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难题
“没错。”谢百川说道，“最近东部省份遭遇了洪水，胶脂虫的产量骤减。我听说城里皮具铺子的订单都积压了好多，有些小的铺子甚至都快开不了工了。所以就想着有没有办法，能找到胶脂虫的替代品。”
胶脂虫是一种神奇的动物，或者说，动植物的混合体。它是从种子里长出来的，幼年的胶脂虫不会动，长在地里就像一般植物的幼苗那样，靠着阳光雨露成长。
而等到四五个月以后，这些幼苗就会变得越来越像肥肥的大虫子。最后，它们会挣脱埋在地里的根茎，开始虫生的第二个阶段。这个阶段的胶脂虫能够自由移动。它们也开始靠吃别的植物的叶子来获得养分，当遇到敌人的时候，胶脂虫的身上的腺体里会分泌出粘液，然后它们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就沾满了枯枝，落叶，可能还有别的倒霉虫子。这让它们的体型变大了好几倍，天敌就无法下嘴了。
等到繁殖的季节，胶脂虫的外形又渐渐变成像豆荚一样，最后这些豆荚风干开裂，里面的种子落到地里，就会长出新的胶脂虫幼苗来。
人们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圈养胶脂虫。从它们身上采集的粘液，经过加工，能做成质量上乘的白胶，用来制作皮具，修补漏洞，效果非常好。
不过最近出产胶脂虫最多的东部几个省份都遇上了洪水，大片的胶脂虫农场变成了泽国。原本价格低廉的白胶，一个月内价格就翻了五倍，就这样还供不应求。谢百川看到这个情形，商人的心思也就动了起来。
“用鱼鳔来制胶，代替胶脂虫做成的白胶啊…”赵叔听了谢百川的想法后，沉思起来。
“对，我曾经在码头附近看到那些鱼贩子，用鱼鳔制成胶，来修补他们的渔网，或者船帆。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用鱼鳔来代替胶脂虫呢？”谢百川说道。
赵叔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手里的鱼鳔有些出神。又过了一会儿，他说道，“鱼鳔的性质，和胶脂虫分泌的粘液的性质，还是有些不同。想要将鱼鳔制成的胶，做到像白胶那种质量，我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办法。”
“一个办法就够了！我需要的就是这一个办法！”谢百川兴奋地说道。
“你先别高兴。”赵叔打断了对方，“我想到的这个办法，需要的原料可不便宜。”
“什么原料？赵叔只管说！”
“巨镰鼬的毛。”
谢百川没想到竟然要的是这个原料，一时间也愣住了。他本来想着，鱼鳔几乎没有成本，就算加上一些其它的原料，最后做成胶的成本应该也不会超过白胶。
可现在赵叔说要巨镰鼬的毛才能将鱼鳔做成质量不错的胶，这就让谢百川的计划瞬间从印钞机，变成了无底洞。一小撮巨镰鼬的毛就要好几片金叶，还不一定买的到，这个成本，谢百川根本无法接受。
“…赵叔，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谢百川弱弱地说道，“巨镰鼬的毛，这实在是太贵了啊…”
“没有了。”赵叔摇了摇头，“只有巨镰鼬的毛，可以完美的和鱼鳔中的成分结合，做成高质量的胶。虽然价格贵了些，可是我有信心，做出来的胶会比白胶更好！”
“好有啥用，如果价格是白胶的几十倍的话，怎么卖的出去嘛…”谢百川低声喃喃说道。
“赵叔…我有一个想法，也许可以不用巨镰鼬的毛。”周破云说道。
“嗯？”中年人抬了抬眉毛，“小兄弟，你说来听听？”
“我前几天炼制丹药的时候，发现用云香果和风铃草的粉末，以三比一的比例混合起来，也能发挥出和巨镰鼬的毛类似的效果。”少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这个配方能够在炼制生肌丸的时候代替巨镰鼬的毛，那应该也可以用来制作新式的胶吧？
“云香果和风铃草？”赵叔有些意外，没想到周破云说的会是这么普通的两种材料。不过他越想，就越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激动起来，“太对了，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将这两种材料混在一起呢？！百川，你真是找了个了不起的生意伙伴啊！”
说完，赵叔将手里的鱼鳔丢回了桶里，然后俯身扛起木桶，就往院子里走去，“福宝！糖葫芦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去仓库里帮我找些云香果和风铃草来！”
看着赵叔的背影，谢百川有些心情复杂，“周兄弟，这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你想出来的。这一次，是不是就不能算作我找到的赚钱方法了？”
少年看着对方那纠结的脸，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有你发现的这个商机，我就算能想出办法，也不知道要用在哪，不是吗？放心吧，如果这个新式胶真能比白胶销路更好，我仍然会信守承诺，出钱让你去开拓北方的商路的。”
说完，周破云也走进了院子里。谢百川感激地看着他的背影，认真说了一声，“多谢了！”，然后也跟了过去。
两个时辰以后。
赵叔用棍子在冒着白色泡泡的大锅里搅了搅，然后他拿出棍子，仔细检查着胶的质地和流动性，“嗯，质量不错。周破云，你这个建议真是太好了。我怎么感觉用云香果和风铃草，效果反而比巨镰鼬的毛还要更好呢？”
谢百川拿过赵叔手里的棍子看了看，然后兴奋地说道，“这胶的质量太好了！我们一定能卖出好价钱的！”
“对了周破云，你先前说你还炼丹？”赵叔将火熄灭，准备将里面的胶倒到旁边的模具里冷却。
“是的赵叔，我是平民出身，平时在丹坊里帮工挣些钱。”少年说道。
“哦？是哪个丹坊？孤月坊吗？”赵叔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是，孤月坊的人说我没有经验。我是在一个没名气的小丹坊。”
“哼！真是有眼无珠，白白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炼丹师的胚子。沈清泉那个老头子，眼光是越来越差了。”
“赵叔，您和孤月坊也有来往吗？”周破云好奇道。
“嗯，来往谈不上，就是他家那几个老头子炼丹用的丹炉，都是我做的。”赵叔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时手下也没停着，将流动的胶均匀地摊到了模具的四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