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藏宝图

  云来客栈不大,只得十间客房,大堂供客人吃饭的桌子也不过七张。
  饶是如此,这已是云来镇最大间的客栈。
  只因云来镇实在太小,住在那里的人鲜少会光顾客栈。
  这些客栈是给那些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和走南闯北的镖师准备的。云来镇两面临水,前后都是绵长的荒山野岭,这里正是他们难得歇一歇脚的好地方。
  但如今,客栈能住满人的日子一年当中屈指可数。
  胖掌柜整日拖着他那足有二百斤重的身躯在门口烦躁的踱来踱去,唉声叹气,不断的嘀咕着这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云来客栈早晚要关门大吉。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店里的伙计,乐得清闲。
  这一日,客栈的生意比往日来得更要冷清。一整个早上,莫说投宿的客人,便是苍蝇也没多见一只。
  店里的小二趁机开溜,纷纷找地方打盹去了。
  跑堂陈大文动作稍慢,走在了最后,无意间回头一瞥,见胖掌柜正拿眼睛瞪着他。
  胖掌柜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陈大文,陈大文的脚就迈不开了。
  他捡了张桌子坐下,和胖掌柜对视着。
  时间一久,他的眼皮就撑不住了。
  朦胧中,突然听到胖掌柜扯着嗓子在喊:“大文、二武,你们死哪去了!还不快点死出来招呼几位大爷!”
  陈大文慌忙站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跑到门口,不禁为之一愣。
  这进来的客人竟然是五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大汉,一样的虎背熊腰、一样满脸虬须、一副滑稽的模样。他们约莫四十来岁,腰间无一例外的插着一把雁翎刀。
  这五人,正是赵老大他们。
  陈大文以前也曾见过连父母都难辨的孪生兄弟,没想到此次竟能同时看到五个,果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那五人走到大堂中央的一张桌子,围坐了下来。
  胖掌柜自然是满心欢喜,一个劲的点头哈腰道:“几位爷,不知是用膳还是投宿?”
  “吃饭。”赵老大不紧不慢的说道。
  “住宿。”赵老二接口道。
  胖掌柜道:“不知几位爷想吃点什么?本店有上好的金华火腿、新鲜的牛、羊肉、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活鱼……”
  “要最烈的酒。”赵老三打断胖掌柜道。
  “最好的菜肴。”赵老四道。
  “最水嫩的花姑娘。”赵老二道。
  “这个,”胖掌柜面有难色的说道,“烈酒佳肴本店都有,这花姑娘……”
  赵老五笑道:“掌柜莫慌,我这二哥向来爱开玩笑。他的话你大可不必当真。你只管把店里上好的酒菜每样上一份。”
  “每样一份?”胖掌柜迟疑道,“那可得不少银子。”
  “怎么?”赵老二猛地一拍桌子,说道,“莫非你认为咱们五刀帮付不起这区区的酒菜钱?”
  陈大文听他这么一说,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的睡意烟消云散。
  这“五刀帮”三个字对他而言,可谓如雷贯耳。他曾听落脚的镖师不止一次讲过,江湖中有一班自称“五刀帮”的歹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四处流窜作案,尤其喜欢劫镖,而且专拣价值不菲的下手。他们心狠手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绝不留活口。江湖中有名的镖局都吃过他们的暗算。据说,每一个惨死在他们刀下的人身上,无一例外的都留有五道刀伤,一刀不多,一刀不少。因此押镖的人谈起这五刀帮,莫不是谈虎色变、人人自危。没想到,如今这些大恶人竟然落脚云来镇这样的小地方。
  胖掌柜却是浑然不觉,还在喋喋不休的说道:“那倒不是,那倒不是。只不过……”
  陈大文连忙过去将掌柜拉到一边,附在他耳边悄声嘀咕了半晌。
  胖掌柜只吓得两脚簌簌发抖,心惊肉跳的缩到陈大文的背后,推着陈大文回到那五人跟前,结结巴巴的说道:“几、几位爷,这、这位是专门服侍几位爷的、的伙计,几位爷有什么需要的,尽、尽管吩咐他。大、大文,好生伺候几位爷,要、要是怠慢了几位爷,我、我有你好看的!”
  胖掌柜说完这一通话,赶紧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到了后面去,躲在通往厨房的通道中。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拍拍尚在狂跳不止的心口,挑起帘子的一角,心有余悸的观察着大堂中的一举一动。
  陈大文身子僵硬的站在那五人旁边,低着脑袋,垂着双手,全然不敢正视这几位不速之客。
  赵老五道:“这位小兄弟,莫非是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公子?”
