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众友解思愁
看着睡不够的衎，久忽然脑中清明了点，忍不住一笑：要是被岑围看到了，那人定是又要翻白眼嫌弃了。
久回到自己朴素的府中洗漱一番，躺到硬木床上时终于把脑海中的一片纷乱捋出了条理：
那名男子，虽然身上察觉不出来任何妖气，但确实不是神。而他那如火焰般的衣服上可以看出精致的枫纹刺绣，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是那个有资格登上天庭的妖——灼华君，缙。那么她就应该是昀了，那个陈文轩曾经提到的“上古三废”中唯一还活着的那位。
脑海中不自觉便浮现起了那天初遇时她小跑离开的样子……好可爱，咳咳，不对，可能她确实不擅长寻常的术法。
上次陈文轩说她的三绝是什么来着？占卜、绘画和……当时不知道是她，就没认真记。算了，他那么了解，下次再问问他吧。
‘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上古神明……’久埋在枕头里的脸通红不已。然而很快想起她身边那个气度不凡的男子，久便一下子惊坐了起来：
‘她和缙那么多传说，他们俩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不行，得赶紧问问文轩！不过他现在应该不是在忙就是已经休息了吧？唔还是明天，把衎也拉上去找文轩，看看他们都有什么主意。’
一夜辗转难眠，久可算懂了他听到的人间的那首民歌：“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那我是不是该‘窈窕淑女，钟鼓乐之’……？’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忍不住又慨叹起来：‘怎么今天天亮得这么慢……’
…………
第二天天色方白，久就从床上蹦起，翻窗而出一路掐着御风诀飞到衎的府邸，把衎从床上拔起来，拖着便往摇星楼而去。
久行色匆匆，只觉得这在云间如龙似虹的回廊愈发漫长，却不料与似在散步的玟迎面相遇。
“久兄这一大清早的是要去哪里呀？”玟柔声问道。衎听到就打了个哆嗦，慢慢清醒，睁开眼便看到玟笑吟吟的面庞，又被吓得一时神识空白。
玟见状以袖掩口，文雅矜持地笑了笑。
“啊？昂，我……有点事要去问问文轩兄。”久行色愈急，恨不得有什么传送阵直接把他送到摇星楼。
“原来如此……不如久兄带上我，不才别的没有，就是消息灵通些。”玟眼睛微微眯起，那鹿眼忽然便有了几分狐狸的神韵。
久一怔，他怎生忘了玟在消息方面可是比陈文轩更灵通的！于是当下感谢道：“如此，便有劳玟兄了。”
“客气客气~”玟又掩口笑了笑，便与一脸真诚感激的久和不停“哎哎哎？”的衎一同上路。
…………
“哇你有没有点人性？没看到我忙了一宿刚睡着吗？”陈文轩不情不愿地被久从桌上揪起来，一手拿折扇遮住可能有睡痕的脸一手揉着眼抱怨着。
“第一，我是灵；第二，不知道你刚睡着。哎呀，下次给你多带几盒海棠酥，有急事。”久边赔笑边迫切道。
“什么事快说，不重要我今儿就打废你！”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的陈文轩夸张地挥着手中的折扇，忽然看到了在久身后闲闲站着的玟。“哎？这不是司中战神吗？今儿怎么有空大驾我们摇星阁，快请坐。来人，上好茶！”
“喂，我来可从没这待遇。你这人！”衎此时气不打一处来，被久拦住。
侍从很快便布置好座位又端上来四杯沏好的清茶，陈文轩无视抱臂看天花板的衎，只想赶紧听完事继续睡，摇着折扇语速如飞：“快说快说，我只给你一盏茶的……”
久却比他还着急：“是神昀！她是神昀。”
玟眨了眨眼，笑容有些意味不明；陈文轩瞬间清醒，睁大眼看着久，扇子都忘了摇。只有衎不明就里，“神昀？那是谁？”
“你你你……怎么可能？你没弄错吧？”陈文轩回过神来，又开始疯狂地摇扇子，不知道自己发型彻底凌乱。
“绝对没错，我在千星大会上见到她了。她坐在上古神明的位次，旁边有个男子，衣服上有枫叶纹……还能是其他神吗？”久此时其实非常想听到一个否定答案。
“那没有。”陈文轩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你小子可以啊……居然一下就看上了神昀……果然上古神明就是优异……”
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絮絮念：“到底什么情况啊？昀是谁？还有什么叫看上？久一直跟我一起，我怎么没见到他看上谁了？”
玟侧首看向衎，用手将额前几缕随着动作垂下的发丝温柔拂到耳后，看着打了个寒战的衎微笑解释道：“昀神明是所谓的‘上古三废神’之一，这个衎大人应该也听说过。”看到衎忙不迭不自在地点头，玟又是柔和一笑，继续解释道：“而久大人不知是因何在衎大人不在时与神昀大人相会，并且自此倾心于昀神明。我没说错吧？”
久脸颊通红地点头：“没错。”
衎一时愣住，没想通好兄弟什么时候就萌动春心了，他居然还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你居然都不跟我说声？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衎愈发愤怒道。
