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对峙
这栋楼有一根主支撑柱，支撑起了整栋楼的主体结构，一条螺旋形的楼梯环绕在主支撑柱的周围，让林昭可以沿着楼梯到达楼层的每一个地方。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七楼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背对着他的公羊明。
他站在一部医疗舱的前面，静静地看着医疗舱中悬浮着的人形。
那是程清薇，他的队友。
她泡在淡绿色的缓冲液中，一根根管子接在她身上的各个部位，维持着她的生命。
“公羊。”
“林昭，我的兄弟。”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目不斜视地看着手上拿着一柄光剑和一把短突击步枪的林昭。
“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没心情在这里和你玩古龙式的对话，告诉我，你为什么叛逃？”
“叛逃？公羊明从未叛逃！”
公羊明双手向天，朝着天空发出了神经质的大笑。
“那你为什么要重伤清薇，为什么要来渡鸦的基地，为什么能操纵我们的敌人的武器！”
“因为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必须这么做。”
“你疯了！”
“不，我没疯！疯的是你们，还有你们的‘鹰计划’！”
“好，好。”
林昭气极反笑，“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证据？证据就在我的脑子里，你来看就知道了。”
“我怎么看你的脑子？把你的蠢脑壳敲开来看吗！”
“不用这么血腥，想看的话很简单的，过来，我教你。”
“行，那你先卸掉身上的外骨骼，双手举起来，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不要耍花招，不要试图结印——”
“你当我三岁小孩？”
公羊明冷笑道：“如果我这么做了，你手上的剑肯定会捅进我的心脏，对不对？”
“那要我怎么相信你！”
“兄弟，你听说过‘黑暗森林吗’？”
不等林昭回话，公羊明自顾自地说道：“我怀疑你会对我下手，所以我会先下手为强，而你怀疑我打算先下手为强，所以你就不得不在我先下手为强之前先下手为强，无限循环的猜疑链让我们无法互相信任，所以在我们之间，就横亘着一座小小的‘黑暗森林’，我们绝对无法互相沟通，唯一互相了解的办法，就是等我把你打残了，再慢慢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我们是朋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
“我们是兄弟，你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所以现在就过来吧，我允许你拿着你手上的剑和枪，我来教你怎么看到我脑子里的东西。”
“但是你刚刚才攻击过我们！”
“所以我们之间互信的基础已经不存在了！”
公羊明依旧保持着双手向天的姿势，大声吼道：“出来吧，我的战士！”
呜！
一阵燥热的狂风袭来，在这小小的七楼吹起了一阵灰尘的风暴。
林昭很清楚这是什么，涡轮发动机喷出来的尾气就会激起这样的狂风。
公羊明是搞来了一架短距起降飞机吗！
但是当他放下护着眼睛的手的时候，他才发现他错的离谱。
这不是一架飞机，这是一座几乎有四十多长，装备着厚实的灵材装甲和灵能护盾，浑身插满了炮塔和导弹发射器，可以悬浮在空中持续不断提供压制火力的无人空中要塞！
在正常情况下，这种中型的空中要塞，应该是作为空中战舰，为深入内陆的前线部队提供灵活的火力支援用的。
但是现在它出现在了这个小镇的一个废弃基地的旁边。
鬼知道“渡鸦”是怎么搞到这么大的一架空中要塞，还把它送到这座深山老林里面来的。
林昭喃喃地骂了一句国骂。
下一秒种，无数炮弹和导弹就向他扑了过来。
他不得不再次开始飞奔，被空中炮塔强大的火力打得抱头鼠窜，差点就从楼上摔了下去。
空中要塞的火力实在是太强了，这种设计用来给敌方先头部队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武器用在他的身上，完全是大材小用。
要不是公羊明还要分配大量计算力操控一楼和二楼的机器人对付杨晔的话，林昭恐怕早就被火力覆盖打成筛子了。
而且这楼本来就要塌了，几乎是在一瞬间，整个七楼就被空中要塞的火力打了个稀烂。
林昭一脚踩空，从楼上掉下，轰的一声砸在了六楼的楼板上。
空中要塞不到一秒钟就追踪到了他的位置，炮口中喷出的火线瞬间扭转方向，朝他躺着的地方狠狠地抽打过来。
林昭吓得一下子弹了起来，连落在地上的枪都不要了，继续狼狈地在火线下艰难求生。
的确，灵能护盾可以弹开很大一部分攻击，但他面对的是一座空中要塞，他体内的灵能坚持不了太久就会耗尽。
不行，必须要想一个破局的办法。
林昭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努力地思考着，到底怎么做才能破解当前的困局。
他的第一反应是和公羊明抢夺空中要塞的控制权，但是他对远距离入侵实在是没什么心得，更没有信心和公羊明这个大高手斗，这个方案没有可行性。
