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因为一次放炮,激起安睿的斗志,势要决战天明,谁都不能下牌桌。
  他们是越来越有精神,艾夏就不行了,困。但她这时候也不可能扫兴说要走,纪临城一定不会放心她自己回去的,都深夜了。
  但他现在是大赢家,不可能放人的。
  让他朋友送也不合适,大家都喝了酒,正嗨着呢。
  可是,她也是真的困。
  水果治标不治本啊。
  纪临城虽在打牌,注意力至少有一半是放她身上的。见她神色萎靡,摸摸她的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我在顶楼有个套间,艾夏你去那休息吧。”说着,安睿报了一串数字给她。“房间密码。”
  “不用了。”这不太合适,艾夏拒绝。
  “有一间客房,没人住过的,你就别客气了。”
  “走吧,送你上去。”纪临城站起身。
  话都说到这份上,并且纪先生都表态了,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你继续玩,我自己上去。”
  “可以?”
  安睿的十三幺还等着胡牌呢,烦死纪临城的腻腻歪歪。“这就坐个电梯的事,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踏马能不能行了。”
  “哎,艾夏,阿城能不能行啊?”艾夏刚才让位的那位仁兄,开起有颜色的玩笑话。
  围观的几人也发出哄笑。
  纪临城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笑声戛然而止,转头叮嘱道,“到房间了给我发条微信。”
  “好。”艾夏乖巧应他,然后去取她的包和外套。
  见他终于磨叽完,安睿招呼着赶紧继续,他就差一张牌了。
  结果摸了一圈下来,没有。
  ……还是没有。
  怎么回事,牌都快摸完了,他那种一筒呢?
  这时,纪临城投给他一个眼神,他莫名不安。
  果然,下一秒应验他的直接。
  “自摸一筒。”
  牌推到,一副花龙胡牌。
  气得安睿爆粗口。“卧槽,纪临城你故意的。”
  难怪他刚才就觉得他牌风不对,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不是着急打牌吗,快点。”纪临城的语气一派祥和,听的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卧槽!”安睿大开眼界了。“就因为没让你送艾夏上楼你就小心眼成这样?你知不知我的十三幺多难做啊,你一定知道的,你就是故意的。”气到语无伦次。
  “艾夏呢,把艾夏叫回来,让她看看她的男人有多小心眼。”安睿真是气炸了,还他的十三幺。
  没有理他。同桌的当他在发疯,不同桌的只当他在发酒疯。
  而他口中的艾夏,早就到了顶楼。
  躺床上,却辗转反侧。她在作画时可以几天不洗漱,但睡前一定一定要洗澡,不然会睡不着。
  可是,她现在没有换洗的,洗了穿回去会更不舒服。总不能明天让纪先生帮她买贴身衣物吧,还没有那么亲密。
  艾夏有点想打车回去……不过这个念头就一闪而过,被她否决了。
  她要真这么做,估计纪先生又要闹别扭了。
  好吧,她找点事来做,让自己不无聊。
  结果环视一圈,不大的客房里除了该有的,再没有什么了。她也不好去外面的领域,毕竟不是她的朋友。
  想了想,她还是打开电视,找了个催眠的电视剧来看。也没脱衣服,也没掀被子,就这么躺着。有声音干扰,加上她刻意不去想,没洗澡这件事很快淡出她的思考,眼皮开始沉重。
  她是被吵醒的。
  电视播了一夜,此刻有两个妇女尖着嗓子争吵不休。她不知道她们在吵些什么,只觉得脑壳疼。摸索着找到遥控器,切断嘈杂。
  艾夏缓了缓,才抓过手机。纪先生没有联系她,应该还没结束吧。
  早上7点不到。
  她进客房附带的浴室里,简单洗漱后,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又检查了一遍卧室,确定没遗漏任何东西后,下楼去找纪临城。
  尽管有所准备,艾夏还是被推门进去那一霎那,里面的烟雾缭绕给逼得退出来。
  太夸张了。
  她捂着鼻子,才不至于被呛到。这是吸了多少烟啊。
  “不是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的,欧阳骁这条老光棍就算了,纪临城你是怎么回事儿?”