  陈大文战战兢兢道:“不、不是……”
  赵老五又道:“可有家财万贯?”
  陈大文道:“小、小人自幼父母双亡,家中、家中向来一、一贫如洗。”
  赵老五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慌张?”
  陈大文抬头望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老五又道:“正所谓盗亦有道,咱们五刀帮向来只做大买卖,没个万把两银子想要咱们出手,咱还嫌动指头费劲咧。你们大可安心,这小小的客栈还入不了我几位哥哥的法眼。”
  “是是是,”陈大文偷偷把手中的汗水在裤子上擦了一把,忙不迭的回道,“是小的多虑了,请几位爷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这才对嘛。”赵老五说着,拍了拍陈大文的肩膀。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几乎把陈大文当场吓得软倒在地,他勉力支撑着,却听那赵老五继续说道:“去吧,把咱们的酒菜端上来。别饿着了我几位哥哥,到时可不像我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陈大文如蒙大赦,唯唯诺诺的跑到后厨。
  胖掌柜早已吩咐厨子将酒菜一一准备妥当,陈大文陆续的端将出去,摆了满满一桌子,胖掌柜又叫陈大文取了埕陈年的女儿红奉上。
  五人大碗喝酒、大口啖肉,顷刻间,满桌酒菜便如风卷残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足饭饱,赵老五咂咂嘴吧,喊道:“掌柜。”
  胖掌柜不敢怠慢,赶紧从厨房小跑到那一桌子前。
  赵老五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随手抛在桌上,道:“这两锭银子,可抵得上你这一桌酒菜?”
  “抵得上抵得上。”胖掌柜连声道,“就是再来一桌也绰绰有余。”
  赵老五道:“那你还不收下。”
  “这……”胖掌柜犯难了,不知这银子是该收还是不该收,看着那两锭白银左右为难。
  赵老二冷哼一声,道:“莫非掌柜的嫌弃我兄弟这银子沾了人血,怕玷污了你的双手?”
  “不不不……”胖掌柜顿时又惊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道:“小人岂敢!岂敢!这、这酒菜就当、当小人请几位大爷品尝,道、道歉……”
  “呸!”赵老二厉声喝道,“咱们兄弟乃杀人越货的汪洋大盗,靠的是腰间这一把大刀吃饭,平生最瞧不起的便是那吃白食的无赖痞子和靠女人过活的小白脸,你可是要陷咱兄弟于不义,背上这白吃白喝的污名?”
  “不不不……”胖掌柜惊得眼冒金星,连连摆手否认,他使了个眼色,让陈大文将那两锭银子收入囊中,心想这伙人行为乖张,心思极难揣测,稍有差池,恐怕有性命之虞,还是少接触为妙。
  胖掌柜忙命陈大文送那五人上房歇息,自己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陈大文小心翼翼的领着五人上了二楼,指着前面一排房间,说道:“这是本店最好的五间上房,请几位爷进去歇息。”
  赵老五微笑道:“只需一间足矣。”
  陈大文心道,这小小一间客房,如何能容纳得下五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同住。
  不过他刚才已见识过这五人反复无常的古怪脾气,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便把他们领进了最宽敞的一间客房里。
  陈大文道:“几位爷请歇着,小的这就去给几位爷打盘清水,洗洗身上的灰尘。”
  赵老五朝他微微颔首,陈大文便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正欲掩上房门,却听赵老五道:“开着吧,待会咱们还有贵客登门造访。”
  陈大文连声应“是是是”,赶快到楼下,取了大木盆,把井水满上,手臂上摞上几条干净的白手巾,又匆匆忙忙的上得楼来,将木盆摆放在房门边的木架子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几位爷,请过来洗洗身上的风尘吧。”
  那五人早已解了腰间的雁翎刀,搁在房中的桌子上,此时正围坐在桌子前说着话,于陈大文的说话置若罔闻。陈大文站在那里,见他们并未应答,又不敢贸然打断他们的说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甚是为难。
  只听赵老二道:“未时已过,那皇甫公子此刻尚未现身,会不会有诈?”
  赵老三道:“以皇甫家如今这不可一世的声势,想来应不至于会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况且,素闻皇甫家规森严,对于有辱门风的人一向是严惩不贷。皇甫家的子弟,断不敢轻易铤而走险。兴许路上有别的事情,是以行程稍稍耽误了。既然他能约咱们兄弟在此见面,咱们不妨再耐心等等。”
  陈大文心想,这“皇甫”的姓氏并不多见,听他们口气,竟似是富甲天下的江南皇甫世家?但这皇甫家乃名门望族,怎么会和这些汪洋大盗扯上关系呢?
