Kar还特别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虚境实在是太神秘了。”
“我会好好研究的。也希望你能……再打点钱支持一下。”
“多少？”
“不多，五百卡拉什。”
“行。你我还有合作。还有，你最近有什么关于时空结的线索了吧？”
Kar的问题也正是李兲来此的目的之一，李兲赶紧点头，说道：“我发现了跟时空结有关的线索。”
他赶紧把当天络伊跟自己讲述的上古黑暗存在的神话和Kar复述一遍，随后便看起Kar的表情来。
Kar思考起来，时间可能过去了几分钟。她随后说道：“我会往这方面追查的，星际间各文明的通信实际上不是很方便，哪怕是我们，和一个其它文明交流也像是在隔着山喊话一样很困难。”
“群星中并非我们想象中的这么热闹。”她总结道。
“那么你知道多少跟上古黑暗存在相关的信息？”
“不多。”黛安娜摇了摇头，但是却在想到了什么信息之后又点点头，“最近这次清剿活动很可能就和上古黑暗存在有关。据说先锋部队在河外星系多拉贡发现了一些古怪的生物，双方随即展开了战斗。”
“战斗？”
“没错，现在战斗已经发展到了很恐怖的程度，据说连战斗兵团都上场了。最近界都的能级衰减实际上就是大部分维持虚拟空间的能量都通过灵能精神网络输送到了前线。”
李兲有些好奇：“他们都遇到谁了？”
“这方面的情报我也不清楚，不过自从那之后萨克斯的行踪就有些诡异了。他在一个月前，也就是能级大范围开始衰减的时候参加了某个机密任务，现在行踪已经不明，但是他跟这件事情肯定有关系。”Kar说着，同时看了看李兲。
李兲也正学着对方的模样端起咖啡，但是他喝了一口之后就皱了皱眉：
“这东西是苦的。”
Kar摆摆手：“这些都不要紧。我只需要你继续追查下去就好了。行动的开支你大可找我要。”
李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么……你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呢？”
他可不觉得这么一个女人突然去关注这种一听就神神叨叨的事情属于正常现象，他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之后也没打算得到回答。
毕竟这是对方的私事。
“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Kar很是坦诚地说道。
二人此后就一直无话了，等把点的咖啡喝下肚，二人休息都没有休息就直接来到了李兲的那处虚拟空间。
当一瞬间的时间真空感过后，面前再次出现了那诡异的空间的结构。
巨大而复杂，时刻变换着位置的迷宫把他们包围在了中央。
烛火照着李兲的身影，而等他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他便指了个方向：
“他们应该就在那边了。”
“但愿如你所说吧。”
“你可就放心吧，我是什么人？我是这里的老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