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六爷签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走廊空荡荡一片，除了那头盯着电脑看的几个护士，偶尔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响声，更显得整个重症室这头的走廊区域出奇的安静。
我实在是静不下心，抄起手机跟阿猪发文字聊了几句。
阿猪说是想要过来，我想了想，让他留在学校，再等等那个罗半仙，看看有没有新的情况再说。
他说那好，那他暂时不用通知阿雪，等见着罗半仙了再说。
我没意见。
十点左右，我的眼皮有些发沉，再一瞅身旁的道长，他仍是闭目养神，呼吸声均匀。
“睡一会吧，时间到了，我会喊你。”
可能是我不再捣鼓手机，他察觉到了什么。
我点点头，困意更甚，身体蜷了蜷，阖上了眼皮。
许是太累了，虽然脑子有点乱糟糟的，但还是感到一阵困意袭来，鼻息里仍是一片的消毒水味道，眼皮已经重的睁不开。
很多思绪片段不断交错，我妈的那通电话，村口的那团人影，教室里那鬼魅般的“黑色水母”，十年之约……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摇晃我的肩头，迷迷糊糊的，听到柳道长的喊话。
“苏云辰，时间到了。”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已经出现一个玻璃瓶子，四下昏暗一片，右手的方向，躺着人。
氧气瓶，病床，心电图仪器，浑身打着石膏绷带的病人……
我当下头皮一麻，心脏都快吊到嗓子眼，四下一看，就是再蠢都明白，我现在是进入了重症室。
“苏云辰，捉紧时间，把你手上的瓶子放在她的肚皮上，密户的位置，嗯，肾的下方，按我的去做就行了。”
门的那头传来柳道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迫，没有印象里头那么镇定。
“道长，重症室不是不能随便进来吗？我怎么……”
我有点懵了，身体有些哆嗦，可古怪的是，我的右手似乎游离在我的身体之外，稳稳当当的，手心中握着的，正是柳道长说的那个瓶子。
“废话少说，赶紧照我的去做！一旦有东西进入瓶子，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一次更为严厉，就像是在下达命令，而且听起来不像是从门那头的方向传来，而是就在我的耳畔。
我屏住呼吸，上下牙微微打颤，心想着这道长还真有点能耐，连市医院这种地方都能打通关系，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进入重症室。
想归想，我还是拼命沉住气，可能是右手的离奇镇定，让我自身也是镇定不少，就这么攥着那个瓶子，走到了病榻前。
事情很顺利！
我将瓶子放在她的小腹那头，游移了一会，也不知道柳道长说的密户究竟在什么地方，心想着反正我是照着办了，成不成都好，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只见她小腹那头有雾气冒出来，滋滋的，像是烤五花肉似的，直接是灌进了我手中的瓶子。
我死死盯着这神奇的一幕，难免是佩服柳道长的本事，可就在瓶子还没塞满这些雾气时，耳畔已经传来柳道长急促无比的声音。
“苏云辰，时候差不多了，赶紧出来！”
我听出了不对劲，赶紧收回瓶子，回头往门的方向快步踏出时，两道朦朦胧胧的身影已挡在我的前头。
头戴尖头高帽，身穿长袍，一黑一白，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模样，只是觉得四下冰凉一片，整个空间好像瞬间逼仄了起来，那种压迫感，令我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奇怪的是，我并不是很害怕，反倒是有种熟悉感。
耳畔仍是传来柳道长的喊声，几乎是以一种吼叫的方式，可越是这样，越是有点模糊不清。
我只依稀听到他让赶紧出来，其它的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就像是信号不好的电台。
“六爷，最多借寿三个月，同意的话，就签契吧。”
其中一道身影开口，似乎是有点不情愿。
“什么意思？”我问道。
奇怪的是，我依然是沉得住气，也许是物极必反，吓到连害怕的感觉都麻痹了。
另一道身影指了指病床的方向，声音袅袅：“六爷，不要让我们太过难办…同意的话，就签了。”
