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三教楼顶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十年将近,这一次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警笛声,惊呼声,哭泣声,排山倒海般,灌入宿舍的窗户,灌入我的耳朵,我脱了衣服,看了看镜子,右臂上,出现了不是很清晰的淤青痕迹。
  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哆嗦着,吓得不轻,裤裆那头传来凉意。
  原来一个人吓到一定程度,真的是会吓尿。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教务室里头,抓着头发,一声不吭,视线里,警务人员还有几名学校领导一脸懵比。
  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我知道梦魇似乎又重演了,那跳楼的女孩,我昨天在三教楼下见过。
  当时我就觉得她的眼神不对劲,身上也是笼罩着雾气。
  只是,我选择了“无视”……
  就算我想提醒她什么,问题是人会信吗,还不得是当成神经病。不是每个人都跟阿猪一样,以寻常目光看待我……
  “苏云辰,学校只是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又不是只有你接受例行问话,你这胆量还没你班里的女生强……”
  我没有回话,跌跌撞撞跑出去,他们只以为我是惊吓过度,没人拦我。
  我却是想“拦”住些什么,偏偏没有什么头绪。
  我甚至不清楚,为啥我们班只有几个人被喊去“配合”,偏偏我也在内……
  学校进入封锁状态,很快,校方也是放出话来,说是对于这事校方表示遗憾,是自杀事件,遗书已经找到,只是暂时不方便公布。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既然是有遗书,那应该就是我想多了。
  只是,我低头看了一眼我右胳膊,回忆绵长起来,有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剁了它……
  它,就是我眼里的禁区,我的梦魇!
  这几天,我一直留意那个跳楼女生的消息,听说住进了重症室,全身粉碎性骨折,还没脱离危险期……
  ……
  这几日,我跟阿猪疑神疑鬼的,跳楼事件后的第三天,午休时,我跟阿猪还在为我妈的那通电话争辩着什么,蓦地,我的右臂有点沉,像是突然脱臼了一般,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这一次,相当明显。
  “阿猪,边雪不会真出事吧?”我脑子跟不上嘴巴,直接是脱口而出,想收口已经来不及。
  不等阿猪眉头皱下去,我的视线当中,出现了一团黑色水母。
  就在百来米外三教的那头……
  我不知道我的视力怎么会这么“离谱”起来,当下拔腿就跑。
  我不想再无动于衷,明明校方已经有了说法,偏偏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总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位女生。
  “衬衫仔,什么情况?”阿猪明显察觉到了什么,犹如一头小野猪,猛追上来。
  校园里头,无数目光瞥向我跟阿猪,我全然是选择了无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平日里,我是自卑的,这一次,我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当我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跑到那头,心中是又惊又喜。
  还真是边雪,我跟阿猪心目中的女神。
  亭亭玉立,身材婀娜,修长雪白的美腿在裙纱下若隐若现,秀发之下,那对桃花眼掩饰不住丝丝厌恶和抗拒,自然舒服的柳眉猛地一蹙,伸出一只手拦在前头,挡住急刹车的我。
  “你在干吗?”
  “你想干嘛?”
  前一句是我说的,后一句是她说的。
  “你们在干嘛?”阿猪跟上来,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捉奸。
  我朝边雪耸肩,示意自己没有危险性。
  随后,我指了指三教楼顶,说是这里才出事没多久,你不害怕吗?
  “神经病。”边女神骂了我一声,眼中藏不住惊色,应该是联想到了什么。
  “你俩别神经兮兮的,现在是白天,这里也没有封锁不用,我是校播音员,难道还不能上去了。”
  她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当下虽然觉得跟个煞笔似的,可人还是跑了过来。
  “你这几天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我睁大眼睛,想确认一下那“黑色水母”。
  边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已经镇定了下来,端着广播稿,朝我翻了个白眼,踏上了阶梯。
  “俗套!”
  两字落下,我跟阿猪目目相觑。
  合着人家是以为我苏云辰是来表白的……
  自讨没趣!
  我心中念叨一声,再看几眼,也没发现班长身上有什么雾气,撇撇嘴,跟阿猪招呼一声,就走开了。
  我俩溜达一圈,走到校里头的小卖部,准备带几瓶水上教室,而校园里已经传荡出钢琴声,这是校广播的前奏,大家都习以为常。
  “衬衫仔,咱俩这下彻底没戏了,你说的没错,咱俩就是癞蛤蟆,现在还得加上煞笔这个印象。”
  阿猪感慨一句,一道刺耳的声音通过广播喇叭,划破校园的天空。
  砰!
  门被摔开的声音再传出,不少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三教。
  “我草!不会吧,又有人要跳楼了!”
  有人尖叫一声,我心头一沉,脊背犹如敷上冰块,冰寒一片。
  再抬头,三教的顶楼,有道身影已经立在哪儿……
  不止一道身影,而是这道身影身后,似乎还有一个人,正抱着前头的人……
  学生们越来越多,三教底下,人头攒动。
  仰着头指指点点的,掏出手机想要报警的,捂着眼睛从手缝中“窥看”的……
  “怎么没信号?X动公司是有毛病吗?”
  “学校的警卫呢?快喊人啊,有人要跳楼了……”
  人群噪杂无比,男生还好点,有的女生已经吓哭了。
  我跟阿猪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余光中,阿猪憋红着脸,像是偶像剧里头的痴情男,将要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孩的表情。
  没有镜子,我不知道我的表情咋样,估计也是差不多。
  可是,底下的围观人群再怎么慌乱,再怎么六神无主,愣是看不到有老师或是校方人士赶过来,而且我和阿猪跑过去的过程中,明显可以看到其它教学楼“正常”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偶尔有几个脑袋贴近窗户,其他的,一切如常。
  叮铃铃!
  有铃铛响起,此时我已经跑到了三教底下,勉强能看清楼顶那道身影的脸。
  怪!
  身体看着很轻,不像正常人那种给人“有血有肉”的感觉。
  铃铛声再响起,阿猪已经咆哮出声,“班长,你别想不开啊,你还年轻……”
  我可以肯定一点,阿猪就是四个眼睛,视力都没有我好,否则我也会扯着喉咙求救。
  而且周围的学生,很多人都“哑火”了,显然也是看出了点不寻常,但很明显的,大家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那道身影有点“飘”,像是人偶,不像真人,可底下聚集的人,除非是通过望远镜,否则是确定不来。
  更诡异的是,不少人连连拨打电话,信号一直没好过……
  呼!
  就在大家神经都在紧绷着,呼叫无门时,铃铛声响起,随后那道身影呼啦啦的,在一片惊叫声飞落。
  不是坠落,而是飞落。
  没有脑浆飞溅,没有西瓜炸开般的惨象,很快的,连尖叫连连的女生都围了过来,有的女生甚至爆出了粗口。
  一个稻草人罢了!
  衣服上贴着黄符,就是一场恶作剧。
  阿猪连连抹汗,一屁股坐了下去,我懂他如释重负的感觉,本能地再抬头,跟周边的学生一样,都想知道究竟是谁搞的这种恶作剧。
  空中,一道黄符,悠悠的,好巧不巧的,滑过我的衬衫,落在我的脚下。
  “找到了!”
  顶楼传来一道开怀的声音,有几个脑袋冒出来,我认出其中一个头发浓密的老头,正是我们的校长,那种假发,风吹不动。
  还有一个身穿宽大红袍的人,手里拿着一串铃铛,似乎是个道士。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知为何,我依然能感受到这位道士的目光不善……
  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