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天黑
帐篷里还是一片昏暗，没有点灯，看不大真切。
“四喜，什么时辰了？”他哑声问道。
“回主子，子时了。”四喜根本没睡，还坐在帐篷外面，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进来回道。
“子时了，太子哥哥还没有回来？”他问道，他在军营中都是和太子同住一帐，此刻，属于太子的那张小床还是空的，被子也叠的好好的，他心里有些不安起来，那队人马并不多，哥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奴才一回营地，就去找了秋将军，秋将军亲自去接应了，也许是因为秋将军带去的人多，太子他们索性把那些匈奴人剿灭了，所以才耽搁了，兴许现在就在回来的路上了。”四喜连忙说道，只不过，心里也有些没底。
太子迟迟未回，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我去接哥。”他翻身下来，披上衣衫，就出门。
“主子。”四喜看着浑身都缠着纱布的他，忍不住喊道。
“四喜，你再敢拦着爷，信不信爷杀了你。”他瞪着四喜，威胁道，到底是杀过匈奴人的，现在他沉下眼睛来，也有了几分骇人的气息。
“奴才不是要拦着主子，奴才是想跟主子一起去。”四喜小声说道。
主仆两人一出去，就引起来秋将军身边的张副将的注意，今夜太子和将军都没有回来，其他人也无心睡眠，全都守着呢，听到他要去迎接太子，张副将也不敢让他单独去，帅了人马，亲自陪着他去。
他们走了没几里路，就已经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张副将凝神听了片刻，笑了起来：“是将军的飞天，我听得出它的声音。”
听到是秋将军回来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面上也带了笑意。
他连忙扬鞭，迎了上去。
四喜也跟着打马追了上去。
不过，当他们和秋将军的队伍遇到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秋将军此刻很是狼狈，发髻都散了，盔甲上也染上了草籽和血迹，正带着队伍走在最前头，整队兵马也都洋溢着一种低沉哀恸的气氛。
“秋将军，你这是怎么了？”他停下马，看着秋将军，僵硬地问道：“我哥呢？”
“太子，太子他……”秋将军看着他，这个在军营中总是爽朗大笑的汉子，此刻虎目含着泪，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说啊，我哥呢？”他几乎是用吼的，秋将军这样的姿态，让他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他越过秋将军，看着他后面黑压压的军队，可是夜色那么浓重，他看不清楚他哥在哪儿，也看不到秦牧在哪儿，还有吉祥在哪儿？
“哥，哥，你别开玩笑了，快出来吧，我都亲自来接你了。”他嘶吼道，那样沙哑的声音，宛如受伤的野兽般，让四喜的心都揪起来了。
“太子他……牺牲了。”秋将军终于说出了这局完整的话。
他眼里的世界也瞬间变成了黑色。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整个口腔都是苦味。
好苦，这让的苦，让他忍不住落下泪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四喜红肿的眼睛。
“主子，主子，你总算醒了。”四喜见到他醒了，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那夜，他骤闻太子的噩耗，整个人从马上栽倒下来，吓坏了不少人，军医只会看些外伤，对他的昏迷束手无策，还是张副将让人去城里找了药堂坐诊的大夫来看，说他是怒极攻心，痰迷了心窍，一连灌了三碗苦药，才醒了过来。
秋将军也在这里守着他，此刻熬得双眼通红，胡子拉碴的狼狈极了，太子已经出事了，贤王再出事，他只能提头去见皇上了。
“我哥呢，我要见我哥。”他坐了起来，头还是晕乎乎的，看向四喜：“四喜，我是不是病得很重，之前竟然幻听了，听到秋将军说我哥牺牲了，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我哥啊，他可厉害了。”
他摇摇头，想要把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
他的太子哥哥，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如同一座无坚不摧的墙，强悍的立在他前面。
他一直坚信，他哥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有他哥挡着，他可以嬉笑怒骂，游戏人间。
他可是立志要当一辈子的闲王，有父皇和太子哥哥罩着，能富贵闲散一辈子的。
“主子，太子真的殁了。”四喜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不光是太子，就连秦牧也没了，跟着太子去的人，除了吉祥外，基本都没了。
也就是吉祥，还剩下一口气，不过也重伤难治，在主子昏迷期间，他去看了吉祥，吉祥只给了他一只红玛瑙耳环，让他交给太子妃，又说了他们当时遭遇的事情，就一头撞死在太子的灵房处，殉了主。
那样惨烈的景象，饶是四喜，现在都是心惊肉跳。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见我哥。”他摇摇头，俊脸上是一片木然，也顾不得身上的伤，扑腾着下了床。
“主子，您，您别乱动，奴才扶您去见太子。”四喜哭着，扶起他，去了太子的灵房。
他看见他的哥哥了，躺在棺醇里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他脸上还有一些小的刀口子，破坏了他的温润，却也无损他的俊美，他的哥哥，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只不过，因为太子的身份，京城的闺秀们不敢编排而已。
“哥，你别睡了，小七来看你了。”他摸着他哥的手，小声说道，有泪水一滴滴，滑落嘴角。
“你之前让我写的关于军队养马的事宜，我已经写出了一个章程，你快起来看小七写得好不好。”他继续说道。
“哥，你是不是也很累了，所以才睡这么久都不起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勤勉，给哥分忧，不让你这么累，好不好？”他继续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