  陈大文正寻思着,却听赵老四道:“怕就怕有人冒充皇甫的名号,暗中设下陷阱,引咱们几兄弟自投罗网。”
  “那这事便容易办得多了。”赵老五笑道,“来一个,咱们咔嚓一个,来两个,咱们咔嚓一对,嘿嘿。”
  赵老五说着,比划了个砍头的手势,阴阴的笑着。
  “不过,我倒有一事不甚明白。”赵老三道,“那东西我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也不过是个模样长得像匣子的普通货色,那皇甫公子竟然愿意出十万两银子来交换,着实费人思量。”
  “十万!”陈大文差点叫出声来,他望了那赵老三一眼,心想,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让皇甫家的人心甘情愿掏这一笔天大的银子?
  赵老大道:“这个中缘由,我一时也猜测不透。”
  他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那铜块,放到桌子中央。
  陈大文偷偷看了看五人的面色,见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铜块上,于是伸长了脖子朝桌子中央瞄去。只见上面摆放着一块暗黄色、样子方方正正的铜块,上面似乎雕刻着什么,陈大文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大清楚。不过确实如赵老三所言,看起来像个四四方方的匣子,只是不见开合的锁扣。
  赵老五把那匣子拿在手中,细细的把玩着:“莫非内里藏有机关?”
  赵老大道:“就算有,咱们也不得而知。那日咱们带着这匣子遍访城中有名的巧匠,但却无一人能解得其中奥妙,只道是做工精美的铜器而已,纵然这上面雕刻得鬼斧神工,撑死卖个两、三百两银子。
  赵老二道:“据说皇甫府中奇珍异宝堆积如山,一般的宝物已难入他们法眼。既然他们愿意花大价钱换这匣子,说不定当中真有旁人难以参透的玄机。况且,这匣子本就是他们皇甫家的东西,如果说里面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陈大文听得出神,不由得“咦”了一声,那五人齐刷刷的扭头望向他。陈大文暗叫不妙,谁料那五人却只望了他一眼,又把目光重新投向那匣子。
  赵老二又道:“老大,你说那皇甫世平为啥要约咱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见面?在怡红楼多好。好吃好喝,还有花姑娘作陪。”
  赵老三笑道:“二哥,人家皇甫家的人可不屑去那烟花之地。”
  赵老二又道:“那别的地方也可以啊,城里那么多好地方。”
  赵老大道:“这个我倒是可以猜到他的用意。”
  赵老二忙问:“老大,那是为何?”
  赵老大道:“只因这里正是到那皇甫府邸的必经之地。”
  赵老四又道:“不过,这东西既然是皇甫家所有,何不干脆让咱们双手奉还?以皇甫家的势力,就算要取了你我的性命,也不过是小菜一碟,为何还要白白送这十万两银子给咱们花?”
  赵老二道:“我猜想这东西对皇甫家,或者是对那皇甫世平必定十分重要,因此那信中才特别提到‘万望诸位好生保管,完璧归还’,想来是担心咱们看这东西不显眼,随手扔了,又或是蓄意损坏,所以才用这十万两纹银来稳住咱们。俗话说,狗急跳墙,那皇甫世平固然可以动用武力逼迫咱们就范,但万一逼急了咱们,把这东西往那茫茫的大海里一抛,他们皇甫世家便是有通天的能力,只怕要找回来,也并非轻而易举的事。
  赵老大道:“老二言之有理。况且,十万两银子对皇甫家而言,恐怕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又何必为这区区的银子担此风险。那皇甫世平必定是极不希望皇甫世家的门人插手,所以才会约咱们在此相见。我猜,托镖之人恐怕便是他,说不定他想凭一己之力找回这失镖,而不必惊动皇甫家的其他同门。”
  陈大文听得津津有味,正盼着他们继续说下去。谁知那五人却像心有灵犀般,齐齐停了下来,默然不语,只细细的端详着那匣子。
  陈大文等了半晌,那五人仍是一言不发,他自觉无趣,便轻手轻脚的将手巾搭在木架子上,准备开溜。
  便在此时,只听得楼下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掌柜,可有五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客人前来投宿?”
