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来洗地啦
静悄悄的深林之中,“吱哟”一声,范延颤颤巍巍地推门走了出来,手中端着碗水,隐隐冒着热气。
黑暗中,几十名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悄无声息地显出身形,呈现合拢之势。
“哟,这么多人啊?那小老儿这碗水,可有些不太够了。”
他略带惊讶地瞅了远处几眼,随即弯腰抓住院中板凳的一角,拖着行至正中央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又将手中的碗放在了脚边,从腰中抽出旱烟杆,使劲嘬了两口,缓缓吐出一股烟雾。
“老范头,可好啊。”
烟雾渐渐消散,一个男人由远及近,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此人青衫遮身,身形挺拔,步履有力,两颗透着粉雾的羊脂白玉镶嵌在靴子的后跟上,熠熠生辉。
“哟,稀客啊。这么多年,你这爱显摆的毛病,可也没见改啊?”范延瞅了几眼靴子,神色如常地冲来人打了声招呼。
“有钱如果是毛病,那这世上可有太多人无病呻吟了。”
火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来人的脸上,此人看上去也就四十上下,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虎目带着笑意,大步来到了院落跟前。
范延磕了磕烟杆,鄙夷地笑了笑:“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史可法。”
“怎么,老范头,老友登门,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史可法笑意更甚,说着话,伸手扶住门扉,正欲推门走入,范延却突然咳嗽起来,随即用力啐了口浓痰,小声骂道:“妈的,什么东西都敢进来,真是难受的要死!”
史可法笑意顿止,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瞬间便又是哑然失笑,只不过手却也收了回来。
“你啊你,嘴还是那么臭。就这么对待老朋友么?”
“且不知你这位老友,来此有何贵干呢?”范延玩味地看着他。
“许久不见,特地过来看望你和嫂子,怎么,这也不允许?”
“看望我们?能够劳您大驾,我们已是三生有幸,怎敢拒绝啊!瞧你这话说得。”范延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可又冲他身后张望几眼,不解地问道:“不过我看你身后那帮人,手里可也没带什么礼物啊,史可法,你这可实在是抠门了啊!”
“哦?哈哈哈哈哈。”史可法一愣,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哈哈哈”
“笑你大爷!”
“唔”史可法的笑声堵在嗓子眼,表情无比尴尬。
“范延,你这话,可有点过”
“过你大爷!”
“范延”
“范延是你大爷!”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史可法终于是恼羞成怒,低声喝道,话音一落,身后的几十名黑衣人瞬间向前一步,一股杀意袭来,范延衣衫无风自动。
不过范延却不为所动,挑着眉头看向史可法。讥笑道:“好大的架势,怎么?打算跟我动手了?”
“我这群下人不懂规矩,你别往心里去。”史可法伸出手,那群黑衣人没有说话,当即后退几步,再度没入黑暗。
“少说废话!”范延略微抬起头,昏黄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史可法,“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从律刑司逃出这件事,可不是什么秘密了。”
“哦?是么?我怎么听说,律刑司已经将逃出的死囚找回了?瞧这日子”范延掐指一算,“哎呦,都行刑了吧?”
史可法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这律刑司已经查出冒充之人了,现在正大肆搜查,想来查到这里,应该不会费多少工夫。老范头,我来就是想帮你和嫂子脱身的,嫂子是不是在屋中休息?我想还是此事要紧,快将她唤出来,咱们这就走!”
“可你还是没有回答,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们藏身此处?”范延却是不急不缓,嘬着旱烟,翘着二郎腿。
史可法皱了皱眉,语气不再如之前那般平静:“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老范头,别耽误时间了!”
“所以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范延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第三次问道。
“范延,你到底要干什么?!”史可法哪里还不清楚范延从始至终,都是在玩弄自己。
“我干什么?”范延撇撇嘴,突然神色一整,脸上再也没有了半点笑意:“玉函,在哪里?”
“玉函?”史可法瞳孔一缩,“玉函他”
“死了,是吧?”范延冷笑两声,“啧啧啧,史可法,你好狠啊。”
范延那昏黄的眼睛里此刻却是布满血丝,目眦尽裂,如若眼神可以杀人,想来史可法如今早已是身首异处了。
史可法闻言脸色一变,皱起眉头,可惊诧过后,又是大笑起来,只是如今终于撕破了伪善的脸皮,原本略显豪迈的笑声里,也充斥着刺耳的奸佞:“恶刺毒针,看来即便多年不出世,依旧是有些手段啊。”
范延的神情愈发厌恶:“你这次来,想必也是为了取走我夫妇二人的性命吧。”
“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想让你们一家团聚罢了!”说罢,他再次将手放在了院门之上。
范延突然拔高音调,将烟杆直接扔向史可法,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
“没有什么为什么。”史可法歪歪脑袋躲过烟杆,表情却是得意的很,“只能说他命不好,我有需要,正好手中又有他这把刀,岂有不用之理?”
“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我一家如此信任你,甚至将吾儿委托你代为照顾,你却如此待我,简直不是人!”
“抱歉,史家人还没有低贱到与一个杀手做朋友,你,不,配。”史可法一字一顿,显得嚣张无比,“玉函,只是我的一枚弃子,你和郭怀也是一样,我让你们一家团圆,你应该高兴才对。叫郭怀出来吧,你个废人,我一只手就能干掉你。”
“我就算拼死,也要让你偿命!”范延怒目而视,整个人甚至因为气愤而颤抖起来。
“骂够了么?要是骂够了,就受死吧!”
“嘭”的一声,整个院门化为漫天碎屑,史可法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来到了范延的面前,一掌猛然打了上去!
“你中计了。”
范延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脚往旁边一歪,碰洒了之前放在脚边的那碗水,竟从中掉落出一颗灵石,而那水顺着干土的缝隙流入地面,却像是掉入油中的火星,一瞬间点亮了整个院子。
刹那间,院中亮起无数复杂繁琐的花纹,彼此相连构建出一道阵图,史可法的手离范延只有几寸,可却犹如天堑,丝毫不得近身半分。
“怎,怎么回事!?”
范延望着惊慌失措的史可法,冷哼一声,拍了拍手,冲屋内喊道。
“刘德,出来洗地!”
话音未落,屋门打开,刘德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直接冲向了不远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