  还未走近,已听到安睿的暴跳如雷。这还挺颠覆刚开始留给她的印象,成功人士的沉稳内敛。
  倒像个坏脾气的小孩。
  “能不能不为你的智商找借口。”纪临城盘算着筹码,姿态云淡风轻。
  “总要找点什么理由,才不显得一无是处。”一副没骨头模样靠着椅背的欧阳骁,语气凉薄。
  这是胜利者对Loser的嘲讽。
  “嘴巴这么毒,难怪你没女人要。”
  “说得好像你就有人要那样。”
  两只单身狗的互相伤害。
  对坐玄关的纪临城这时已看见艾夏,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告辞。
  刚刚还互怼的两人,眼睁睁望着纪临城牵着姑娘的手,嘘寒问暖的走远。顿时调转矛头,凭什么赢了钱,还有甜蜜的早餐?他们要去蹭饭,还要当瓦利强劲的电灯泡。
  被忽视且孤零零抛下的仁兄,默默掏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
  哼,输了钱又怎样,他是有老婆的人。
  遗憾,无人欣赏他的得意。
  ***
  “没睡好吧。”眼里有红血丝。
  “有一点。”
  纪临城摸摸她的头,有点心疼。“对不起。”
  “干嘛要抱歉,这是意外嘛。”而且,他也是为了她的形象。不能说为了送女朋友回家,就抛下一半的牌局和兄弟不顾,那得显得她多不识大体。
  更何况,安睿还给安排了休息的房间,就更没有理由走人了。
  “我们先去吃早餐,再送你回家。”
  “你要找地方洗漱一下吗?”下巴有青胡渣冒出来了。
  纪临城抬手摸了摸,忽地去蹭她的脸。
  艾夏闪躲不及,被刚冒头的粗糙胡渣蹭到,有点硬的触感。“啊呀。”
  一个故意闹她,一个体型有落差,怎么看,都是在打情骂俏。
  “我说两位,能适可而止了吗?”安睿不适宜的声音打破气氛。
  纪临城凉凉的斜睇着他。
  “傻站着干什么,吃早饭去呀,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非常好吃的港式早茶,走走走,一起去吧。”
  到了他指定的地儿,安睿点了一桌食物。其实也就看着多,一笼屉一笼屉的摆放,里面就几个的量。
  三个大男人,怕是不够吃的。
  “这家的鱼片粥味儿不错。”于是给每人要了一碗。“我打一宿牌完了就爱来这儿喝粥。”
  欧阳骁喝了一口,就把碗给推开了。“你的品味没问题吧。”
  “你闭嘴吧。”就他那张嘴,龙肉都没味。“你们两个说,好不好吃?”
  粥里一片白中透绿,颜色赏心悦目,就是香菜味太冲。艾夏能接受凉菜里的香菜,粥里……她接受无能。
  “纪先生,请笑纳。”
  她的这一行为被安睿定义为,“你们艺术家真是不懂得吃这门学问。”
  不懂吃的艺术家们,一个自己要了牛肉粥,一个任男友做主点了红枣粥。
  “要不要叉烧包?”
  “你跟我分一半。”
  过了会儿。
  “糯米鸡还不错。”
  “我想要冬菇。”
  做为来当电灯泡的安睿,此时不跳出来更待何时。“艾夏,你画一幅画需要多久?”
  这个……艾夏沉思半会儿,也无法给出标准的答案。“不好说,手顺的话,半个月吧。”
  但如果是写生,几个小时就够了,不过她还是会花几天的时间调整细节。
  “你那幅画用了多久?”欧阳骁插嘴道。
  “一个月左右。”
  “你大学主攻油画?”
  还真不是。她父亲是画国画的,母亲是画水彩画,而她一开始感兴趣的其实是版画,专业又选了壁画。
  会喜欢上油画是大二替舍友听了一堂课,大概是那位教授太具个人魅力,关于油画的历史讲得太有趣,完全俘虏了她,之后就沉迷了。
  但是这些,她都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我是学金融的。”
  安睿筷子没夹稳,一颗烧卖掉到粥里。
  同样惊讶的,还有欧阳骁。他仔细研究过《少女的芭蕾》,那不是出自一个业余人士之手,包括里面的手法和技巧,都是系统学习过才能运用的如此熟练。
  面对两张吃惊脸,艾夏其实是很心虚的,有种借着开挂当天才的感觉。
  只能把曾经对纪先生说过的理由又大致复述一遍。
  “厉害。”安睿竖起大拇指,转头怼欧阳骁,“其实你也没外界赞扬的那么天才,也不过是被人发现得早一点。”
  “我知道你嫉妒我二十几年了,放心,以后的几十年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欧阳骁用着他那人畜无害的脸,吐露毒液。
  艾夏其实很想说,那不仅仅是运气,那是百分之至少九十的天分。不过看人家相爱相杀得这么愉快,她就不凑热闹了。
  “时间久了,你就会习惯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纪临城淡定的吃着早餐。
  “你们发小间都是这样的模式?”
  “不,只有他们两。”
  为什么,她从中听出一些别样的东西,是她太敏感了吗?艾夏不确定的注视着对面两人的斗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纪先生故意误导她?
  想到这,她不由侧头看向纪临城,他一脸“怎么了”的表情回视过来。
  如果没有眼底的笑意,她可能真的就信了。
  “幼稚鬼。”
  纪临城低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含笑说道:“傻瓜。”
  吃了早饭本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安睿不同意。“回什么回,找个酒店休息几小时,继续嗨。”
  “晚上再约吧。”纪临城一身的烟味,自己闻着都皱眉。“闻闻看你身上的味儿。”
  不用闻他也知道是什么味儿,安睿嫌弃的别开眼。“你们等着,我让王秘书送衣服过来。”
  “你就不能让人好好放个假。”欧阳骁怼他。
  “那我们自己去买。”
  “不好意思,商场还没开门。”
  安睿一看表,还真是。“没事儿,先去酒店洗澡休息,到时候我叫人直接送货上门。”
  纪临城不管两人怎么商量,怎么折腾,他已经牵了艾夏要去取车。
  “哎,你们两,别自行脱队啊。”安睿眼尖着呢。
  但没用,该走的人他拦不住,该留的人……欧阳骁?算了,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