  胖掌柜慌慌失失的声音:“有的有的……啊,不不不,没有,没有,是我记错了……”
  赵老五走到门口,朗声道:“来人可是皇甫公子?”
  楼下那人答道:“正是。”
  赵老五道:“请上来相见罢。”
  他说完,又走回房里坐好,五个脑袋瓜子聚到一块,窃窃私语一阵,赵老大便将那匣子迅速藏入怀中,五人又将桌上的雁翎刀别到腰间,重又正襟危坐。
  陈大文只听得“笃笃笃”的一阵脚步声,不多时,便见胖掌柜领着一名年青男子出现在门外的走道。
  那年青男子身着一袭白衣,腰间悬着一把长剑,面如冠玉,身长八尺,当真是一表人才。
  “有劳掌柜了。”年青男子温文尔雅的对胖掌柜说了句,然后走进房里来。
  胖掌柜见陈大文尚在房中,于是一个劲的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走人。
  陈大文却对那匣子的秘密好奇心起,竟忘了这五名汉子乃穷凶极恶之人,故意对胖掌柜视而不见。
  胖掌柜嘴里低骂了几句,“笃笃笃”的又急跑下楼去了。
  那年青男子看了陈大文一眼,只道他是五刀帮的人,因此亦不在意,对那五名汉子抱拳道:“在下皇甫世平。”
  那五人一齐站了起来。赵老大抱拳道:“在下赵一。”
  赵老二抱拳道:“在下赵二。”
  赵老三抱拳道:“在下赵三。”
  赵老四抱拳道:“在下赵四。”
  赵老五抱拳道:“在下赵五。”
  皇甫世平一听便知这五人是在胡诌,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以真名示人,他也不必强求。无论他们是叫阿猪阿猫阿狗,都不会影响他将要做的事情。
  皇甫世平微微一笑道:“赵兄,那东西可有平安带到?”
  赵老大却道:“不知皇甫公子说的‘那东西’所谓何物?”
  皇甫世平道:“自然是赵兄取自吕老爷子身上之物。”
  赵老大道:“既然是吕老爷子身上的东西,怎地又会变成你们皇甫家的物什?”
  皇甫世平道:“此乃在下托付镇远镖局送到我江南皇甫府上,不料途中遇上诸位……好汉,是以……”
  赵老大“嘿嘿”一笑,道:“咱从吕老爷子什么得到的东西可不少,不知皇甫公子说的是哪一件?”
  皇甫世平道:“此物乃一四四方方的铜块。”
  赵老大道:“如何证明此物乃你皇甫家所有?”
  皇甫世平道:“铜块四面刻着字画,乃顾长康的《洛神赋》,上有咱们皇甫家的印记。”
  赵老大道:“天下间姓皇甫的人虽不多,却非只得你们江南皇甫一家。”
  皇甫世平道:“此物乃天下第一巧匠张一痴为我皇甫家特别打造,只此一件,绝无仅有。诸位如若不信,不妨找那张一痴佐证。”
  赵老大笑道:“天底下谁人不知道,那张一痴有如闲云野鹤,行踪缥缈,咱们几兄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难以一睹其尊容。”
  陈大文听到这里已是大汗涔涔,不知这赵老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道这人也真是吃了金钱豹胆,竟敢如此刁难皇甫世家的人。
  皇甫世平收起了笑容,沉吟半晌,正色道:“实不相瞒,此物于我皇甫家虽然极其宝贝,但对各位却并无裨益,甚至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赵老大不动声色道:“不知怎么个宝贝法?较之纹银十万两又如何?”
  皇甫世平一愣,随即笑道:“原来赵兄是嫌保管费太少,再多十万两可合赵兄之意?”
  赵老大道:“那要看皇甫公子这东西是否只值二十万两了。”
  皇甫世平道:“那三十万两赵兄意下如何?”
  赵老大只是一味笑着,并不答话。
  皇甫世平又道:“赵兄不妨开个价。”
  赵老大道:“自然是多多益善。”
  皇甫世平沉吟了半晌,道:“四十万两!”
  赵老大正欲开口,皇甫世平面色一沉,冷冷道:“还是说,赵兄打算将此物据为己有?”
  那赵老大原本见皇甫世平只身赴会,料定他不愿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于是打定主意,想要借机逼迫他说出那匣子的秘密。此刻见皇甫世平脸色有变,唯有见好就收,讪笑道:“皇甫公子言重了,既然是皇甫家的物什,自当完璧归赵。”
  赵老大说着,便探手入怀,去取那铜块。
  突然,一把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我出五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