两道身影的声音，并非冰冷冷的毫无情感的那种，反倒是给我一种为难的感觉，也有可能是一种尊重。
我右手攥着瓶子，多少是听出了点什么，估摸着我同意的话，正如那个柳道长所说，这个女生就能没事，至少目前的情况看来，是这样的。
我点点头，作出了反应，左手伸过去，却发现身前犹如擎着一座山一般的墙壁，根本无法逾越。
那黑色身影手中的本子，明明是近在咫尺，偏偏我的左手一毫米的距离都伸不过去。
没辙之下，我只好尝试伸出右手，那两道身影也走了过来，我仍是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那个本子已经摊开在我眼前。
王嫣，万州人氏……今X寿三月，X寿者，主命鬼王……
我囫囵吞枣扫了一眼，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已经有一根枯瘦手指指向本子的一处空白，说道：“六爷，时辰快到了，摁个指印，我俩好回去交差。”
耳畔那头，那信号很差的电台声，没了动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
我没怎么多想，大拇指用力摁了下去。
“谢了，六爷。”
另外一道身影开口，本子已经收起，两道身影就这么在我眼前消失不见，雾腾腾的，一黑一白。
两道身影一消失，我心头的惊怕像是火山一样，这时候才疯狂爆发，当下我根本没有任何的思索，跌跌撞撞的，朝病室的门跑去。
我想触摸门把，却发现整个人直接冲了出去……
睁开眼时，我刚想喊些什么，嘴巴已经被捂住，映入眼帘的，是柳道长那张见鬼了般的脸。
他的眉头皱的沟壑，这一次我感觉能夹死蟑螂。
“别乱叫唤，你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去吧！我答应你的事情，明天再说！”
他松开手，我脑子一片混乱，想问些什么，奇怪的是找不到头绪，而他已经将那个瓶子收好，几乎是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几个值夜班护士，已经忙乱了起来。
“主任，主任，六号重症室有情况……”
等一个睡眼惺忪的大白褂医生匆匆出现时，从那几位护士的口中，依稀能听到好消息。
病患各方面的身体机能奇迹般恢复，心电图跳动如常……
柳道长冷静地看着这一切，而我茫然地朝走廊另一个方向离开时，跟一人擦肩而过，身上有股凉飕飕的气息，就像是刚从空调室里走出来一般。
面上有疤。
余光里头，这道人影似乎是走到柳道长所在的那头，可能是认识，可能只是过去看一眼热闹。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右臂也是有点胀痛感，也就没心思去留意这些。
当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回到学校时，阿猪仍是没有打我的电话，再回到宿舍，阿猪已经是鼾声如雷，手里头攥着手机。
我苦笑，一头扎在我的床铺，洗漱都给免了。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里还是那奇异的香气，只是这一次，我好像更主动了些，梦里，我环抱着她细嫩的腰肢，她的身体似乎没那么冰凉了，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肚皮的蠕动，眼前的春色无边却让我一阵肉跳，直到最后的一泻千里……
第二天，整个上午我都是昏昏沉沉的，明明昨晚睡得很早，偏偏就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一样。
下午放学时，我才缓回来一点，跟阿猪讲了昨晚医院的事情，阿猪嗤之以鼻，说是我越来越离谱了，还顺便骂了几声那个罗半仙，说是害他白等了一晚上，打电话也不接啥啥的。
我拉着他，想让他陪我去南苑宾馆，阿猪没那么上心，反倒是劝我跟他去一趟手机维修店，查查那通电话的事情。
我俩僵持了一会，阿猪的电话响起，是罗半仙。
罗半仙出现时，我整个人差点蹦起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得意的一比，远远的就朝我跟阿猪晃着，像是炫耀战利品一般……
瓶子？！
我当场心尖儿发颤……
那条小奶狗则是比起昨天更为“暴躁”，直接挣脱了罗半仙的怀抱，朝我冲了过来，龇着牙，不断地朝我吠着，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