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是个人渣,对吧?
一年前二十一世纪的高耸摩天楼，穿行其间的人，车水马龙和灯华让人忍不住回忆起过往。
现在，脱离了那里，他感受到的不仅是灵能上的消耗，还有心中的疲惫。
“络伊……”他慵懒地嚷嚷了一声，“麻烦给我倒杯咖啡。”
络伊随手甩了一杯咖啡过来，直接砸在李兲脸上。
“舰长大人啊……您真是懒到爆了呢。”
李兲想起了Kar跟他说过的一些话。这些话的内容很简单。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跟对方解释，而对方貌似也不怎么在意，在稍微确认了一下之后，李兲的身份就被直接无视了，反而是对方提出了一个合作。
合作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李兲要假装成SKS，在梦境世界里面活动，而卡尔则提供一些李兲暂时拿不到的东西：比如利维坦的权限锁秘钥，就比如造船厂的。
造船厂原本带有限速，就跟某网盘一样坑人，也许是利维坦设下的某种屏障，但是在尝试输入了秘钥之后，权限锁就解开了，虽然至今没有能量使它运行的确有些遗憾。
而对于合作的内容，李兲感觉一头雾水。这种主动让人盗号的行为，一看就不正常，而且假装别人丈夫，怎么听都不靠谱！李兲把这事情跟络伊说了之后，络伊还笑着说这是福利。
但是，福个鸡儿！福个锤子！
这让极其有道德感的李兲头都炸了。
“行了吧，我可是花了好多精力来忽悠那个kar，现在我感觉我的脑细胞至少死了一半啊。”他把咖啡杯从自己脸上丢下去，抬手凝聚出一块抹布擦了擦脸。
要是他能利用这里的灵能该多好？可惜他这个地表最强灵能大师除了搓小火球之外，什么事情都办不到。要是脱离了利维坦的灵能支持，他这人战斗力也就比五高一点。
“话说啊，”他喝了口水，问道，“那个合作……”
“那个合作看上去有些不靠谱呢。你想想，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盗了她老公的号，她居然不生气？而且，还主动把密码交了出来。嗯，这不能不让人瞎想啊。”
他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一个花纹。这花纹自从脱离了梦境世界之后，就一直出现在了他的手背上，根本擦不掉，而且还仿佛与某个神秘存在建立着连接。
他对这东西倒是生不起反感，只能任由它待在那里。
“舰长大人，”络伊斜靠坐在远处的一个控制台上，悠闲得就像是刚刚下班之后的加班员工，但是李兲知道她只是在模仿自己而已“要么就是Kar真的有事相求，要么就是……寂寞？”
“咳咳。我又不是隔壁老王，她寂寞关我蛋事。我总不可能过去帮忙吧。”
“所以咯，这几率是十分十分小的。”
“那么，她就是有事相求咯，”李兲一只手撑着下巴，脑海运算着一些什么东西，“络伊，如果我盗了你QQ号，你会拿我怎么样？”
络伊摇摇头：“要是他敢拿我的号乱搞事……唔……舰长大人您知道切香肠吗？”
李兲脑补了一下，顿时冒了一头冷汗。络伊把一只手当成菜刀，啪鸡一声拍在大腿上，李兲咽了口唾沫，只能摇摇头。
“那么……有什么苦衷，能让一个人直接无视掉盗号之仇，这就很有意思了啊。”他感叹道。
“是啊，您还是以后再去问问她吧。不过，她提供的几个秘钥就跟咱的提款机密码一样。”
李兲看了看权限锁，目前来说，权限锁分为两类：
限制使用，无法使用。
飞船95%的系统已经可以由李兲或者络伊启动并使用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完全使用这些。这是络伊刚刚告诉他的。利维坦设置有限制使用的权限锁，使得这些设备只能以极低的功率运行。
这一部分的系统占到可用系统的60%。
但是，如今他们已经获得了可用系统65%的完全使用权限。李兲对此感到很欣喜。
“也许卡尔已经猜到您的身份了呢。”络伊说道。
李兲愣了愣，问道：“可能性是多少？”
“六成吧。”
六成吗？李兲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怎么在意。
“算了，不管这个了，咱们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建造兵工厂啊，舰长大人，我连代号都给您想好了呢。”
……
利维坦居住舱段核心区附近，活动的人不完全都是什么有用的人，就算逃离了死亡威胁的是地球上最管用的五百万人，里面难免也要掺进去几粒小小的沙子。
这种沙子算不上什么，本身没什么用，也造不成多大危害，其小小的数量使得它们整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几十人不到的规模，甚至才刚够打一场群架的。
但是这些沙子就这么掺和进了幸存者队伍，掺和进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人类七十多亿，即使死到只剩下五百万人，也不可能保证每一个人都是好人——不然你以为自己是活在天堂吗？这是不可能的。
人渣无处不在，只是遇到他们的几率在地球毁灭之后小了很多很多，至少五百多万人里面只有这么寥寥几个。
那个蹲在墙角抽着烟，发着抖的人叫翟景铄。
