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孤王之悔
最终。
在云生的强烈要求下，五百个魔法师分到了其中一百盏袖珍版提灯，算是用来保命的最低限度。
年迈的始皇帝皱着眉头：“云生小弟，好人可不能照你这样当啊，他们敢对救命恩人的你不感激，以后就会对别人一样不感恩，你吃亏是小事，以后受害的人可不止你一个，这样做，本质上就是慷别人的慨啊。”
“我明白。”早就习惯了的云生不以为然：“我怎么说也算对他们有要求，这里就当互不拖欠了。”
“云生就是这种欠骂的烂好人，但凡他冷血一点点，估计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了。”一旁的春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吐槽道。
“怎么，云生小弟还是个大人物？”老人饶有趣味地靠近了春莉。
“他之前可是魔法师协会会长，也就是——”春莉指着走在前面的那一队魔法师，故意用夸张语气说道：“前面这一大群外国人的大王啊。”
“说是‘大王’也太夸张了，不要信她瞎说”
云生刚想要解释，但被老人用手阻止了：
“赶紧给我说说。”.
众人攀爬龙脉叶形成的天梯返回地面的过程中，在春莉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过后，这位曾经统治一代文明的大人物，瞪大了双眼，看云生的神情都完全不一样了：
“没想到云生兄弟你年纪轻轻，竟然一手统治掉了除我统治过的土地以外的整个世界，我还真是看走眼了啊。”
连“小弟”的称呼都变成了“兄弟”。
“没有这么夸张，那就是一小撮的魔法师而已，全部算起来，连全世界万分之一人口都不到。”云生听过春莉对自己过去“伟业”的描述，每次想解释，都被老人给打断掉。
“那也很厉害好吧，毕竟，那都是写会呼风唤雨的人物啊！”
“呼风唤雨什么”云生的解释越发地无力：“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那群人在相互倾轧的时候，趁机爬上去的罢了。”
“按你这个说法，我是靠外人把我扶上皇位的，那我不是混得比你还差？谦虚也要有个谱好吗？”老人一脸不满。
“这完全是云泥之别啊！”云生叹气道：“您在位的时候做了许多非常伟大的事情，而我就留下一地的烂摊子，被全世界的人到处通缉，你看到的，那群人对我恨之入骨呢。”
没想到，那个老人一改刚才嬉闹表情，非常认真的态度说道：
“——在我看来，要成为一名有所作为的王，是必然会被人憎恨的。”
“呃？”云生一看气氛突然严肃了起来，有些不大适应。
“想讨好民众，就减轻税赋，想讨好官吏，就事必躬亲，讨好大家这种事做得多了，确实会被历史冠以‘贤王’之名，但那对于这个国家而言，是好事的吗？”
“不是吗？”云生一脸困惑。
“减轻税赋，代价之一就是放弃强军，事必躬亲，那代价之一就是官吏无能，凡事都有两面性，要是身为王者之人行事要怕人仇视，那你能当的，就只是一个骗人骗己的大蠢蛋。”老国王拍了拍云生的肩膀：“既然你已经认为这个世界上某些规矩是错的，你去改变它，为了在错误规则上得到好处的人自然会憎恶你、针对你，而他们对你的攻击来得越猛烈，就证明你做的事情越正确。”
“可是，我做的事情未必是正确的啊？”这个问题也是缭绕云生头顶多日一个巨大的疑问。
“要是你做的事情要真的是错的，现实就会用事实狠狠地教训你一顿，轮不着他们费尽心机，你懂吗？”老人微笑道：“正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才是错误的一方，才会想法设法针对你。”
“是这样吗”
“再说了，如果说我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就是太过心软了，我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心软？”云生有些懵懂，眼前的老人是一个被史称“残酷暴君”的人物，他所后悔的事情，竟然是“过于心软”。
“我留下了当年被我消灭六国的贵族、官吏的性命，本以为他们手上没有力量就无力反抗，然而，正是那些前朝余孽不断在民间造谣生事，甚至进一步跟宫内叛变势力勾结，我的国家才会在我身后被覆灭，我的孩儿，以及忠臣们才会遭遇各种的不幸。”老人仰望着龙脉叶通达的穹顶洞口，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的情绪。
云生也知道，虽然秦始皇在很多古籍中将其描述为暴君，但实际上后来出土的更多古籍跟证据都表明，大多只是纯粹的谣传，这位生于两千多年前的大人物，是一位在改革方面大刀阔斧，摒除陋规，进而奠定了东方世界格局的千古一帝。
似乎是感伤，或者是感触，这位东方史上第一位皇帝，许久才低下头来，对云生嘱咐道：
“所以，想要成大事的人，绝不可有哪怕半分的心软！”
“不，我不想成什么大事。”云生却出乎老人的意料，摇了摇头，轻拍着春莉的肩膀说道：“从一开始，我就只希望她们能与我们一样，拥有在太阳底下呼吸空气的自由，这是这个目的，实现的过程看起来有些夸张罢了。”
“呃？你是这样的吗？”原以为云生是那种不愿屈于人下的豪杰，面对这个答复老人有些失措，好一会儿才问春莉道：“说起来，为什么你们会没有‘太阳底下呼吸空气的自由’啊？”
春莉思考了一下，找了个合适的比喻：“要用国王大人那个时代的话来说的话，我们就是你们口中经常提到的‘神魔妖灵’的真身了。”
“那群杂毛人将她们戴上镣铐，像奴隶一样圈养起来？而云生兄弟就是为了救跟你们一样的人出来才做的这些事？”老人问道。
“嗯，没错。”云生点头。
始皇帝一阵诧异过后，就是一番喘不过气来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