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有女扮作书生装

  原来十数年前朱氏兄弟从萧天纵之父萧廷川处得到一封信笺,那信中所涉及到的内容便是朝廷下旨捉拿朱柳公一家的密令。当时萧廷川虽手刃了那持信的蒙古兵长,并随朱氏兄弟返回长安将信交给了朱柳公,然也已无法挽回局势。朱柳公遂决心牺牲自己从而保全红巾军的未来,以便日后壮大时能够彻底驱逐胡虏,还我汉家河山。
  萧天纵此时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里也已澄清了许多。他当即向杜遵道抱拳道:“在下愿尽微薄之力,与红巾军共同抗元,救天下黎民百姓于危难之中。”
  杜遵道大喜,也即抱拳道:“少侠深明大义,不亏为名门望族之后。眼下待得再休养几日,我等便一同南下去与大部队会合。届时你便可以见到你义父了。”
  二人相视大笑,商量三日之后出发,从长安往东南过秦岭,经商州到河南境内,途径南阳和信阳,调转马头再奔武昌而去。到得武昌后便换走水路,一路过黄冈和黄石到达安庆。这时已至安徽境内,杜遵道率领本路军马与红巾军总队会合后,打听到朱伯恩与朱仲玄现今正在苏州一带与元兵交战,萧天纵遂辞别杜遵道,只身前往江南去见义父等人。
  他这一路从北到南,随军与少数官兵交战了几次,但觉按黄祖升所教法门自运内力之时虽已不似先前那般疼痛,丹田中却总有股滞塞之感,一口气有时竟顺不下去。他怎知气息虽已不经任脉而走,但人体内各路经脉相互关联互为表里,倘若一脉总是不通,内力运转时便会牵动其余各脉,致使丹田所集之气无法凝聚,亦无法泄散,长久下去内功修为便会一日不如一日。他只道这是受伤尚未痊愈时的正常反应,却也没如何放在心上。
  当时南方起义之事远比北方要多,他自出长安城以后便从没再见过繁华安和之景,到得南方后更是处处断壁残垣,孤儿寡妇惨死路边,无数村庄城镇竟廖无人烟,毫无生气可言。他想:“虽说如今元政之下,人民生活疾苦,却也有像朱前辈那样刻苦为民的好官,只不过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贪官污吏以及权贵之人不懂得体恤民生,这才有了如今各地民众揭竿而起,天下由此大乱。倘若日后汉人真的当政,若是能够善待黎民清贫从政固然是好,若是还像蒙古人这般统治残暴,不爱惜百姓生命,以致生灵涂炭,那么天下人依然还是会起兵造反。然而但凡谁做了皇帝,初时虽能体会民生之苦,待到后来传位于他人,便就一代不如一代了。自古以来朝代兴替皆是如此,不知何时才能有个尽头。”他自幼甚是爱读历史书籍,眼下虽年纪尚轻,却能有这番独特见解,实属不易。
  这日到了苏州城,便去寻得一处小店打尖儿。江南菜系丰盛,美味佳肴数不胜数,口味偏清淡者居多。北方人口味偏重,萧天纵来到江南后几日里饮食甚是不对胃口,这会儿到了店里坐下,唤来小二却不知要点那样菜才好。
  他正愁之际,忽听见门外进来一位客人道:“小二,找个干净点儿的座位,先上两壶米酒来。”声音清脆,如银铃般悦耳。店小二连忙招呼,那人却不知怎的发起急来,连喊道:“你是眼睛瞎的还是耳朵聋的?我叫你找个干净的座儿,听不懂吗?”店小二连忙赔礼道:“客官息怒,这当儿口店里客人较多,客官且先将就着坐会儿,等这些人用过了膳,便给客官换个干净的座。”那人听他如此说,向店内四处望了望,心里盘算着什么,突然眼珠子一转,随即伸手指道:“不用啦,我看那位爷那桌便算干净得很,我就过去和他一起坐吧。”说完便朝萧天纵那桌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店小二踱步过来,向萧天纵问道:“这客官,您看如何?”言语中满是不好意思。萧天纵生性豁达,虽与对方素不相识,却也不甚在意,当下挥了挥手示意不打紧。店小二见他宽宥,随即问道:“二位爷想要点点儿什么?”只听那人说道:“先来三份蜜饯,你们这儿擅长做什么便上什么。下酒菜我要清蒸鲈鱼、金陵板鸭和黄焖栗子鸡。小吃就来枣泥拉糕、酒酿圆子和豆腐花。瞧你们这儿穷酸的要命,就不难为贵店了,先上这么多吧,开开胃。”这番一连串的将菜名报了出来,直把萧天纵听得目瞪口呆。
  此时店小二又来问他道:“这位爷,您点点儿什么?”萧天纵结结巴巴地回道:“不,不点了。先上这么多吧。”那人瞧他表情惊讶,噗哧一笑道:“瞧你是头一次来吧?你吃了我点的菜,可得付我酒饭钱啊。”萧天纵听他声线柔和,虽身穿书生装,扮成一副大爷摸样儿,但瞧他手上细皮嫩肉,身材娇瘦,一张俏脸儿白里透粉,已然料到她是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