翟景铄是宗教学专家，曾经是研究恐怖组织的专家，曾经受指派到数个极端组织之中潜伏，负责研究这些组织的一切。他和恐怖组织一起杀过人，和那些疯子一起生活，研究他们的思维，这给他带来的是学术上的成就。
他喜欢、沉醉于这些成就之中。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间谍，他太投入了。
他熟悉那些邪教，甚至于相信其中的一些东西，对末世的信号，他再熟悉不过了。以前他嗤笑那些疯子都是脑残，屁事没有的地球怎么可能突然就炸了呢？
但是，就在一次起床之后，他听说了地球即将毁灭的消息。恐怖能量云来了。
至此之后，他就开始相信那些疯子了。开始信教，开始祈祷，最初的时候他还去过医院，医生说他得了神经病，他不信，在出了医院大门之后痛骂那个医生脑子出了问题。
他最初还抵抗过，企图让自己相信恐怖能量云是不存在的，企图让自己认为神明不存在，但是在这之后他就被车撞了，加上信教多了，他的思维越发扭曲。
好在当初没有把自己得了神经病的消息传出去，他成功凭借自己的学术成就进到了最终之城，并且最终活了下来。
目前虽然已经身无分文，但是他依旧很是庆幸——因为地表上其它的人都死了，他们可都把命丢了呢。也不知道到底是魔鬼还是神明拯救了自己，反正他信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存在。
想到这里，他就会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他很快就收敛了笑意。
他要做的，仅仅是继续之前的研究，研究那些神明之间的秘密。
【你是堕落者吗？】一个声音在此时问道。声音的出现让他四周望了望，但是什么人都没看见。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翟景铄感觉自己脑海中多了什么。他一时间有些头晕，也有些震惊，他知道自己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盯上了。
难道是魔鬼？第一时间，翟景铄有了这个感觉。但是他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毕竟他和魔鬼也不远了。
如果这是恶魔，那么，这应该就是恶魔发的诱惑信息了。
他见过恶魔崇拜，也曾参与其中。不得不说，魔鬼和神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看样子自己也要遇到一些不平凡的事情了。他嘿嘿笑了两声，答应道。
“我是翟景铄。”
【很好，我是魔鬼。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对方也出人意料的坦诚。
神秘的声音轰隆隆地在他脑海中作响，让他脑海中有些混乱。
“魔鬼？你找我干什么？诱惑我？”翟景铄有十万分的信心能保证自己不被诱惑，他甚至开始想着能不能坑魔鬼一把，甚至是把那魔鬼抓来研究一下——这丧心病狂的脑回路，一看就是神经病的标配。
【当然是……给你一些好东西咯。】
“……”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周围则浮现出了点点星光，也不知是为何，当这些星光出现的时候，一大片一大片的记忆和思维就脱离了翟景铄的控制。它们一幕幕地浮现了出来，就像是在过电影一样，但是这并不妨碍到翟景铄的正常感知。
【我能给你力量。】
【我能给你知识。】
【我能给你身份和地位。】
【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拥有的东西。甚至包括……永生。】
翟景铄笑着点了点头，这点和宗教小册子上说的差不多！他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有些亢奋，至少一些研究是正确的！
“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灵魂。】
那黑色的人影张开了双臂，一幕幕幻影排山倒海地压来，恍惚之间，天旋地转。
等翟景铄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是一片幽静的地下室了，黑色的水泥墙包裹之下，面前是一张长桌，十几把椅子就放在他面前。
这是哪？
翟景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的印象之中，此时应该已经是签订恶魔契约的时候了，可是……契约呢？
这倒是和以往的研究不一样！不过翟景铄一瞬间就换上了另一幅狂喜的表情，这意味着他能发现一些其他人一辈子都发现不了的东西了！
魔鬼没有解释。
魔鬼幻化成了一个英俊的高大男人，留着一头血红色的短碎发，对着翟景铄一招手。
【过来。】
翟景铄本还站在原地，此时却仿佛受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直接被拽了过去。魔鬼则闲庭信步地走到了长桌的尽头，指着昏黄光线之下的一张华丽的高背椅。
【先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地狱大君奥托。】
翟景铄瞪着眼睛，但是座位上没有人。地狱大君？
他疑惑着，心头暗暗把这记下来了。
他又指了指在这椅子旁边的另一张椅子，尽管没有人坐在上面，却依然说道。
