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毒的毒酒

  趁着众人都注目着铃铛的时候,横殇躲在一旁偷偷长舒了一口气,为她打开封印耗费了太多灵力,身体有点虚弱。
  铃铛缓缓起身,抚着衣服上下摸索着,面带疑惑:“这就好了吗?”
  横殇告诉她,她的封印已被打开,额间的血色九瓣花就是她灵血的印记,每失去一滴灵血,血色九瓣花的印记便会少一瓣。
  铃铛眼珠向上看着,右手摸着额间的印记,傻傻的问道:“会不会很丑啊?”
  “不会啦,还蛮好看的呢。”小桃子安慰道。铃铛微微笑着:“那就好。”
  “这九滴灵血就是你的生命,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乱用,每失去一滴,都会对你的身体有未知的影响,你的生命也会随之受到威胁。”横殇神情紧张的注视着铃铛说道。
  “唉,你现在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反正待到日落之时,我就一样死翘翘了。”铃铛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横殇突然靠紧铃铛,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两人近在眉睫,冷狠狠的说了两个字:“切记!”
  “记……记下了。”铃铛被他突如其来的那冰冷煞白的面孔吓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横殇眨了眨他琥珀般的眸子,缓缓松开手退后了几步,侧身背着手:“那就赶紧去救你要救之人吧。”
  “谢谢横殇阁主,我们告辞了!”白魄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铃铛小心的探着脑袋看着眼前侧身而站的横殇,被白魄一把拽走:“看什么,快走啦!”
  一行人在赶回去的途中,铃铛和黑罗聊着天:“这个横殇阁主好奇怪,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的真身是一条青蛇,蛇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冷血无情的。”黑罗淡然说道,身上的黑袍被空中的风吹的沙沙作响。
  “怪不得我看那无情阁里的装饰几乎都雕着蛇纹图案。”铃铛紧紧抓住小桃子的衣服,生怕一不小心掉下这黑漆漆的地上去。
  “唉,要我说,他们无情阁的人真是惨,全都是些绝七情断六欲之人。”黑罗摇摇头。
  铃铛不解。
  “其实他们并非生来无情,只是他们蛇族,一直有个传说,他们认为无情则刚强,无情则无敌,无情则长生。所以生而为蛇,不可有情,若是不小心动了情,他们就会喝一碗忘情水,忘掉自己的感情。可能正因如此,横殇阁主才会那么厉害,在这幻界中除了大殿下琰风,也就只有他能和咱们幻帝相提并论了。”黑罗抚弄着被吹乱的头发。
  “要是我啊,宁愿不要什么无敌,什么长生,也不会忘了我家魄魄的。”说着向身旁的白魄抛了个媚眼。白魄甩他一个白眼,御法飞到前面懒得看到他。
  “唉,魄魄!”黑罗委屈的小表情。
  “不能有感情,整天冷冰冰的,当真很惨。”铃铛很是同情。“唉,黑大哥,那个……。”
  “别叫我黑大哥,叫我,嗯……罗大哥好了,我毕竟这小脸挺白的。”黑罗打断她的话,很自恋的说着。
  “嗯,罗大哥,你刚才说的大殿下琰风,他是何人?”铃铛问道。“呸”,小桃子的头发被风吹到了她的嘴里,小桃子调皮的笑着。
  “大殿下呀,他是咱们幻帝的大哥,只不过万年前因为你……额……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黑罗忙用手堵上嘴,差点说漏了。
  “那个女人,是不是叫念儿?”铃铛试探的问着。
  “呃,魄魄你飞那么快干嘛,天黑,小心点,等等我啊!”黑罗怕再聊下去,会说些不该说的话,赶忙去追白魄避开问题。
  铃铛也就没再追问。
  一行人回到若水宫时,天空第一缕阳光刚好从窗子照进来。
  “看来,你的封印已经解除了,就快施法将灵血给幻帝服下吧。”巫婆婆拄着松木拐杖,上面用红绳栓挂着一个形如鸟爪的白骨。
  三位长老也一直守在这没有离开,虽然这三个老头平时做事都挺死板固执的,挺讨人厌的,但是对咱们家幻帝绝对是宠爱有加,毕竟是将他看着长大的。
  铃铛站在床边照着横殇教给他的方法,将手指咬破,集中意念,两只手在胸前划了两圈,右手中食二指在额间一点,指向琪月的嘴巴,口中默念着咒语:以血化灵,出!一滴格外鲜红的血滴融入他的嘴里。
  这时“砰!”的一声,铃铛直直的倒在坚硬的地上。若水宫内一陈嘈杂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不知是否因琪月醒来,众人欢喜,还是因为她的倒地而惊恐。她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觉得她好累,脑子转不动了,眼皮沉重的睁不开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擦拭着她的额头,铃铛缓缓睁开眼睛,忽而有神:“你醒啦!”与坐在床边的琪月不约而同的说,只不过琪月那温柔的细语被她响亮的大嗓门给遮盖住了。
  铃铛猛的起身,一把抱住琪月带着哭腔:“你这只大笨鹅,为什么要替我承受那天雷电击,你知不知道,你都冒烟儿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变成烤鹅了呢!”