那么，对付公羊明本人呢？
他现在还站在七楼剩余的一小块楼板上，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什么想法，一直在保护着程清薇的医疗舱不至于被空中要塞的火力打坏。
他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像一个靶子一样。
不过说实话，要他动起来也确实是在难为他，毕竟他现在同时操纵着几千台机器人和一架空中要塞，还得在同时保护程清薇，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跑动。
想来想去，好像只能对他下手了。
抱歉了，公羊。
林昭默默想道，顶着炮火的攻击，跑到了一个可以正好可以看见公羊明的地方。
然后，向他伸出了右手。
神经震荡！
一道灵能以光速跨越过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轰进了公羊明的脑海。
“啊！！！”
灵能扰乱了神经中的电流，所有的痛觉神经在一瞬间被激活，同时向公羊明的大脑发出了剧痛的信号。
源自神经深处的痛苦瞬间释放，一阵阵突破人类极限的剧痛冲击着公羊明的脑神经，让他在一刹那间放松了对空中要塞的掌控，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机会来了！
林昭压下手掌，用手指中的天线对准空中的飞行要塞，激活了蕴藏在法术槽中的一个自动破解程序。
三秒钟后，公羊明残留在飞行要塞中的权限被彻底抹除，林昭完全掌控了这座火力强大的空中要塞。
“呼，呼，真……真有你的，兄弟。”
公羊明痛苦地从地上站起，眼角和嘴边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鲜红色的血液，“但是论起远距离入侵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正在浏览空中要塞战斗数据的林昭忽然发现，他的背后似乎出现了一股力量，正在一点点地夺取他对空中要塞的控制权，而且他无论怎么做，那道力量都可以用各种巧妙的方法破解他的防御，或者干脆绕过他辛苦设置的防线，轻松地夺下又一个单元的控制权。
照这样下去，不用五分钟，他刚刚夺来的要塞就会再次易主。
只能这么做了。
林昭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操纵着空中要塞稍微飞得远了一点，让它尽量远离这栋摇摇欲坠的基地大楼。
然后，激发自毁模块。
轰隆！
包含所有燃料、所有弹药在内的一切可以爆炸的物质统统发生了爆炸，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飞行要塞就当场炸成了一堆四散的细碎碎片。
强烈的爆轰波携带着晶石燃料爆炸后的恐怖热能，像一头有生命的怪物一样，一口咬掉了残破大楼的半边结构，就连灵材加强过的坚硬主支撑柱的上半部分也承受不了如此可怕的冲击，当场被炸成了一堆碎片。
林昭的运气似乎也在此刻走到了尽头，这些富含灵能，坚硬无比的碎块被冲击波裹挟着，一股脑地朝被冲击波抛在墙角的林昭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他举起手，激发出一道薄弱的灵能护盾，试图挡住飞来的碎片。
但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的灵能实在是太多了，灵能护盾没有撑多久，就在“啵”的一声轻响后，破了。
林昭只能无力地看着剩下的灵材碎片朝他飞来，一块块地轰击在他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上。
在碎石风暴之后，林昭已经快被碎石给活埋了，只留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不过还好，他的重要部位没有受太重的伤。紧急激发的灵能护盾护住了他的头胸和腹部，挡住了后续的碎片。那些破碎的石头只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顶多只会留下一点淤青。
但他的手脚就没那么走运了。
它们被碎石瓦砾深深地压住，而且电磁关节和主控计算机似乎统统失灵了，无论林昭怎么试图抬手蹬腿，它们都一直毫无反应。
林昭的脸瞬间变成了铁青色。
他调动起一丝残余的灵能，灌入左手手臂中，勉强让它抬了起来。
“真他娘的……该死！。”
“不用费心了，林昭。”
“公羊？”
他惊愕地回头，却看见灰头土脸的公羊明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
“你是来杀我的吗？”
“不。”
他的表情愈加扭曲，仿佛他的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人，正在以他的大脑为战场，不停地争斗一般。
“我刚才说了，要让你看看我的大脑，记得吗？”
他将脸凑到了林昭的面前，用眉心抵住林昭的额头。
然后，举起手枪，瞄准了自己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