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心障越步
自己身上正盖着白色床单在地上的垫布上躺着,自己已经变回了以往的样子,虽然,衣服已经是破烂到几乎没有遮羞的作用了。
不过,一丝不挂对于时常躺在试验台上的莫洛特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莫洛特环顾一周被作为了手术室的地下室,夸张的半球体造型的魔力炉窑,正在散发出不小的热量。
而角落的木桶里面装着一滩浅色的血水,里面还有没有完全溶解的肢体——莫洛特当然清楚,很明显是从自己身上切下来的那些“假肢”。
莫洛特自愈能力生成的身体部件有两种:
一种是“凭空”生成,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跟力量的那种,之前长满全身的那些奇怪的手脚,就是属于这类,专门用于“紧急填补身体损伤、缺失”的“假肢”,成长速度极快,但是这部分一但脱离自己身体一段时间,就会化作浅色的血水。
一种是具有实际力量、机能的身体部件,这种就跟自己的身体完全一致,但生长速度相对缓慢(当然比起普通人的伤口愈合速度来说,这“相对缓慢”其实是极为异常的高速)。
但是,自己在杀死那几百名研究员的时候,她的能力从身上长出来的另外四条手臂就是第二种,甚至可以说,那四条粗壮的,覆盖着黑色皮毛手臂的力量、速度大大超越了原来手臂应该有的力量,再加上莫洛特身上那原本高速再生能力,将几百名原本为魔法师的研究员,视若无物地灭杀的主要原因。
当然,研究莫洛特的「异管」属下研究所属于高度机密场所,被封锁出入的关系,导致里面的人无法逃出求救,也是被全员抹杀的原因之一。
虽然“复仇”这个念头在莫洛特的心中由来已久,但像那场大屠杀时的,自己的心智跟行为仿佛被什么操控着的疯狂杀戮,绝对不是她想见到的.
莫洛特醒来后,心情一放松,饥饿感就接踵而至:
“肚子好饿”
莫洛特感到了彻底的乏力感。
就像准备好的那样,这个地方的“特产”,虽说相当难吃但能够保存个几十年的应急食物——肉食罐头速食面条,就堆在了自己躺着的地方旁边,就连开水壶,开罐器跟吃饭用的刀叉勺都摆在一起。
莫洛特知道,照顾自己的这个人性格相当细心,什么事情都会做充分准备再去做,不会夸夸而谈,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除了无奈的叹气这种),是一个不会开玩笑的,时常很严肃而且无聊的家伙。
就跟那个把自己带来这个地方的家伙(郑浩全),随随便便就能用“绝对、保证、必定”这样的话来轻易许下承诺的浮夸家伙,是完全相反的一类人。
但是,在之前历经了被自己一直敬爱的老师“芙蕾雅”的背叛,所以此刻,在莫洛特看来,云生的性格恰好给了她充分的安心感.
一番饱腹之后,莫洛特顺着地下室唯一的楼梯往上,回到了龙脉叶管理室的底层。
此时,云生仍然像过去一样,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书本,没人打扰的话就是一直维持这个状态。
但,其实不然——
虽然云生双手持握书本,但是云生的头顶正在冒着冷汗,双手颤抖,精神明显是处于惊慌之中。
这明显很反常,于是莫洛特问道:
“你怎么了?”
此时的张云生,脑中徘徊着的,是刚刚在莫洛特身上切下了数十条手臂小腿之类的增生物的恐怖记忆。
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自己亲自下手,硬顶着强烈的血腥味以及作为人的生理不适感,用一把手术刀不断切开一个活人的身体,是相当勉为其难的事情。
光是止住呕吐的冲动,就已经非常难得了,更不要说他已经下手了。
“那个那个那个那个”十五岁的云生脑内一回闪出自己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动刀的深刻记忆,此刻间语无伦次了起来。
“嗯?”莫洛特不解,毕竟云生经历的这些困难对于莫洛特来说,是没办法感同身受的。
通过大口吐纳冷静下来的云生,仔细看了一眼现在的莫洛特。
现在莫洛特借助强大的自愈能力,被云生下刀切开的所有伤口,已经完全痊愈,她全身上下就像没有受过任何伤害那样,毫无瑕疵——
虽然莫洛特的年仅十二,而且身材比同龄人还要矮小,但这毕竟是一个女孩子真正的在自己面前一丝不挂。
而且莫洛特全身几乎都是皮包骨头的状态,与其说会产生对方是异性的羞涩感,更多地会让云生感到同情与怜悯,但出于礼貌,云生还是立即侧过脸去,催促道:
“你赶快回房间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不应该仔细看看我身上还有哪里没有切干净的吗?”说着,莫洛特还走到云生的面前,转了一下身子。
在以前研究所的时候莫洛特每次结束了实验之后,都要被研究员们翻来覆去地检查一遍,确保“实验体的安然无恙”后才能放她离开。
但对于云生来说,莫洛特此时站在眼前,就很容易让他回忆起刚才的一幕,胃液又有翻滚而上的沉重负担。
“你,你放心吧,我已经掌握到用刀的诀窍了,以后应该不用这么麻烦。”云生紧绷着表情,把视线错开,不想让自己的恐慌让对方发现,只是催促道:“赶紧走吧。”
“好的。”
莫洛特见张云生似乎没有对自己刚才的失常行为有所指责,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回到之前的样子生活下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
莫洛特内心那过去带来的噩梦阴霾,并不可能就这样一下就一抹而去。
虽然是情绪失控,莫洛特能记起来的东西很模糊,但是,自己老师以及数百名研究员的性命,事实上就是葬送在她的手中,带给她的罪恶感一直没能顺利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