  琪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给惊住了,无处安放的双手,一脸懵的表情,实在好笑又可爱,好久缓过神,纤纤玉手温柔的抚着她的头:“你这个小傻瓜,就是贪吃,幸亏我没变烤鹅,不然就成为你肚中美食了。”
  铃铛嘟着粉嫩嫩的嘴巴,“还开玩笑。”
  “我都听黑罗说了,为了救我,你吃了不少苦,我看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我去帮你炖些补汤来。”
  铃铛扯住琪月的手:“你可不可以陪着我,不要走,我一个人怕。”
  “傻瓜,大白天的怕什么。”琪月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我怕……怕……。”铃铛哽咽着。
  琪月手足无措:“铃儿,你怎么了,别哭,告诉我。”
  “我为了求横殇阁主帮我解除封印,喝了他的毒酒,无药可解……今日日落之时我便要死了。”铃铛泪水一滴接一滴,如珠帘一般。
  “黑罗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我!”琪月托着铃铛的小脸,不停的抹着她脸上的泪,安慰道:“不会的,毒酒既然是他给的,他就一定有解药,我去找他求来。”
  “他既然说了没有解药,想来是真的没有,就算有,怕是他也不会给的。”铃铛脸上挤出一抹微笑:“你不如就陪我看完人生的最后一个日落吧。”
  琪月忍着眼中的泪水将它化作口水吞进了肚子里。
  两人坐在最高的一棵桃树枝上,铃铛看着飞舞的桃花笑着,琪月注视着铃铛的眼睛,自己眼中闪烁着泪光不停的吞着口水。
  “你瞧,这桃花飞舞起来多漂亮啊!大白鹅,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种桃花呢?”铃铛伸手接住一朵桃花戴在头上。
  “因为我答应了我心爱之人,许她一片桃林,铃儿,其实你……。”琪月的话被打断。
  “想不到你这只大白鹅还挺痴情的。”
  “我们仙鹤,一生只忠于一个伴侣,一旦认定了,生当相守度此生,若是……一个离开尘世了,另一个就会郁郁一生,孤独而终。”琪月望着远方神情忧郁。
  铃铛没再说话,两个人一直坐着。
  太阳正靠近着西山,天空像是被染了血色,映在铃铛的脸上,她睫毛忽闪忽闪着,睫毛好像黏在一块了似的,眼睛重重的合在了一起,身体倾斜着靠在了琪月的肩膀上。琪月脸上表情忽然定住了,缓缓扭过头,指尖颤抖的触摸着铃铛的脸蛋,声音由小到大,哽咽着:“铃儿,铃儿,你醒醒,乖!听话,醒一醒,念儿!”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嗯,别晃我,我好困呢。”铃铛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哇,好漂亮的天空,日落了?咦?我为何没事?”
  琪月脸上挂着泪珠,呆呆的懵懵的看着铃铛。
  “你哭了?我可还是第一次见你哭鼻子呢!”铃铛用手指在琪月脸上沾了一滴泪水嘲笑道。
  琪月一把将铃铛的脑袋拥入那结实温暖的怀里:“你这调皮鬼,原来是睡着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也很奇怪,难道是横殇算错了时辰,或者毒酒放久了失效了?”铃铛将脑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理了理头发:“不行,你现在就陪我去找横殇问个明白,不然我这心里不安。”
  琪月怀抱着铃铛踏着桃花飞向无情阁的方向。
  无情阁门口站着横殇的那个随从:“二位请进,阁主已在殿中等候。”
  “他知道我们会来吗?”铃铛问道。
  “阁主料到二位定会在日落之后来此地,特派乌梢门前迎接。”他的随从是条乌梢蛇,故名叫乌梢。
  二人入殿内,横殇依然背对着,在那大殿尽头不知是写字还是作画:“二位来了。”
  “横殇,你给我喝的那毒酒是否是假的,为何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铃铛质问道。
  “酒确非毒酒,只不过是陈醋加了些酱油和河边的一捻泥土罢了。”横殇悠然的摆弄着手中的笔杆。
  铃铛“呸,呸”的吐着口水:“咦,好恶心,怪不得那么难喝,你为什么要耍弄于我?”
  “我并未耍弄于你,其实当你拿起酒杯决定喝下去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中毒了,爱情本就是这世界上最毒的毒。”横殇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
  铃铛听的一头雾水,身旁的琪月却是明白了横殇的意思,微微舒心一笑。
  “哼,这杯毒酒我试过近百个前来求我的“有情人”,却无一人敢饮,而你明知那是无药可解的毒酒,你却还是一饮而尽了,为了救他,自己的命都可以不在乎,傻丫头,你已经爱上你眼前这个人了,你却不知,呵,想不到这世间真的有这般痴傻的人。”横殇冷冷的讲着。
  铃铛才不相信,心想:我自己爱上谁,难道我自己会不知道,哼,横殇这家伙肯定又是要耍弄我。
  琪月在一旁暗笑未语。
  待琪月铃铛走后,乌梢凑到横殇跟前:“阁主,您最近怎么嘴角老是扬着微笑呢?”
  “有吗?”横殇斜视着乌梢一脸疑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笑。
  “不仅如此,小的还发现,自从您见过那个叫铃铛的姑娘,把那副收藏了一万多年却一直未完成的人像画,给拿出来了。”乌梢指着桌子上的画卷,“这画上的姑娘,虽然还未画上眼鼻,但是配上铃铛姑娘这双桃花唇,确是没有一点违和感,不过都几日了怎么才只画了一双唇呢,应该都画上呀。”
  “你又怎知这画的是那丫头的唇。”横殇问道。
  “嘿嘿,自她第一次来,你就在开始画唇了,还时不时盯着她的唇看,怎么样,我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吧!”乌梢在一旁洋洋得意。
  “你呀,休要胡说,我们都是已绝七情六欲之人,我更是身为无情阁阁主又怎会动情!”横殇那双黑色的眸子透出冷冽的气息,使得乌梢不敢再多言。
  横殇抚着画中那本应画上眼睛和鼻子,却一直空着的地方,注目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