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抉择
只有这种丧心病狂地塞满了动力单元的义肢，才可能提供这么恐怖的速度。
林昭在大学时的硕士专业就是动力工程，他很清楚这种等级的义肢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东西很好，但是为什么是我？”
他疑惑地望向病床旁的两人，疑惑地问道：“我只是个普通的技术员而已。”
“确实如此，不过你得知道，修为这种东西，是可以很快堆出来的，你的修为高不高一点都不重要。”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受伤了。”
“哈？”
林昭指挥着机械臂掏了掏耳朵，一头雾水地问道：“因为我受伤了？”
“雕战斗群的战斗力显然超出正常人的范围了。”
段宏远没有直接回答林昭，而是岔开了话题，“他们就算是完全由金丹修士组成，也不可能这么能打。”
“虽然我只听过一些传言，不过……似乎是这样。”
传言中的雕战斗群简直就是一群超人，他们几乎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在别的小队看来需要十分认真对待的“渡鸦”，到了“雕”的手上，似乎完全变了个样，轻轻松松就被干掉了。
“传言当然有夸大的成分，不过他们做的事情，和传言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为什么这么能打呢？”
“因为在他们中，除了食猿雕以外，其他队都是由如你这样受过重伤的人组成的。”
“靠义肢？”
林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是的，靠义肢。”
段宏远回答道：“他们每个人都装备了不同的义肢，用于一些……实验。”
“实验？什么实验？”
“你知道‘元神’吗？”
“当然知道，金丹的下一步，不过现在好像还没什么消息，你问这个干嘛？”
目前的修法，到金丹就断了。
古人曾经有记载，只要能做到将神魂与金丹相合，就能孕育出一个纯灵能的身躯，谓之“元婴”。
但是问题在于，人类根本没有灵魂，所以元婴也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不可能修成了。
因此人们不得不另辟蹊径，在2030年，也就是三十多年前，诸夏联合数个国家展开了代号为“元神计划”的研究，目的是在第二金丹体系下，将第二金丹改造成量子计算机。不仅如此，还可以将眉心祖窍改造成调制解调器，任督二脉改造成数据总线，等等等等。
如果真的有人修成的话，那么在理论上，他将成为一台人形的量子计算机。所有计算机能做到的事情，他都能做到，计算机做不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
不过整个计划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没有再听说过进展了，林昭还以为这个计划早就被放弃了。
“没消息的原因是因为计划已经被保密了。”
段宏远缓缓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元神的理论设计，但是在功体和功法设计上遇到了麻烦，所以现在元神法被拆成了很多个子项目，打算用机械和量子结构暂时代替灵能结构，先完成功体设计再说。”
“所以只能选择残疾人士来实验了，对吗？”
“没错。”
他苦笑着说道：“正常人谁愿意放弃自己的身体呢？而且那些愿意放弃的心理多半有问题，我们可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们。”
“嗯……那待遇呢？待遇怎么样？”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嗯，你可以自己看看，斟酌一下，我们就暂时失陪了。”
“慢走。”
林昭勉强点了点头，目送两位特派员离开后，立刻操纵机械臂拿起了一旁的电纸书，发现上面果然多出了一份文件。
仔细后，他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将电纸书放到了一边。
不得不说，鹰计划提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好。
首先他的军衔会提升三级，成为上尉。但休假完全按照校官的标准，并且鹰计划会负责帮助林昭将修为提升到金丹期。
经济补偿同样令人心动，马上就会给的重伤抚恤金会翻三倍，工资会翻五倍，退伍的时候退伍金按照最高的标准来。
如果接受的话，他马上就能拿到九百多万的抚恤金，退役的时候还能拿到翻倍的钱。
林昭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太好，他是江城人，那里的房价本来就吓人，父母辛苦了一辈子也就买了间六十平不到的小房子。他还马上要结婚了，婚房总得准备，现在还在为了这事情发愁呢。
原本的退伍金和抚恤金加起来顶多只能付个首付，但如果接受条件的话，他完全可以全款买房，而且还能剩下不少。
两难选择啊。
他很想快点回到家乡，远离战场，和他的未婚妻开始未来的生活。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他得还二十多年的贷款。如果接受的话，以后的生活倒是轻松了，然而代价是需要继续战斗不知道多久。
