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往事
那么，周子恒的姑姑呢，那个生下了他，却从未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生母。
“姑姑她不是不要你，是要不起你。”周子恒的声音低了下来，轻轻说道：“因为姑姑生你的时候难产，在生下你不久后，就去了。”
他没有说话，她却感觉得到，他握着她手的手，猛然收紧，捏的她的手都有些疼了。
“如果姑姑在，才不会把你给宁皇后那个佛口蛇心的女人养呢。”周子恒说道，他的姑姑去得早，那个时候他刚刚记事，可是他也记得，他的姑姑带着他爬树掏鸟蛋，带着他走街串巷，在严厉的父母祖父对比下，他的姑姑算是最宠小孩子的了，会给他买糖人，会煮了鸡蛋给他滚练武时候摔出来的淤青。
他还记得，在姑姑难产之前最后见过的几面，那个时候，他的姑姑已经不复以前的笑颜如花，整个人都消瘦得厉害，唯有肚子大得吓人，看到他，还会笑着给他说，等以后生下弟弟妹妹，和他一起玩。
所以周子恒想，若是姑姑没有难产，依着姑姑的性子，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身边的。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轻轻问道，不过，站在一边的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声音中的一丝颤音。
“姑姑她和世俗眼中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周子恒说到这里，笑了：“我听父亲说过，姑姑小的时候，祖母给她请了女夫子，结果，因为女夫子教的三从四德，姑姑觉得不对，反而问女夫子，为什么只有女子有三从四德，男人的三从四德呢？”
“当时，气得那个女夫子当场走人，说是姑姑太过顽劣，她不教了，祖母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祖父倒是很高兴，说是姑姑颇有乃父之风，后来，姑姑就跟着我父亲一起读书练武，不熟悉的人家都以为我父亲有个小弟弟。”
“后来，姑姑长大了，祖母开始张罗起她的婚事，也开始逼着姑姑学规矩，姑姑不愿意嫁给一个都不认识的男子，于是，偷偷跑了。”
周子恒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姑姑若不是这样的性格，若是能如同世俗女子一般，屈服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或许，会幸福，或许，会不快乐，但总归，不会这么丢了性命。
“后来她遇到了我父皇。”他的手指紧了紧，开口说道。
“不错，姑姑逃婚路上，遇到了先皇。”周子恒点点头，本来，一个是将军之女，一个是天潢贵胄，他们周家又没有送女儿去宫里的先例，更何况是祖父疼到心上的掌上明珠，两人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可没想到，姑姑这一逃婚，和先帝倒是倒是开启了一段孽缘。
“那个时候，姑姑根本不知道那是先皇。”周子恒涩涩道：“先皇年轻的时候很好战，喜欢亲赴战场，然后，在战场上失踪，当然，这个消息瞒得紧紧的，除了先皇身边的心腹，其余人都不知道，然后，姑姑就遇到，或者该说是捡到了受伤的先皇。”
“那个时候，先皇因为脑部受到撞击而失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却对姑姑向往的快意江湖也很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劫富济贫，一起行侠仗义，不知不觉，就产生了感情。姑姑很叛逆，知道若是先皇这样没有过去没有记忆的游侠，祖父祖母定然不会接受的，干脆先斩后奏，两人自己拜了堂成了亲，打算生米煮成熟饭才回家。”
“这个时候，先皇的心腹找到了他们，并且给先皇治好了伤，先皇恢复了记忆，姑姑得知了先皇的身份，也知道了先皇后宫成群的妻妾，这和她一直所幻想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所相悖，于是，她挥剑斩情丝，和先皇划开了界限，独自回到了周家。”
“回来之后，她才发现有了你，当时，她闭门谢客，期待着你的到来，先皇也来找过她几次，可是次次都铩羽而归，后来，见到姑姑心意已决，先皇只能无奈先回京城，等到你出生的时候，先皇再一次来到西凉，等到的就是姑姑血崩而死，先皇当时疯了一般，想要把姑姑带回京城，是祖父说了，姑姑喜欢西凉的自由自在，也不想葬入黄陵，这才让先皇清醒了一点，然后，先皇亲自操办了姑姑的葬礼后，带着你回京了。”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周子恒慢慢说完了他知道的一切，其实，当初先皇要带走他的时候，祖父并不是很愿意，只不过，姑姑死了，唯一能制住先皇的人已经不在了，且他又是先皇的亲生骨肉，他们拦不住。
他久久没有说话。
“你若是想知道更多，等到了西凉可以问祖父，想必祖父很高兴看到你的。”周子恒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贤王到了周家，会受到何等的欢迎，毕竟，当初姑姑死去，表弟被带走，祖父和父亲都很是舍不得，当初先帝想找个玩伴陪着表弟，他们就迫不及待把他打包送去了京城，走的时候还一直和他说，要照顾好表弟，要保护表弟。
虽然，最后，他们两没能如长辈的愿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倒是成了另外一种关系，想到以前表弟看到他就躲的样子，周子恒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我们先启程吧。”周子恒见到他沉默不语的样子，知道这样的事情他一时半会儿也消化不了，也很体贴的给了他时间。
不过，走向马车之前，周子恒低低说了句：“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这些亲人。”
周子恒说完就走了，不过，他看着周子恒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头微微的暖。
“这家伙。”他啧道，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偶尔这样感性一回，还让人有点小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