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熬过来了
苏泽宇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亲蚕礼过后不久就派了人去秦家提亲，两家都是书香门第之家，正是门当户对，且两人又都是正当年华，隔着屏风一见，秦家姑娘也点了头，合了八字，又是天作之合，于是，很快就过了小定。
去下聘礼那天，他们几个也都一起去围观，苏泽宇穿着一身鲜亮的锦衣，提着自己千辛万苦打到的大雁，走路都衣带带风。
“七少，这成亲真这么好？”秦牧看着苏泽宇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俊脸今天都要笑烂了，灿烂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消失过，忍不住小声问道。
“这成亲，也就代表你真成了大人了，在家里也有了发言权。”他压低了声音，和秦牧小声说道。
“这样啊，那我爹就要对我平等对待，不能非打即骂了，这样说来，成亲也不是坏事，要不，我也让我娘给我娶个媳妇。”秦牧眼睛一亮，也笑着说道。他都这么大了，他爹还是看他不顺眼蒲扇般的大掌拍的啪啪作响的，也就是他皮糙肉厚才没有事。
“阿牧你可省省吧，你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还提亲，人家苏泽宇和秦姑娘是都看对了眼的，自然好的蜜里调油，你盲婚哑嫁要是找到个不喜欢的怎么办，相看两生厌，这可是换不了的。”张远山听了他们的话，很是嗤之以鼻。
“还有，七少说得也不对，就算你成亲了有话语权了，可你老子还是你老子，该打你的时候还是不会手软的，别的不说，我们的七少成亲了照样抄书打板子，样样都没少。”张远山继续补刀子。
“远山，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过分了哈。”他凤眼凌厉了几分，嗖嗖嗖给张远山甩了几把眼刀。
“远山说的也对。”秦牧挠挠头，说道。
“对什么对。”他气道。
“快，泽宇都走远了。”张远山眼珠子一转转移话题，于是三人又笑笑闹闹追了上去。
下聘礼倒是简单，他们围观了一番，就完了，只不过，心急做新郎的苏泽宇想要成亲，还有的等，毕竟两家门第都不一般，纳吉纳彩纳征一样样走下来就耗费颇多，毕竟苏泽宇不像他，婚礼可是倾尽整个礼部和内务府之力才能迅速完成。
等到选上成亲的良辰吉日，已经是五个月之后了。
这个时候，东宫也有了喜讯传来，侧妃宁氏生了。
宁秋鸾发作的时候，太子和宣帝一起出城去城郊大营视察，东宫由太子妃坐镇，太子妃也不敢擅专，派人通禀了皇后。
婆媳两人守在门外，看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宁秋鸾的叫声从尖锐到虚弱，从中午到晚上了，孩子还没有生出来。
“回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宁侧妃胎位不正，再拖下去，可能会母子都……还请娘娘示下？”披头散发的稳婆从屋里冲了出来，一头一脸的汗水，颤抖着声音问道。
太子妃的手指立马收紧，把身上的丝绸料子捏起皱褶。
稳婆的意思是问，保大还是保小？
太子妃也把目光落在了皇后身上，皇后在这里，这事儿轮不到她做主，可是她也很想知道，里面一个是亲侄女，一个是未出生的皇孙，皇后又要如何抉择。
“就没有办法了？”皇后垂眸看着染了朱红豆蔻的指甲，徐徐问道。
“老奴无能。”稳婆跪在地上，呐呐道。
“既然这样……”皇后闭了闭眼睛，下定了决心。
“姑姑，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了。”屋内，宁秋鸾也感觉到体力的流失，她一把抓住了贴身侍女的手臂，瞪大了眼睛，忽然叫出声来。
“好孩子，姑姑知道了。”皇后用帕子沾了沾已经湿润了的眼角，扬声道，随即呵斥跪在地上的稳婆：“侧妃说的话听到了么，还不快进去。”
太子妃一颗心只觉得落入了冰水中，凉津津一片。在皇后眼中，终究是子嗣最重要，就算是平日里说着再疼宁秋鸾，和那个从未谋面的皇孙比起来，宁秋鸾也是可以随时牺牲掉的，或者说，在皇后心中，宁秋鸾也只是生育皇孙的机器。
太子妃看向闭合上了的产室，不知为何，心里有了悲哀的感觉，不知是为宁秋鸾，还是为她自己，血水还在源源不断被端出来，太子妃都不知道，宁秋鸾纤细娇小的一个人，体内居然有这么多血。
刺眼的红让太子妃有些头晕目眩，这个时候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喝着茶勉力镇定。
“太子，殿下，殿下……”宁秋鸾又开始叫了，一声接一声，宛如泣血般。
“秋鸾，你放心，姑姑这就去把太子叫回来。”皇后扬声回她，一面吩咐人立马去京郊大营叫太子回宫。
宁秋鸾这才消停了些，让侍女给她拿了人参片，咬在了齿间，血腥气味夹杂了参片的苦涩，让她提起了几分力气。
“我不甘心。”她喃喃道，无声的眼睛渐渐清明起来，周身又渐渐有了力气。
“侧妃娘娘，对就是这样，用力，再用力。”稳婆见到她又有了力气，兴奋地几乎热泪盈眶了。
宁秋鸾咬着参片，默默的按照稳婆的指示努力着。
好困，好累，也好冷。明明是三伏天气可宁秋鸾却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刚才她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可她意识却是清醒的，她清楚地知道稳婆去了外面问皇后，保大还是保小，不用听她都知道皇后是什么答案。
她这个庶出侄女哪比得上皇后心心念念盼了数年的孙子来得重要。
甚至，进宫之前皇后对她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要把她送到东宫，而入宫之后，就是因为她肚子争气，才能在皇后面前越来越得宠，所以，她这么善解人意，当然不会让皇后为难，而自己做出了选择，这样还能多得几分怜惜。
可是，若她现在死了，她一切都没了，皇孙会给别人抚养，太子妃或是其他人，太子身边也会有其他人，以后东宫的人甚至会忘了她的存在，已经被她压在脚下的姐妹们提起她也会是一脸幸灾乐祸：哦，秋鸾姐姐啊，她倒是运气好给太子生下了长子，可惜福气薄，年纪轻轻就去了。
人死如灯灭，她如何甘心。
她死劲咬着参片，从苦涩中汲取着力量，因为牙齿磕碰见，参片断裂，磕破了嘴唇，有血迹顺着唇角一点点滑落。
“侧妃娘娘，再用力点，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神志迷糊间，她听到稳婆惊喜的声音。
然后是哇的一声孩子啼哭，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顶着湿漉漉已经成一缕一缕贴在她面颊上的头发，无声的笑了，她终于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