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妥协
彧陌知道羽跟在自己身后，却未曾回头，依旧前行着。
汗水已然滴落在地面上，将雪面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洞，风和雪使彧陌得行走更加难挨。
终于，彧陌倒下了，羽一把抱住了他，这一次，彧陌不再留恋羽得怀抱，挣扎着站了起来，继续向子珏的方向前行着。
羽也未曾挽留，紧随其后。
一路上，彧陌不知倒下了多少次，羽便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其温暖。
若是彧陌晕了过去，羽便毫不吝惜自己的真气将其输送给彧陌。
彧陌得伤口逐渐裂开了，血迹一滴滴落在地上，羽并未低头注视，而是依旧紧随其后。
她也想拦住彧陌得去路，可她知道除非将他强制带回，否则，他绝不可妥协。
但她不能，彧陌这一身伤痕累累，每一处皆因为自己。
彧陌心高气傲，本就已然不对自己抱任何的希望，可是，是这场战争，让他重新看到了自己昔日的辉煌，他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不能放过重新树立羽心中自己形象得机会。
而经过这几年得朝夕相处，羽自然知晓彧陌的脾气秉性，所以未曾阻拦。
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彧陌在自己面前渐渐体力不支，难以迈开半步，倒在雪地上苟延残喘。
羽冲上去将彧陌抱在了自己怀中，这一刻，仿佛自己怀中得还是那日的“萧落”。
彧陌看着羽，眼泪顺着自己的眼角滑过，他知道，自己不能上战场了。
羽的泪水也留了下来，滴在了彧陌得脸上，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亲眼看着你倒下？彧陌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不该放任旌尘刺伤你，我求你，彧陌，别去了，我既然答应了要帮子珏守护这个朝歌，就定不会食言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羽皱着眉头，但她不敢低下头去看彧陌，她怕看到彧陌那张苍白的脸。
“羽别走，哪怕，哪怕你做了他得妻子，但，但”彧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得闭上了双眼。
彧陌最后的恳求，让羽得心再一次动摇，犹如山崩地裂，这一次，羽得心怕是真的因为彧陌融化了。
就连彧陌自己也不知晓，从前自己觉得那般隔绝世外一切得日子才是最美好的，但如今随着自己在皇城日复一日得居住，心中竟有了满腔爱国的热血。
羽并未回应彧陌，但彧陌知晓，这一次羽并未决绝得告诉自己不可能，哪怕只是可怜自己，至少，羽的心，还是动摇了
彧陌在羽的怀中，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或许自己当日在竹屋中说的话才是真的正确吧。
记得那日，彧陌在竹屋中对羽说过：“为什么只有我受了伤，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是啊，谁能招架得住一个男子对自己如此之好呢？
就算不动心，也该感动了吧，羽实在不忍放纵彧陌去完成自己的宏图大业，她知晓，若是没有自己，恐怕彧陌早早便消失于世间了。
是自己舍弃了太多，换回了彧陌的性命，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知晓，自己爱的是旌尘，从未变过。
羽抱着彧陌在雪地中走着，漫天飞雪让羽和彧陌融为了一体，但即使是这样，在不远处的旌尘依旧认出了他们。
羽担心彧陌，旌尘又何尝不担心羽？
旌尘不承认自己爱的就是羽，但看到羽和别的男子一处时，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得酸涩。
旌尘看着这两个命运多舛得人互相依偎，互相取暖，竟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从前，羽得身边可只有自己啊
羽抱着彧陌，一步步得将他抱回了精卫军营。
那里的竹墨还在原地，脸已经被泪水和雪混在一起的物体所覆盖了。
但是，看到羽抱着伤痕累累的彧陌回来了，便也顾不得吃醋，连连将其二人迎回了营帐“如何了？”
羽用法术将彧陌身上的伤痕和雪都已清扫干净，将他安顿好，坐在了他身边的床榻上。
“应是无大碍了，只不过待他醒后切莫让他受了寒。”羽的两眼仅是柔情，但却没有爱意。
“我又怎拦得住他？还是你在这里陪着他吧。”竹墨皱了皱眉头，擦了擦已经红肿的眼眶。
“不，他不属于我，公主，你身份尊贵，但却为了彧陌屈尊降贵，足矣打动他了，你如何想我，我从未怨过你，因为，此乃人之常情，但是公主，并非彧陌的一切你都要委曲求全，这既卑微了你自己，也舍弃了他，他还在等我，你好好想想，在这里照料彧陌吧。”旌尘还在紫笙轩等着自己，自己又怎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呢？
