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水战

  几人正说着话,胥清煜卖了个关子,就有手下人美滋滋地跑进堂内,汇报自己帮着哪家官人运完了码头的货物得了多少赏银。胥清煜脸上有些挂不住,说着“知道知道了”便将手下给轰走了。林长安低下头,但苏紫衣能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憋着笑。
  “胥清煜你还是没变啊,那支没有加入西津难度的,就是你们吧。”林长安等笑意过去,恢复如常才对胥清煜说道。胥清煜哼了一声,露出很不屑的目光,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就许你林长安做捕快挣钱,就不许我们这些河上君子靠卖力气挣钱了?”
  “那你应该去工会搬砖,不应该占着几条船当什么河上君子。”苏紫衣指出了胥清煜目前的走上了弯路。林长安看了苏紫衣一眼,小声提醒道:“他这边说河上君子,指的便是河盗营生。胥清煜向来如此,他干不出河盗的勾当的。”
  “算了算了,我不与你们争这河盗不河盗的事情。既然你们是来找人的,那我便带你们去那什么西津难度要人去。”胥清煜一兜衣摆,笑道。林长安看在眼里,心道这人依旧开门见山,与当年无两样。当年若不是胥清煜执意要取人性命,照林长安待人方式,多半会和志趣相投的胥清煜成为好友。
  胥清煜差人划一艘小船,带着林长安一行便出了沿河一带。横穿水域,直向焦山的方向开去。其实西津渡上三十六支河盗并非驻扎焦山之下,而是西津难度将总坛设于焦山脚下的水域。各支河盗依旧是占据了各片水域,犹以进入内河的之流上下游为主,更有甚者以铁链千斤巨石沉于长江,将连舟置于浪潮汹涌的长江沿岸。
  不过既然去要人,自然不必一家一家地去问,谁家何时去了哪里,去总坛一问便知。
  一叶小船飘摇过江,早有暗哨看在眼里,但是胥清煜的船只没人敢碰。镇江所有的河盗都知道胥清煜这个贼头行事乖张,好起来是慈眉善目,百姓称之为大善人,凶起来时便刀剑相向,曾经一人屠一船的凶名至今赫赫。
  这种怪人,谁敢惹?
  但胥清煜对西津难度确实是稀客,他是联盟最想拉拢的人,但最终却成了唯一没有能够拉拢的人。胥清煜的声望无论在河盗还是百姓之间都极高,河盗们都知道胥清煜那里清闲,他手下常往来各商贾船舶,运送货物,酬劳还不少。在沿河百姓眼里胥清煜更是奇人异士,小壶酒,短木剑,月上柳梢人攀桅杆,咿咿呀呀便开腔高歌,别说唱得着实不错。于是总能见如此场景,那身形瘦削的俊朗少年月下饮酒唱词,一手蒙着飘逸红绫轻抚面庞,岸边便围了一帮百姓喝彩叫好,再有一帮小厮喜笑颜开地举着铜锣收点赏钱。
  手下人常说:“老大不需当什么河盗,便是卖唱也能养活我们一船人。”
  “我们老大小曲儿唱得可比如意坊的妙妙姑娘还要好。”
  “那可不同,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下里巴人地在骂老大!”
  “好好说话怎么打人脸呢?”
  ……
  小舟泊进岸口,早有人恭敬地迎了上来,和胥清煜的手下哥俩好的系好船去了一边。
  苏紫衣惊奇道:“你这小弟怎么和人家这么熟络?”胥清煜也不在乎,直言道:“我可管不着他们,只要不在外给我添乱作死便好。”
  苏紫衣暗道:这人当真奇怪。但她也不再细问,只是胥清煜手上系的红绫飘飘,更像红绫撩拨着她的心弦,她几次想问胥清煜为何要系这红绫,可都没有能够开口。
  走进最大的那艘船船舱,扑面而来便是富丽堂皇之感,这船舱经历大刀阔斧的改造,是再也不能正常过水了。不过内饰与装潢确实细致讲究,从上到下都是一副富贵气派的模样,胥清煜的小破船与这一比较,真是蹩脚到了家。
  “林长安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在拿这里与我那里作比较,是不是?”林长安哪里想到胥清煜无端就来找自己的麻烦,冷冷道:“莫以己之心度人之心。”
  “哈哈哈哈稀客稀客,手下来报胥船主光临寒舍,小可实在荣幸。”人未至而声先临,粗犷的声音伴着沉重的步子从水乡风景翠玉屏后传来,西津难度盟主庞聚金挺着他那大肚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不敢当不敢当,小弟此来为求一事。”胥清煜也不与他多啰嗦,一拱手便开始表明来意,“近日可有船入苏州?”
