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何谓森林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吗?”知晓来意的羽米娅躺向办公椅靠背,在浩全的面前,时常紧绷神经的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放松情绪:“你也不是那种只会求情的笨蛋,肯定准备了什么说服谁的把握吧?”
  “是。”浩全答道:“我希望你能以时钟塔议会成员的身份,对异管总部声明,莫洛特本人存在着的不稳定性以及危险性,让他们放弃这个交易。”
  “这容易。”羽米娅没有多想,就划动手指拉出了平板手机的通讯录,在对异管总部的部长打出电话之前,问道:“已拥有「毕业生」判定的莫洛特拥有什么样的不稳定性?”
  “莫洛特倾心于她的行动负责人张云生,若是拆开她们两人的话,极有可能会导致莫洛特产生厌世情绪,进而触发伤人事故,甚至变回过去那个见活必杀的「六臂魔屠」。因为总部一个不经调查的莽撞指示,而毁掉一个宝贵的「异常个体」。”
  “那我就这样转达了。”羽米娅拨出了电话.
  时钟塔议会成员羽米娅的魄力便是不一般,装出极为硬气以及愤怒的声线,三言两语就把浩全没有被人取信的报告内容像黑帮狠话一样撂下,把对方吓得瑟瑟发抖,但是无论如何,对方仍然坚持原来的决定,不愿退让。
  挂断电话后,羽米娅收回情绪,透着一脸无奈:
  “你看,你的上司对我这位十三议席之一虽然尊敬,但是他们宁愿得罪我,也不敢得罪他们背后的议席成员,所以没能达成你的期望。”
  “这样就够了,只要作为十三议席的你有过问这件事,就是有十分充足的意义了。”郑浩全说。
  “怎么?”
  “若莫洛特的事情,发生了身为议员的你所亲自开口警告过的状况,异管总部到时候就不能像对待别的事情一样,遮掩或推卸这件事的责任,最后背锅的就不会是我。而你也可以通过此事得到一个由头,以问责为由消灭异管总部的异己,或卖个人情给他们后台的议员。”郑浩全说着,露出了十足反派的阴险歪笑。
  “你”羽米娅知道,郑浩全会露出这种笑容时,就是“猎物”已落入他口中的时候:“你的意思,刚才说的「意外」一定会发生的样子?”
  “是的,「意外」一定会发生。”浩全斩钉截铁地肯定:“所以,在贴出来的命令公告里面,我在打印过程里做了点手脚,稍稍隐藏了最重要的部分。如果运气好的话,莫洛特在这份公告的展示期(一天)错过了内容,带到大西甲之后才知道这个命令,大西甲仓库就会被她给砸个稀巴烂,要是运气差被发现的话,那就是我们太平乙遭殃了。”
  “怎么不能控制?莫洛特身上的「奴隶咒印」呢?”
  羽米娅提及的「奴隶咒印」,是所有异常个体的行为负责人管理手下都会用到的咒印术式,其术者能对被施加术式的人的心脏施加痛楚乃至绞杀,乃是古代魔法师们用于控制人类“奴隶”所用的禁术。
  “负责人没有对莫洛特施加过类似的术式。”浩全答。
  得到答案的羽米娅顿了一会儿,才咂舌道:
  “不给自己负责的异常个体施加「奴隶咒印」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呢。”
  浩全对此只是笑笑,并没有回应羽米娅的话,只是装出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那对孩子肯听我的话,搞出个一儿半女出来,我的反对意见,就不是什么没人信的推托之词,就没有这次的麻烦事情了。”
  “为了你的舒适度日,让手下搞个一儿半女出来的你的内心丑陋不堪啊。”羽米娅夸张地吐着舌头,一脸嫌弃的表情。
  “请说我是顺势而为。”浩全笑着纠正道.
  玩笑说罢,羽米娅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严肃地说:
  “如果按照你的剧本走,这场危机对我来说的确是好事一桩。但是,事件的结果怎么办呢?如果莫洛特要是发狂砸了大西甲倒是没什么问题,他们有足够的人手处理。要是莫洛特在你太平乙的地方发狂的话,就你们的成员构成来说,是几乎不可能制服得了她。”
  “不会,毕竟留在云生身边才是莫洛特的目的。”郑浩全的态度很是淡定。
  “你也太放心了吧,异常个体之所以称之为异常个体,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她们一但陷入某种极端情绪之中,就会丧失理智,无法自制,进而引发大型的灾难。”米娅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浩全不以为然。
  “那又怎么样?你的太平乙不就团灭了?”米娅急了。
  “我人在你这里,太平乙遭遇了「六臂魔屠」的暴走而毁灭,既然有高层要对此负责,那太平乙自然有机会重建至于我的下属们,看我这个无用白袍当老大早就各种不愉快了,趁这个机会大家永不见面,不是更好吗?”浩全对那几条人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切,你这个人也太没人性了吧?”米娅在圆桌上见过更加冷血的家伙,这时候也就不奚落浩全了:“你那个最听话的小弟呢?”
  “他有本事自保的,就算略有差池,还有何春莉可以保护他啊。”
  “「忘却森林」能保护人?不是都说,她就是个浪费保管经费的麻烦鬼吗?”米娅想起之前被人嘲笑自己的预言,明显带有少许的火气。
  “可你的预言不是这样说的。”
  “没人会对预言者的话认真,不是吗?”米娅抱怨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浩全见缝插针地就把甜言蜜语送上。
  “呵呵——”米娅对着浩全的脸上挂着一副轻蔑的神情,但桌面下的双脚在快乐地踩着小步.
  以鲜血为媒介占卜的预言者羽米娅,在当时尚未命名为「忘却森林」的灾厄现身的那一天,在同样的这个房间中,在同样背朝着西下落日,透过装着自己血液的玻璃试管中,所得到的未来启示是:
  “头顶红色绸带现身的白皙少女身影,即将匿于她所唤出的雪白冬林以及液之仆从之间,一旦与这冀望之光擦肩而过,再无人得以觅见。”
  异常个体何春莉的“现身”不是灾厄,将其“错过”才是灾厄。
  为此,预言者羽米娅-亚德莱达-勒诺曼,赋予了“白皙少女”毫无灾厄意味的命名。
  ——是为「忘却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