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球终结之日
六小时自后，最终之城因为熔岩倒灌，倾覆于地层之下。
地球上最后的五百万人脱离了地表，进入到了太空之中。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周围，看着这艘巨型太空移民船的内部，打量着那些在地球上绝对无法见到的东西。
仅存的冒险感和好奇心让他们在周围寻找，以此来排解家园覆灭的那一些挫败感、悲伤。
“李兲先生，我们可以走了。”此前一直漂浮在李兲旁边的AI交互界面走到了控制台前，对着摊在舰长王座上的李兲说道。
李兲勉强睁开了双眼，眼白上爬满的红线告诉着络伊他的状态。
看上去不怎么好啊。
再次掏出一根老中华，给自己点上，然后不到三分钟就把这玩意儿扔开了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清醒了。
已经一个晚上没能好好休息了，一直在担心着人类死于逃亡前最后的危机，他心脏处传来的痛就是这一切的回馈。长长喘了几口气之后，他坐直了身体。
“咱们该走了吧。”
他说道。
络伊点点头，转身一挥手，数十个全息投影交互界面弹出，上面飞速刷新了一些数据和图表之后，瞬间消失了。
李兲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丝加速感，想必是飞船开始脱离地球引力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像是灌进去了一斤铅，光是架起眼皮就要耗费绝大多数精力，经常是撑着撑着，视野就黑了下来。
想必是太困了。
“络伊，能给我……一杯咖啡吗？”
“行。”
喝了两口咖啡之后，困意席上心头。他脑袋一沉，心中最后的一句话是——
他娘的，谁说喝咖啡能够提神的！
困意慢慢消退，在黑暗的意识之中，一幕幕幻觉如流水般涌来，这期间，从原始地球的闪电，到原始人丢出的木棒，再到爆竹的炸响，再到一团耀眼的核火球，一台古老的计算机，一群群人……仿佛是人类万年进化旅程和地球的亿年演化在脑海中重新演化了一遍。
一时间内，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飞速涌入大脑。
这些片段如潮水般袭来，让他感到一阵清凉、孤寂之后，又气势汹汹的远离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消失在了意识深处。
最后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火焰没有温度，就像人造光源一般亮度丝毫未变，一直烧着。它周围环绕的火花就像是计算机内的电信号一般，闪烁起来犹若繁星。
这是什么东西？
他知道自己从没见过这东西，但是，当他把手伸向这火焰的时候，传来的是阻力和一丝柔滑，某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收回了手。这东西……依稀让他感到了温馨。
他知道这是幻觉。
毕竟是在做梦嘛……
他一直盯着这团火焰，似乎视线已经穿透了它，看向了它的本质。
这梦境中的一切，都仿佛一个有生命的系统，那纷繁杂乱的信息交相出现，互相干涉……
就像是各种逻辑门一般，但是却又不同。这应该不是一台二进制计算机……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李兲看向了周围，思维中隐约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他直觉中的某一部分开始越发清晰而古怪。
“络伊！”他试着大喊了一声，希望和那个AI联系上，但是这一声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又是个什么鬼梦！”他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
等会！
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意识到了——自己居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正常人哪可能办到这种事情！这分明是有问题！他一时间就明白了这地方的怪异之处，一时间内，一种想要摆脱这里的念头油然而生。
不管这里是哪里，这里都太异常了！我得离开这！
他心头的警钟轰隆隆地长鸣着，一句句话，一个个念头瞬间浮现。
然后——
“呼！”他一个惊觉，从王座上坐了起来。周围还是那舰长室，还是那有些昏暗的大厅，还有那些控制台。
一时间内，李兲甚至感到了一丝熟悉感。但是这根本不重要。他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鬼事情——他居然发现自己在做梦了。这哪是正常人能办到的事情？！
他拍了拍起伏的胸口，强压下急促的呼吸，随后看向络伊。
“我……好像遇上麻烦了。”他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和络伊说了说，花去了一些时间。等二人都大致情报对等，且络伊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李兲才又靠在了舰长王座上。睡意此时已经消失了。他感觉自己意识格外的清醒，比以往许多年的许多时刻都要清醒万倍。
“嗯……SKS利维坦说的没错呢。”络伊靠在远处的控制台上，看着李兲。
这人形的AI作出一副沉思状，接着说道：“您果然觉醒了灵能。”
“灵……”李兲思索了一下，一拍大腿，“你以为我这是在玩群星不成？”
“当然，也有可能是星际穿越嘛，”络伊不耐烦地摆摆手，“在意这些细节之处干什么。”
她接着才说道：“重点在于您已经觉醒了灵能，比想象的要早一点，而且……已经符合了利维坦自主驾驶标准。现在开始，您就是本舰的正式代理舰长咯。李兲先生……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做舰长大人。”
络伊说着，就把一个全息窗口推倒了李兲面前。
“那么，舰长大人，鉴于您已经具备了调用武器的能力，这个摧毁恐怖能量云的任务就交给您了哦。”
全息窗口上，除了大串大串的文本之外，只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李兲想也不想就知道这东西该怎么操作了，只是在看了一下旁边的文本之后，皱起了眉。
“本武器杀伤力波及范围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七将囊括地球在内。”
那一行文本虽然用蝇头小楷写着，但是却用醒目的猩红色标记着，以至于李兲视线一瞬间就被它吸引过去了。
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您可要注意了呢。恐怖能量云随时可能扩大，任由它吞噬地球，后果只会愈加麻烦。地球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摧毁它吧。”
络伊在李兲耳旁呢喃着。
李兲心里面的纠结难以言喻。他可没有做好这一方面的心理准备。
这可不是一般的选择题，不但关乎到家园，而且也极难以一个人的意志作出决定——地球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地球。但是……
现在，他要替代其它五百万幸存者作出选择。
“舰长大人，地球没了可以重建，但是……放跑这个恐怖能量云，兴许哪天它又会找上门来呢。”
“做事就要干脆点啊，您现在可是本舰舰长，能少感情用事吗？”
李兲抬起了头，再次从怀里摸出一个烟盒。他打开了这烟盒，但是此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随手把烟盒丢到了一边。
“络伊，把地球炸了，这个责任谁担？”
“当然是您咯。”
“那么，如果这个能量云逃离了，并且坑了其他人，责任谁担？”
“还是您。”
“……”
李兲郁闷地挠了挠头。
“地球都死球了，您还管这么多干什么！干脆点！”络伊直接抓过了李兲的手，哪怕李兲依旧犹豫不决，她也猛然把这手按在了红色按钮上。
“喂！”
“果断点嘛，舰长大人！”
“赶紧让这飞船的武器停下！”
“抱歉哦，我办不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