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幸福是个比较级
吃住都在局里不说，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时，三大局的人要应付，上级也要对付，连无孔不入的记者都要想法设法的去敷衍，老局长熬了一周吃不消送了ICU，其他两个副局长一个在度假一个在进修，都不在临海大区，也都不拖着不想回来摊上这摊浑水。
偌大一个警局，都靠他一个人撑着，地毯式搜查都三轮了，收获自然有，但是整个联合调查组的氛围差的出奇，各部门之间一点不信任那种，还要他这个地头蛇做好配合工作，每天忙得昏头转向，但好像又没干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心力之交瘁都感觉自己有猝死的风险。
每天千篇一律的例会都用来扯皮，现在各方面的压力已经达到一个临界值，起码他是不想这样干下去了，趁着这个临时升格的会议，看着军情、联调、国安三大局的人那些面无表情的脸都想吐，咬着烟头先将近期的工作汇报完毕，掐灭烟头，感觉自己像是斗士一样开启了嘴炮，不惜一切打破这种僵持的氛围。
“联合调查组都成立这么久了，我们本地警方已经极力配合，所有的线索资料也都以最快时间通报三大局，但是令人失望的是不管是作为本案当事人的军情局还是其他两个衙门，目前的进展出来没有告知过我们！“
“我们甚至可以相信，你们其中一部分人的调查方向就是我们温泉谷警方的核心成员，好像给匪徒通风报信的嫌疑，我们就算是跳进温泉湖也洗不清一样。”
“但是过了这么久，我也没收到谁被你们请去喝茶的消息，军情局的行动向来不会通报我们，你们的怀疑，目前看来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来支撑。”
“那么回过头来说，我们这个联合调查组的成立，不是给你们用来内部调查的，更别说我们警方的内部调查也在进行，为什么这么久，相关案情的详细资料都还没有很好的内部共享，或者说你们三大局甚至都在怀疑彼此？””不要扯那些保密级别的废话，发生在温泉谷的案子，我们临海警方的知情权，谁也不能剥夺，这不仅仅是我们温泉谷的意见，也是临海总局的意见，更是我们临海官方的统一诉求，安委会也已经通过正式渠道向首都星表达了意见，相信你们也收到了相应的指令。“”要想把案子查清楚，不管你们调集了多少力量，如果没有我们警方的支持，都是一句屁话。”
这次的例会规模不小级别很高，除了他这位刚放完炮的副局长，临海警察总局及安委会的代表、大区最高行政长官的幕僚长、三大局临海分局的局长，专案组的主要成员都在座。
官僚主义的沉疴顽疾在这个案子的处置上暴露无遗，专案组成立以来真的就像柳大海所说，部门利益和高层的政治图谋导致调查进展缓慢，捂盖子的可能已经没有，借题发挥政治斗争倒是显而易见，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拖延整个调查的进度。
“议会和媒体的压力很大，李主席这次派我来，主要是想问清楚到底是谁做的？什么时候能抓到？”沉默了片刻，接过话头的会议室里级别最高的人物，新任临海大区最高行政长官的幕僚长侯晓辉，这次他这样的人物出现自然是来表示不满和施加压力的，这个案子内中的牵扯他有所耳闻，但久拖不决那就严重损害他那位领导的威望。
“每日的案情通报虽然有所保留，但大体方向还是确凿无误的，”袭击的是军情局的人，自然本次调查组是由他们的人主导，封长征局长在临海军情局的位置上呆了十年，也不在意会议中的小小指责，既然是到了该说的时候，他也能说得清楚，“由于涉及到星盗、幸福七号还有存在于我们强力机关内部的叛徒，我们这段时间的精力用在调查事件幕后黑手的同时，也都在开展内部调查工作，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面临着上级的严肃调查，兄弟单位之间的协调有所疏忽，也请体谅。”
“到目前为止，我们相信在临海存在一个组织严密、成员众多、势力强大的武装犯罪团体，通过最近各方的证据表明，这个名字为‘眼镜蛇’的组织，深度参与了费城泄密事件、幸福七号劫持事件以及本次温泉谷的暗杀事件。”
“这个组织的凶残和狂妄，从他们胆敢动用火箭弹袭击军情局的飞行车就能表现出来，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到这个程度，里面的问题大家都能明白。”
“再强大的敌人都不可怕，只要我们内部的堡垒不被攻破、腐蚀，发射火箭弹的是第二军区的退役士兵，在温泉谷已经呆了20年，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已经服毒自杀，钱子华没有抢救过来，火箭弹的来源还在追查，临海星在寄递物流业的监管上存在很大的漏洞，目前知道的是星盗提供的武器，临海本地军火走私商提供的物流通道，相关嫌疑对象还在进一步梳理。”
“我们三家和首都星的总部商讨过，已经商讨出一致的意见，相关的案情信息可以有选择性的对公众开放，这一点请警方的宣传部门做好舆论的疏导。联合调查组暂时取消，相关案卷资料各兄弟单位都拿一份回去。“
“后续的调查工作，首都星的调查组已经到达临海，他们会继续接手，以更加中立和超然的态度，暗中调查其中的内幕，但并不影响我们各家自己的调查安排，后续的情报共享会在大区首府的梧州进行，我想说的就这样、”
…