“白羽，我求求你，你让彧哥哥上战场吧。”竹墨竟然突然跪在了羽面前。
羽先是惊了一跳，继而连忙转过了身将竹墨扶起“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你你不是人，你是神，就算彧陌如此，你也一定有办法让他上战场的，他清高自傲一世，他不会甘于现状的，我怕我怕他寻了短见，所以我求求你，帮帮他，你也帮帮我，我不想看到他这般萎靡不振的模样，白羽，我求你了，你帮帮他，你能帮他一次，也能帮他第二次的！”竹墨苦苦哀求道，这公主原来也会被情所困。
如今，竹墨便像一只金丝雀被囚禁在情的牢笼中无法脱身，没有人有办法将其解救，就算是羽也无济于事。
“他因为我，才积累了这一身伤痕，若我有法子，我定会救他的，虽然我不比你爱他，但论感激，你比不过我，他是我的挚友，更是我的恩人，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啊！公主，快起来吧，羽受不起！”看到竹墨如此恳求自己，羽也慌乱了起来。
但此时营帐的帘子却被撩了起来，原来是旌尘在门外听不下去了，便一时没忍住冲了进来。
看着竹墨和羽两眼挂着泪痕，便也无可奈何。
旌尘擦去了羽两眼上的余泪“我帮你。”
“大人，不可以。”旌尘是神，回到仙界的罪孽要羽这个妖来独自承受便好了，怎能让旌尘为了自己双手也染上罪孽？
羽已经毁了彧陌，又怎么能再毁掉旌尘呢？
“羽，别怕，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旌尘终于将羽如从前那般揽入自己的怀中。
羽倚在旌尘的胸口上抽泣着“大人，回到仙界，你”
“羽很信任我，对吗？”旌尘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
羽点了点头。
旌尘笑了笑“既然如此，就要相信我做的一切决定。”
羽放开了旌尘，走到了门外“谢谢。”
这是羽长大后第一次和旌尘说谢谢，虽然只有人间的短短几年，羽已然从从前的丫头成长为现在的女子了。
旌尘也是时候该重新审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了，不能再如从前那般把羽当作是什么都不懂得丫头了，他看着羽，微微一笑。
竹墨也走了出去，站在羽身边，二人背过身去。
不出两柱香的时间，旌尘便走出来了，什么话都没有说，羽也知趣的什么都不问。
旌尘一言不发，拉着羽的手便离开了精卫军营。
没人知道彧陌的伤究竟有多严重，更没有人知道，为了能让这个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人上战场，哪怕只是舞刀弄枪半个时辰，也消耗了旌尘多少内力。
羽在心中默默关心着，但既然旌尘不愿意提，自己也不会问。
旌尘消耗了太多，但哪怕是旌尘，也无法将彧陌拉回鬼门关，但既然上战场是彧陌最后的心愿，自己便为了羽倾其所有帮他完成。
但或许，若是没了羽的灵羽，彧陌怕是会顿时灰飞烟灭吧。
但这些，旌尘从未告诉羽，在天真的羽心中，旌尘便是这六届举世无双的神，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她以为彧陌会和正常人一样消失在这个世间，可是她错了。
羽的手很冷，冰凉冰凉的，旌尘装作莫不在意的样子牵住了羽的手，羽的心猛地一跳，却并回缩回。
旌尘见羽没有反抗，将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斗篷里“还冷吗？”
羽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不冷了。”
气氛突然凝固，但旌尘和羽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仿佛就算不说一句话，二人之间也有悄无声息的温暖蔓延开来。
二人回到紫笙轩，没过多久，四处都散开了消息：辽与朝歌大战于三日后开始，此次由彧陌担任主将一职。
羽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旌尘看着羽，也笑了起来“羽，你爱他吗？”
这个问题，萧落问过她，子珏问过她，竹墨问过她，彧陌问过她，卿瑶也问过她，但唯一的相同点，便是，这个“他”，都是旌尘
而每一次，无论有多少人，十人，百人，千人，万人问她，“你爱他吗？”
就算谁对羽再好，她也会不假思索地告诉所有人“萧旌尘，是我风白羽此生最爱的人。”
但是，这句话，唯独不能告诉旌尘，她知道旌尘口中的“他”是谁？
羽只是浅浅一笑“不爱。”
或许，除了旌尘，没有人能做到亲耳听到羽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了吧。
此时的彧陌，已然披上了自己昔日的盔甲，竹墨和羽有默契的没有告诉究竟是谁救了彧陌，满足了他最后的心愿，因为他们都知道，彧陌值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