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牢房谈心
送了一天的饭，常明礼还是一口都没有吃，饶是心大的桃儿，也有些焦急了，明明面前摆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可对着一个若木头般呆愣愣的人，桃儿也吃不下去了。
“常公子，这药苦，要不，你吃颗糖吧。”桃儿拖着腮，看着常明礼神色不变地把一碗黑糊糊的药汁一口灌了下去，她的腮帮子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她是最讨厌喝药的了，而且，那药汁熬得浓浓的，闻起来一股子怪味，一看就很苦。
“吃颗糖甜甜嘴，就不苦了。”桃儿从腰间的绣囊里面摸出了几颗晶晶莹剔透的糖，递了过去。
常明礼看着伸在面前白皙的掌心内的糖果，有一缕淡淡的清香夹杂着甜香飘入他的鼻尖。
他记忆力很好，一眼见到她就认出了她，当初祖母拽着他去白云寺求姻缘，病发后得贤王妃相救，她就是一直站在急得六神无主的自己旁边宽慰说贤王妃医术很好的侍女。
那个时候，她清脆如银铃的话声音很好的安抚了他的焦急。
而如今，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面，深深的恨意和绝望化作古老的藤蔓，纠缠在他的喉间，把他拖往黑暗的深渊，她清甜如蜜汁的话语如同寒冬腊月的温泉水，让他冻得严严实实的心慢慢融化了一条小缝。
他慢慢抬起手，拿起那颗糖，喂到了嘴里。
苦涩的药味中，一丝甜香在口腔蔓延。
“常公子，你吃了？”桃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看见空了的手心，肉乎乎的小脸上笑容渐渐扩大，惊喜地问：“是不是很甜。”
“嗯。”他点点头，发出了这一天第一个音符。
“这水晶糖是我最喜欢的糖了，常公子喜欢就好，吃颗糖，甜甜嘴，心里就不那么苦了。”桃儿看着他青白交加颓废的面庞，有一缕细碎的阳光从天窗斜斜照进来，落在她的眼里，那双水眸纯净的没有一点瑕疵，她绞着手指，认真道：“而且，老天爷总是公平的，它现在让你遭受不好的事情，那以后就都是好的事情了，就像是我。”
“就像我母亲去得早，爹爹娶的后娘生了儿子后，家里就没有了容身之地，我拼命干活，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商量着要把我卖了换钱养弟弟，而且，为了多点钱，还要卖死契，那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以后的日子都一片黑暗。”桃儿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笑了下。
“可是，我遇到了老夫人和小姐，小姐给了哭的花猫一样的我一把糖，说让我不哭了，吃糖，老夫人心善，给了死契的钱，却没有给我签死契，反而让我和小姐一起读书写字。”桃儿声音渐渐轻快了，那时候的的记忆很不堪，可是因为有了某些人的参与，而变得温暖起来。
“我以后不能科举，不能做官了。”黑暗中，桃儿温柔的说话声如同那细碎的星光，一点一点驱散了常明礼心底的阴霾，对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他忽然有了诉说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