临海作为边疆重镇，军情等三大局的力量配置自然足够强，且和首都星的联系紧密，与地方包括警方的关系并不密切，原因自然不用说，外敌要对付，内部的力量平衡更加紧要。
平时里有出格一点的案子，也都是一家对一家的单线联系，因为执法权的问题，磕磕碰碰的事情不少，安委会的存在多少把这些矛盾化解的七七八八。
但这次的案子，了解过案情的都怀疑问题出在内部，但是自家的叛徒自家去找出来清理，不到万不得已时，绝对不想让其他单位插手，这才是联合调查组名不副实的关键原因之一，柳大海也都明白，但这问题还不能放在台面上说，不然得罪的就不止一家。
既然有了定论，头头脑脑们也没反对，柳大海内部通知明天开始恢复正常上班状态之后，连聚餐的心思都没有，开着自己的私家车，也准备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刚到地下停车场，就接到上级的电话，总局这次的代表不仅仅是参加个协调会，而是有任务交给他，点上一支烟，轻轻拍着困倦无比的脑袋，蜡黄的脸色无奈的表情。
这位老领导，是他警校时期的教官，当年关系也是一般，毕竟在他那一届，自己算不上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等到毕业之后，靠着勤勤恳恳和三分运气，混到东瓯市郊区警局局长的位置，警衔也升级到高级督察，算得上年富力强，而此时的教官已经晋升到临海总局一级警司的位置，再见面很自然的完成了站队。
因为上面有人帮忙运作，这次调到温泉谷当副局长，也就是等着老局长退休卡位子，另外两位副局长明里暗里的不配合也是必然，本来觉得能顺顺利利把三级警司的位子拿下来，可惜遇见这么一件案子。
总局这次来人，级别比他要高两级，本来散会以后他应该略尽地主之谊，但这位从见面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也懒得伺候，真没想到还有破事找他。
“很抱歉，让柳局长你回来一趟，”这次说话的地点换到了柳大海的办公室，秦卫国挑剔的坐在办公桌背后的主位上，满满上级命令下级的姿态。
虽然临海警方的体系垂直管理的强度很大，但在柳大海这个级别，晋升的权利更多的还在地方政府，所以心里多少有些不满，良好的修养让他仍然能以最标准的仪态等待所谓的任务。
“这次的案子虽然发生在温泉谷，但经过总部多方调查，你们虽然有失职的嫌疑，内部处分躲不开，但案发之后的处理还是训练有素，很有章法，所以首先你不用担心背黑锅的问题，毕竟军情局的秘密行动你也插手不了。”
“我和你这次的见面和沟通，也并不是很正式的约谈，只不过你老师向我提起过你，有些事情我也得提点一下你，或许对你来说，这比有些官方的任务更加紧要一些。”
“这次联合调查组无疾而终的结局，我们临海警方并不需要太多的关注，首都星的钦差大臣，如果没有主动联系，我们也不必太当回事，但是这是我们的主场，这次这么恶性的时间发生，总局头头脑脑的意见很一致，那就是要死死的追查下去，你老师在其中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回到案子本身，目前能查到的线索被断，或者说三大局移交的资料让大家有些失望，除了继续调查火箭弹的来源和通道意外，好像并没有更好的方向。”
“但我相信你心里也清楚一点，我们临海是联邦持枪权做的最到位的大区，虽然整体的治安态势很稳定，但每年枪击的案子不少，所以对于轻重武器的监控网络，我个人认为是值得信任的。”
“从火箭弹的弹片来看，并不是军械，更像是地下工厂制造的，现在有人更怀疑是星盗在域外制造偷运进来，但我们也不能忘记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在临海本地制造的。”
“你们温泉谷科研单位众多，大部门还是有蛮高的保密级别，你们轻易也进不去，但是九所院校除了师大和音乐学院，都有相应的金属加工、化学合成、电子制造的实验室，在一定专业设备的支持下，这类火箭弹的制造是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作为本地警方，你的责任依然还是在肩上，幸福七号的案子和这件案子是有联系的，甚至可以说是内部调查导致的灭口事件，所以我和你老师都觉得，所有的问题起源虽然看来是费城的泄密案，导致后面星盗攻击幸福七号，再然后到温泉谷的火箭弹袭击事件。”
“但我们多年办案的直觉，让我们觉得一切问题的根源是在临海，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
“那个所谓眼镜蛇的组织，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冒出来，或者说身上有太多马甲，加上某些势力的遮掩，才没被我们挖到。”
“所以温泉谷外松内紧的状态还要维持，近期可能会有一些别的警局调过来的刑侦力量来补充你们，要继续深挖，重点关注科研单位和院校的异常情况。”
“最后，还有件事情，这次案子的第一目击证人江哲，也是幸福七号的当事人，间隔不久连续两个案子，他都牵连其中，多少有一些巧合，你有空和他多沟通，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有时候，要破案真得相信冥冥之中的天意，有些人虽然看似简单，但却会是让案情真相大白的关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