不过如果是元神法的子项目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放弃测试元神法的核心部件的。
在设计中，元神的本质就是一台量子计算机。
给活人植入量子计算机显然是一个很扯淡的主意，不说别的，计算机和大脑的数据交互就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只有杨晔，他的整个身躯都没了，完全可以通过脑机接口将计算机和大脑连接起来，一次性就能完成元神和总线的测试。
既然如此，那么鹰计划很可能去找杨晔，所以他决定再等等，明天杨晔也许就会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杨晔又来找他了。
“昨天有总部的人来过，你那边呢？”
“也有，说不定还是同一批，你那边开的条件怎么样？”、
“相当令人心动。”
“很丰厚？”
“他们给我升官到少校，让我领导一个‘雕’战斗群的小队，其它的还有抚恤金翻五倍，工资按照上校标准，退伍金也按照最高标准，还送我一套房。”
林昭听着有点嫉妒，这比他的可好多了。
不过没办法，谁叫人家能够测试的项目也更多呢？
“你打算怎么选？”
“还能怎么选？当然是接受啊。”
杨晔平静地说道：“我的队员们，还等着我去给他们报仇呢。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选？”
“还没决定。”
林昭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是想赶快回家的，但是给的条件真的太好了，如果我能熬到退役的话下半辈子天天吃喝玩乐都没问题。”
“我记得你是江城人？”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任务之前，我看了你的资料啊。”
杨晔笑道：“身为队长，总得了解自己的队员不是。”
“那少尉……少校你呢？你是哪里人？”
“鹰城的，小地方，不如你们江城大，还有我现在还是少尉呢，等做完手术才是少校。”
“不说这个，我是哪里人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如果你是小地方出身的话，那去不去随你，但是你在这么大的地方……我说实话，等你退役以后，你的家底会比一般人厚很多很多倍，甚至可以算富豪。
“我小时候吃够没钱的亏了，不建议你再吃一次。”
“那我以后就得叫你队长了。”
“你决定了？”
“嗯，既然都这么说了，还去踩坑那才是傻吧。”
“欢迎入队，林昭上尉。”
“现在还是准尉呢，不过队长你和‘渡鸦’的仇，很大？”
“当然了。”
“能讲讲吗？我们马上就要组队了，总得互相了解一下。”
“从你开始。”
“好吧，从我开始。”
林昭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过得没什么意思，从小到大都很平凡，也就是高考考得好了一点而已，去了浙江大学读动力工程……其实我那个时候连动力工程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父母帮我选的。
“后来考了两年研究生，考上了本校本专业的硕士，专攻机器人引擎。最后一个项目做的是蜂群机器人，从那时开始就喜欢上机器人的蜂群网络了，所以博士就改行做信息工程，去年才毕业。因为从小喜欢军事，就报了名，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offer，然后面试，录用，也就是一年前的事情吧，听起来就很没意思。”
“我倒是想要你这种平静的生活。”
“难道您是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
“这倒不至于，不过我小时候的生活不好是真的。我家里很穷，爹又是个赌鬼，经常把家里的钱输个精光，然后回来找我妈要钱，不给就打，还经常拿我撒气。我妈忍了他十年，最后在我十岁那年带着我逃跑了，跑到了另一个城市，靠着关系改头换面生活下来。
“我小时候很愤世嫉俗的，特别是初中那会，我妈又严厉，经常骂我，结果变得特叛逆，成绩也差，还经常夜不归宿，通宵打游戏然后上课睡觉那是家常便饭。直到……嗯，直到我十五岁的时候，有次学校组织旅游，结果中途出了车祸。当时有个同学伤得很重，救护车一时半会又来不了，所以我就靠着我那三脚猫的急救知识打算帮他，然后……”
电子音忽然沉默了下来。
“然后呢？”
“我的急救知识真的只有三脚猫的水平，他在救护车赶过来之前就死了。”
“但是你已经尽力了……”
“不，是我把他救死的。
“医生当时什么都没说，是我事后才发现的，也许是他怕伤害到我吧，总之是隐瞒了下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可能没法想象我当时有多自责，如果不是我乱救人的话，他完全可以不用死的。所以在那之后，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当医生，成绩也跟着好了不少，老师都以为我的脑子被撞出问题了。
“不过妈妈很开心，后来高考的时候，我也考了个不错的分数，去了医学院。”
“那为什么没有当医生呢？”
“还是我自己水平不济。”
虽然只有电子音，但是林昭似乎能看到那个健壮的少尉正在耸肩。
“大四的时候我也打算考研究生，然而没有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