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侯府之行
还没进屋，远远就听见顾氏咳得好似要把肺吐出来。
脚步一顿，怕对方把病气过给自己。
再抬眼一看，张妈妈和常妈妈穿的竟然还是一年前的衣服，只是变得更破旧了。
主仆几人果然过的越发见不得人，还能折腾什么风浪？
也不进屋了，在院子里问李大夫顾夫人病情如何，得到果然病得不轻的话，还说这病可能传染。
“那顾夫人就别去了，我带着姐儿给老夫人磕个头也是一样。”这位妈妈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张妈妈带着早早准备的东西，抱着依依跟那位董姓妈妈离开了。
常妈妈不放心的一直送到看不见马车，才老泪纵横的回顾夫人身边。
顾夫人也担心，可她知道，为了孩子好，她必须忍耐。
在萧府，不管夏氏还是萧老夫人，看见她都会下意识刁难。
但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好歹顾虑萧氏的血脉，一向掌权的萧老夫人再怎么不在乎孩子，也不会高兴有人跃过她，任凭夏氏或其他人作贱萧家子孙。
而她依仗的，正是萧老夫人独揽大权的心态，只要老夫人不表态，谁也不敢欺负孩子。
顾氏不能去，去了就给了别人刁难的机会，哪怕一点点威胁孩子的可能，她也不肯。
给了银子送李大夫出门，常妈妈话里话外意思透露夫人这病可能好不了了，以后要麻烦李大夫多看顾云云。
活了一把年纪都是老人精，李大夫想多挣银子，顾夫人想消停过日子，不过是每年来几趟，以后还有看诊费可拿，李大夫欣然答应。
张妈妈和依依乘马车一路往南乡城去，可比她们从衣角胡同迁到庄子路程快多了。
马车走得快，张妈妈怕颠着孩子，一路再累也抱着不敢撒手。
两位妈妈都是仆妇的身份，加上没入族谱的依依年龄还小，便坐了一辆马车。
董妈妈一路只管自己闭目养神，也不说话，到了正午，停车休息，董妈妈吃着干粮抬眼，正好看见睡的迷迷糊糊的女孩对张妈妈笑。
恍然预见了十几年以后的天人之姿，小小的女孩软糯如玉，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竟是这般容貌！
董妈妈惊叹不已，这么小就隐隐透着美人相，顾氏凭女儿这相貌也不是没有翻身的可能。
心里有了想法，态度不自觉就放软了，自认为和气的笑出一脸老褶。
依萧老夫人和安瑾侯的性子，不会放着大好的棋子不用，看来，她要好好思量对顾氏，尤其是对姐儿的态度了。
董妈妈毕竟跟萧老夫人久了，变脸像翻书一样信手拈来，凑到张妈妈旁边，借着关心顾夫人看向对方怀里的姐儿。
“张妈妈不愧是顾夫人的娘家人，顾夫人能放心的把姐儿交给妈妈，可见妈妈是得力的。”
手指暗暗捻了捻女孩衣料，虽然旧还算柔软，里面的面料更绵软贴身，看来顾氏是把心都放在孩子身上了，想起常妈妈说的，顾氏自己病得起不来都不舍得吃药。
董妈妈哪里会想到顾夫人挂羊头卖狗肉，她去之前，庄子里里外外都从旧布置了，以借她的口打消萧府的顾虑。
“张妈妈一路抱着姐儿可累坏了，不若给我换换手，你也好歇歇？”
张妈妈正给依依喂粥，乍见董妈妈突然改变态度，别说换手休息，心里更警惕几分，把依依抱的更紧了。
“不、不了，多谢董妈妈，我不累。”
董妈妈好似感觉不到对方的推拒，没话找话。
“张妈妈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就支声，哎呦，看姐儿这小模样俊的，姐儿可有名字？”
“……有，夫人给姐儿取名倾城。”说完不住的打量董妈妈，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端倪。
“哎呦，萧倾城？对的对的，可不嘛，我们安瑾侯爷的二小姐，可不就是一副倾城之貌！哦呵呵呵……”
董妈妈伪善的笑着，体会像萧老夫人一样，掌握别人兴衰命运的快感，顾氏女能不能见到萧老夫人、怎么见，可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但她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有点幸灾乐祸，有些顾虑畏惧，有点惋惜，还有些同情。
在侯府萧家，不论夏夫人所生的大小姐还是其他姨娘后来生的孩子，可都是按辈分赐了名，这既不与嫡女同字又不与庶女相近的名字，倾城？光有容貌没有身份，可不正是给富贵人家当玩物的？
不过要怎么决定姐儿的将来可不是她说的算的，最起码因这容貌，可以预见萧老夫人对姐儿的重视程度，她要更小心对待才是。
张妈妈并不知道董妈妈想些什么，感觉对方可能因依依的容貌而改变态度，有些自豪的想着，叫你们不重视姐儿，后悔了吧？
简单休息净手后继续上路，还没驶出多远，只见董妈妈生气的撩开车帘，对着外面驾车的小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没见姐儿在车里吗！还驾这么快，若是颠着姐儿一星半点，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被喷了一脸吐沫的小厮唯唯诺诺的放慢车速，明知董妈妈拿他撒气也不敢回嘴一句。
与之前一样的车速，董妈妈却改了说法，什么急不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
张妈妈高兴依依受重视之余，总觉得有什么事被自己忽略了。
但不管怎样，一个才一岁左右的娃娃，在天气渐渐转凉的秋天在外奔波，总是会有许多不便。
可一路上，董妈妈惊讶的看着张妈妈游刃有余的照顾孩子，也渐渐察觉孩子不同寻常之处。
饿了说饿，渴了要水，不吵不闹，睡醒了跟着张妈妈认字帖，还能背几首简单的诗，连最麻烦的如厕问题自己也会说出来，尿床从没发生过，想方便自己会说，实在省心。
别说本就招人喜欢的年龄，董妈妈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不自觉比较自家孩子、孙子，觉得顾氏的女儿太懂事了，聪明早惠，忍不住起怜爱之心。
依依明显感觉那位董妈妈看她的眼神愈加热切，反正她无所谓，她不是真的小孩，谁好谁坏不是一朝一夕，她分得清楚。
她们这次赶路的待遇明显比上次好多了，有家丁在前打点，夜晚住客栈，热汤热饭热水，虽然要早早起来，也觉得不那么辛苦了。
可毕竟年龄摆在那，身娇体弱，一年近两次的长途跋涉，颠的依依快散架了，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
这个时代可没什么减震设施，垫了再厚的垫子还是难受，这让她更讨厌萧家了。
都是周扒皮！摧残花朵！
马车行驶了近二十天，终于到了南乡城门下，一路大道直行，听着街道上吵嚷的喧嚣声，第一次感受古代不亚于现代的热闹，虽然看不见，还是让依依很兴奋。
马车由侯府偏门进入，到了三门才停下，张妈妈抱着依依下马车，用薄被包着，向萧老夫人的夕辉院走去。
一路上，丫鬟婆子见到董妈妈都有眼色的打招呼，不多话，不多问，十分规矩。
董妈妈留两人在门口，自己进屋向萧老夫人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