【这是死亡公爵莫妮卡。】
翟景铄不解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椅子，他又看了看魔鬼，他不知道这和魔鬼，和自己都有什么关系。如果说这是来签订契约的，那么，看这些空无一人的凳子又能干什么？他现在等不及要去签那东西了。毕竟恶魔崇拜者都有这一倾向。
【在它对面的这张椅子上坐着的是梦魇公爵黯。】
翟景铄不由得看了一眼远处“地狱大君”坐着的位子，问道：“你不会想跟我说，你就是那什么地狱大君？”
魔鬼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指了指他旁边的一张椅子。他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怀念。
【这个是地狱督军埃塔亚·长弓。】
【这是镇守者阿尔法·石锤。】
【这是远征军元帅卡尔萨根·断箭。】
……
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名字的同时，魔鬼用力牵引着翟景铄，沿着长桌走着，每到一个位子前面，魔鬼都会驻留一阵时间，渐渐地，长桌走到了尽头，在这长桌的尽头，仅有一张椅子靠在桌角。
“你说够了没？”翟景铄抬起眼睛，看向了魔鬼。
魔鬼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这张空着的椅子。眼神有些暗淡。
【这是我的位子，巡游者摩根。】
“你想说什么？”翟景铄不解道。
魔鬼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道：【其他人都死了。】
他脸上，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不过，最多再过三年……那个最远处的位子，就是我的了！】
翟景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寒气爬上了他的脊髓，很快就冲散了他的狂热，等研究狂热褪去大半之后，他退出去几步。他看不透这个魔鬼想要干什么了——如果那些邪教中传说的魔鬼有和这家伙类似，那么他倒还能从容一些，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个疯子！
【不用害怕啊……】
【我只是……想要一些……】
魔鬼缓步走来。
脚步声慢慢逼近，哒哒哒地敲击在地上，每次传入翟景铄的耳朵，都让他头皮发麻。
【你想要力量吧？想要知识吧？想要的话……效忠于我，重建地狱！】
“你……不会就是你毁了地球吧？”
【呵呵。】魔鬼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后，眼神锐利地一扫。
翟景铄转身想要离去，却感觉脚被死死地定住了，一道黑色的光芒贯穿了他的身体……
周围星星点点的光芒此时又浮现了出来，这一次，他渐渐看清楚了那是什么……那是一个个人！那留有红色头发的诡异人形，很明显不是地球人。就在此时，他们睁开了双眼。
痛觉顺着神经传入脑海，他不寒而栗。
恐惧渐渐曼上心头，他感觉自己的自我在一点点的发生扭曲，也不知在睁开眼睛之后，他还会不会是他了。
【不必抵抗……这只是一些小小的礼物而已。】
【我没必要拿你怎么样。】
一个白色的光点悄然没入了他的身体。
一切到这里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翟景铄在剧痛之中，摇摇晃晃地站起，眩晕之中，他感觉意识已经快要消失。
愤怒和恐惧充满心头，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魔鬼。
这个疯子！
他知道自己之前都想错了！什么和魔鬼签订契约，什么获得力量，都和自己研究的大相径庭，本来就是自己错了！
他怒不可遏，趁着意识还清醒，猛然扑了过去，挥动拳头。
【唉……】
砰！
下一刻，魔鬼消失在眼前，而他的拳头则径直砸在了厚实的水泥墙面上，一圈圈龟裂瞬间布满墙面。
【我给了你力量。】
就在翟景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魔鬼再次出现了。
【看样子……你还需要冷静一下。】
数十道黑色的触手从魔鬼身后浮现出来，像是长矛一样贯穿了翟景铄，把他的四肢和躯干牢牢钉死在墙上。他没有死，奋力地挣扎着，但是体力却在一点点地流逝，最后，他停了下来。
【很好。】
魔鬼打了一个响指。
【臣服于我。帮我在人类之中找到更多仆从，重建地狱。这就是你的任务。】
他瞟了一眼翟景铄。无形的压力直接压来，翟景铄刚从墙上跌落下来，就被这山一样的压力直接压进了地里。
【说，臣服。】
没听见动静。
魔鬼眼镜微微眯了起来，随后，手微微攥紧。
水泥地板上，龟裂缓缓扩大。
房间里面，寂静无声，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咔哒咔哒的砖石碎裂还能让人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数息过后。
“我……臣……服……”
魔鬼耸耸肩，一挥手。
压力陡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