“我觉得我表现的挺明显的，没想到你居然没看出来……咳咳。”久干咳了两声，然后不管彻底懵了的衎，不大好意思地低头道，“文轩兄，我该怎么办？”
陈文轩握着折扇敲着桌子沉吟，直到敲到衎开始头晕方开口道：“我觉得吧。”说着又停顿了下，不忍看久期盼的目光：“你还是放弃吧。”
“为、为何？”久着急地拍桌站了起来，摇星楼的一张桌子就此报废。
在侍从一番迅速的收拾重新布上茶点后，陈文轩才继续沉吟着开口：“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
“且不说她和缙传遍三界的故事，这俩说不定早在一起了，只是没有对外正式公布罢了。就算退一万步说，他俩还没在一起，那你想想她眼光得多高啊？连三界夫君灼华君都没看上，能看上你这新上位的傻小子？”
“……”好有道理。久顿时心里冰凉。
“所以啊，你还是赶紧放弃吧。我下次再推荐几个和她比较像的女仙给你看看有没有顺眼的，凑合一下吧，乖。你虽然刚进天庭不久，不过现在就是司北战神，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应该还是很受仙子们的欢迎的。”
久不答话，衎又是一惊：“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怎么没见你给我推荐过女仙？！”
陈文轩的扇子终于恢复了平时优雅的摇法：“他给我带海棠酥了，你带什么了？再说你用得着吗？你光看就够了，真给你找个女子能让你头疼死。”衎一愣，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于是怒气便下去了。
此时，旁听已久的玟悠悠开口道：“其实依我看，久兄大可不必如此沮丧。”
久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些微的希望。
“首先，我可以用我的名号保证，神昀和缙还未在一起。”
久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陈文轩的折扇在掌心中停下，疑惑道：“不知玟兄是从何处得来的确切消息？”
玟挽袖品了口茶，先赞了一声方又继续道：“说来其实是桩巧事。灼华君有次醉酒向身旁的朋友说起自己倾心于神昀大人已久，只是看她并无对自己的这份感觉，也不知如何开口，更怕开口后无法继续呆在她身旁，是故一直以主仆身份相处……巧的是，他的那位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次闲聊酒也喝多了，无意便向我说起这桩无伤大雅的事。”说完便又是眨了眨鹿眼微微一笑——显得十分真诚可信……
信他个大头鬼啊？！陈文轩暗中握紧了折扇，暗道什么‘巧事’，除了灼华君可能是真的醉后无意吐真言，其他没一处是巧的。这司中战神的消息当真灵通……
“那她的眼光……”看着悠然自在的玟，久眼神愈发地亮了。
“久兄不妨这样想：如缙那般优秀的妖，在他那种类型上已经可谓登峰造极了，若神昀喜欢的是他这种，定然早就与他在一起了，可是如今呢？并没有哦。”
久啄米般点头，期待着他接下来指出一条明路。
“所以久兄不妨多些心思，看看昀神明真正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扬长避短，前途无量的久兄还是很有希望的。”
“唔，倒也是这个理。小久久你还有希望！”陈文轩折扇一合在久肩上一敲。
衎听到“小久久”三个字嘴角就是一抽，久却不在意，立刻站起来，向着玟深深一拜，又回身向陈文轩一揖：“多谢两位指点，久定当竭尽全力，不、不负大家的希望。”说着，脸不禁又红了。
陈文轩的折扇在桌上一敲：“正当如此！把昀神明拿下来！”玟听到这话瞟了他一眼，却只是笑笑并未再说什么。
“那接下来我该从哪下手呢？”久的眼睛眨呀眨，墨衣衬得脸颊愈红，而脸颊衬得眼睛愈亮。
衎感觉这氛围愈发地不适合他，此时更是坐得浑身难受，感觉这坐垫上当真如岑围翻白眼时说的“有针”。
陈文轩折扇在掌心扣着，沉吟不语——关于这位常年不见的“上古三废”之一，实在是信息有限。
“不若先从如何见到她开始着手吧。说起来我倒是颇为好奇。昀神明自两位兄长失踪后常年闭门不出，久兄第一次见到她却是在何地？也许能给我们一个启发。”陈文轩眼神温柔，问题却是直指核心，让久一阵心虚。
“对哎久兄，你在哪遇见她的？我在天庭比你还久都没见过。”陈文轩好也奇地追问。
“昂……”久暗中掐了掐掌心，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没有太大波动：“我在下界玩时路过一个村子刚好遇见她……在为信徒祈福。”全是编的，话说她会为信徒祈福吗……完全不了解啊。
“你俩果然是有缘啊哈哈哈。”陈文轩扇子一敲他肩膀，释然地笑起来：“她二十年一下界为信徒祈福都能被你遇到。”
“啊哈哈，是，好巧。”看来居然蒙对了？久暗自松了口气。
玟的鹿眼似乎出现了些许疑惑，但只笑着表示认可，然后建议道：
“昀神明平日在四时源内常年闭门不出，天庭中的府邸如同虚设，你若想见她不如便到上次见到她的那个村子，按你上次遇见她的时间往后递推二十年等着就好。”
“哎？”可是他不知道……久的目光扫过玟，一双鹿眼显得他真诚坦率，但久却忽然有了种被试探的感觉，于是心念一动立刻答道：“玟兄此言有理，我便按此法去找她试试。”
玟的鹿眼微微眯起：“能帮上久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