  庞聚义听胥清煜话里似乎有隐意,一时之间不敢贸然回答,但细一想,自己安插在各路河盗团里的眼线也没传来什么消息,自己倒也行的端坐的正。于是装作仔细一思考,才回道:“据我所知,近日有船最远去了常州,苏州是没人去的。”
  胥清煜给苏紫衣使了个眼色,苏紫衣忙从衣服里摸出那枚铜符,庞聚义接过铜符仔细端详,细长的眉毛拧了起来,他声音转了个弯,说道:“奇怪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庞聚义看了一眼苏紫衣,留了个心眼。他道:“这铜符确实是我们的不假,只是这是一年前的旧物了,你看铜符背面还是焦山景。今年的铜符是这个模样,”说着,庞聚义摘下荷包,在里面一通找,取了一枚大小相同的铜符,将二者都交给了苏紫衣,解释道:“今年的铜符将背面换成了蛟龙环。”
  苏紫衣接过两枚铜符一比较,确实如庞聚金所说,这下事情便奇怪了起来。这分明是有人拿一年前的铜符,将江沅失踪嫁祸给西津河盗。庞聚金见几人都眉头紧锁,于是低声问道:“这是出了何事,有用得到小可的地方尽管开口。
  胥清煜见苏紫衣摇了摇头,于是便一拱手说道:“谢过庞船主美意,不过庞船主日理万机,还是不麻烦您了。”剩下也不啰嗦,苏紫衣将铜符交还给庞聚义,胥清煜便领着几人出了船。
  “这是有人想栽赃?”出了船,孟邦彦问道。
  林长安点了点头,说道:“八九不离十,这栽赃之人想故意把你引到镇江。”胥清煜补充道:“或者是想故意引起你与河盗们的争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苏紫衣有些头晕,孟邦彦看苏紫衣状态不对便道:“不如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于是几人又乘舟沿原路返回。
  舟行至一半,几人在乌篷里只闻得船头传来一阵落水声,小舟便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胥清煜率先推开帘子躬身走了出去,却发现手下正在水里扑腾。一边游一边喊道:“老大小心,有埋伏!”
  话音刚落,只见小船边上扬起大阵水花,一个人影破水而出,挑着明晃晃的长刀便直刺胥清煜的面门而来。两人一个交手,胥清煜身形一晃堪堪躲开对方直刺。那人脚底在船头一点,一个筋斗翻过胥清煜,落在了乌篷顶上。
  那人破水而出时水溅了胥清煜一脸,胥清煜抹了一把脸又吐了口口水,看着乌篷上的黑衣人,呵斥道:“你大白天穿什么夜行衣,从水里窜出来你是王八不是?”对方一身黑衣,黑巾蒙头黑布遮面,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对胥清煜怒目而视。
  “你想杀我也该自报家门不是,你是何人?”
  对方不答,轻喝一声提刀跃下,借着向下的冲劲使一手力劈华山,毫不犹豫地朝着胥清煜的脑袋劈去。胥清煜暗骂一声倒霉,找准时机纵身翻滚,躲过这一刀的同时钻进了对方的视野盲区。在对方转身之际胥清煜找准机会踹在舱门上飞起一脚,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劲风对方随来不及还手但还是下意识地反手旋刀,用刀身挡下了胥清煜这一脚。
  胥清煜这一脚力道不小,虽然用刀挡下了三成力,可那人还是被一脚踢下了船。他倒也不慌不忙,看准落水的小河盗,一脚点在他的脑袋上,借力又跃回到船上。小河盗郁闷之极,被踹下水也就算了,起码自己识水性也淹不死。只是这人居然拿自己当垫脚石,朝自己脑袋这么狠地来了一脚,力道之大差点把小河盗给踢晕。
  对方并不放弃,甩着长刀高高跃起,借着腾空的势头一转身子,角度怪异地砍向胥清煜。胥清煜看破了对方的落刀之处,正要避让,可才一退便踩到了船舱的门槛一个踉跄。这正中对方下怀,一刀便朝胥清煜脑袋砍去,胥清煜极限闪开,但锐利的长刀还是拉着阴寒的刀光在他右手上臂留下了长长的一刀口子,登时鲜血汩汩的向外流淌,胥清煜咚地一声撞在门框上,对方那人还想乘胜追击再砍几刀,只见他刀锋一转又向着胥清煜劈去,电光火石之间隔着帘子探出一晃细剑,四两拨千斤,铛得一声摊开了对方的长刀,苏紫衣从帘子中探身而出,左手推着握剑的右手,柳眉倒竖,气势汹汹地弹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