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无奈
羽的眼睛红肿着,但却未曾流出一滴泪水,她笑了,笑得是那样疼痛,其实,哪怕羽再变得如何成熟,也从未变过对旌尘的那份特别。
就算是旌尘的一句玩笑话,羽也会毫不犹豫的当真,还好,旌尘未曾说过让羽死去的玩笑话,说不准,羽便真的心灰意冷照做了呢?
或许,有朝一日,羽见到了真正的旌尘,便会笑着告诉他,旌尘,我还和从前一样,从未变过。
路途的颠簸却并未让羽的泪水流下,她明白,这一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子珏要迎娶自己,成为真正的他人之妻。
到时候,就算是回了仙界,恐怕,羽也不敢再对旌尘有什么别的奢求了吧。
不过,一切还不算太糟,若是,此时旌尘追了上来,大杀四方,把这朝歌皇城搅得天翻地覆,或许,羽会真的离开吧。
但她清楚,人间的“旌尘”不会如此做。正如他所说的,他是个人,他如今修习法术,无非是靠着前世仙界的灵力与记忆,也是他牺牲了自己,才换来的。
他这一世本可以老老实实的做一个人,但为了羽,他不要平凡,他无条件的信任羽,信了羽所说的那些平常人所不会相信的话,只因为,前世的自己,告诉自己他爱她,这,便足矣了。
其实旌尘所为羽做的,舍弃的,不比彧陌的少。
他舍弃了平凡,舍弃了富贵荣华,用自己的性命去赌羽的话。
他为了能留在羽身边,不惜修习本不属于自己与自己相悖之物,让真正的自己一点一点的消失,进而湮没全部的自己,做到如此,这,便已足够了吧。
在自身上,他与彧陌差了是十万八千里,甚至不及他的一分一毫,但是,他愿意为了羽,为了一个自己可能不爱的人去努力,变成如今的模样,正是因为如此,羽才不愿负了他,只得自欺欺人,只为成全这个濒临消失之人罢了。
这一路上,羽好像回忆了直到现在所有的人间历程,才发现,二人从一开始的相识竟已爱到如此地步了。
这几年,她不知晓自己与旌尘共同踱步了多少春秋岁月,她多想留下,可是,为了旌尘,她必须放弃自己,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她用自己的幸福换取了天下的和平,这大概,是她最后能为旌尘做的事了吧。
可是,羽错了,羽错在凡事太过注重表面,却无从观察其内心。
因为她不爱,不爱子珏,所以在旌尘在自己身边时,她不会去在意,不会像对待旌尘那般认真的去端详子珏。
正是因为如此,羽才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便是从未了解过子珏的内心。
羽并未对他抱有过期望,从前那番斗志激昂的话语不过是为了安抚民心才如此说的,在羽的心中,子珏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罢了。
但是,子珏真正的想法,又有谁能懂?
相反,经过羽这般一闹,轩王的反心便卷起了不少棱角。
他一退再退,也是时候该触底反弹了吧。
但却也不过分,这些年,他被太后胁迫,威逼做了太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从那富丽堂皇的寝宫,便排挤到这精卫军营中过着环境恶劣,饥寒交迫的生活,但他从未有过如此之强的篡位之心。
可太后却从不领他的情,非要让他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才肯罢休。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帮助子珏在这朝歌皇城中站稳脚跟,但在太后眼中不过是为了招揽民心,谋权篡位罢了。
整个皇城体系,就这样分崩离析,这又能怪得了谁?又有谁真正的正确呢?
太后带着羽的仪仗摇摇晃晃来到了子珏的寝殿,子珏听闻羽前来实在欣喜,便不顾大臣觐见前来迎接“母后,你怎么知晓儿臣有些思念白姑娘了?竟将白姑娘直接带到儿臣的寝宫了。”
“即刻成亲。”这四个字轻飘飘的从太后的口中吐露,却如同一根针悬在子珏的心口处,欣喜也不是,悲愤也不是。
“母后?你说什么呢?我,我和白姑娘成亲?”子珏凑近了几步,确认自己并未听错。
“你难道不倾心于白羽吗?你如此顽固不化,游手好闲,白羽美貌绝色,武功盖世,又无那些后宫琐碎之事那般麻烦,又能助你安抚民心,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虽说是太后威胁使了手段羽才肯前来,但太后却也是真真的喜欢羽。
“母后,白姑娘对我并未有什么别的心思,我怎可误了人家?”子珏仍想帮羽辩驳,正是因为知晓羽真正爱的是谁才迟迟不肯答应。
“误?你还要让那帮朝臣嚼多少舌根你才肯罢休?若不迎娶白羽堵住悠悠众口,你何以得天下?你当真甘心将王位拱手让于他人?”太后被搀扶着从鸾架上走了下来。
“母后,儿臣不思进取,若那帮朝臣真要说些什么便说罢,本王是王,还管不了他们吗?”子珏怒目圆睁,势必要将羽平安送离得架势倒是有些令羽动容。
“民心为大,若一个王,连民心都难以俘获,何来为王?”太后紧锁眉头,看着这个不争气得王。
“白姑娘是这世间佼佼者,无人媲美,配我,母后,是否可惜了些?”子珏从未想过要做王,此时,子珏虽不知自己对羽得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却也不想耽误了她。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太后指着子珏怒吼着,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亲自指责子珏得昏庸,不识大体,不顾大局。
“本王虽是王,却从未尽过一个王真正应做的事情,更是不配,但是母后,我次次在这王位上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来,在母后心中,只要儿臣坐在这个王位上,无论天下子民如何,便都无所谓吗?”这是子珏一直想要同太后说的,今日终于一吐为快。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哀家也没有办法,白羽,是你非娶不得得女子,况且,是她亲口应了我,难道,就算白羽求着要嫁给你,你也不愿吗?”太后将羽拉到了自己身边,却也碍于皇族的面子,只好强颜欢笑着。
听到太后如此说,子珏倒是有些动容,是啊,就算自己不爱羽,如此极品的女子,怕是谁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占据吧。
可是,子珏想了想一心为羽付出得彧陌,流连于羽旁侧得旌尘,便连忙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他永远也不要利用自己这个徒有虚名得王位去危及任何一个人,子珏无助的看向了羽“王上怎么会配不上羽呢?王上是这天下至尊,谁人不曾想嫁给王上,做王上真正的妻子?享尽无限的富贵荣华?羽也是个女子,自然也想给自己找一个稳妥的倚靠,况且,早便听闻王上不近美色,又怎会放下这个做王上枕边第一人得美名与机会呢?”
羽分明是在笑着,但为何,子珏却从中看出了无尽的悲伤呢?
“白姑娘,你不必”子珏坚信羽并非心甘情愿嫁与自己,就算只是短短相处过几日,羽得脾气和秉性子珏确也是大概清楚了。
羽是个爱笑的人,子珏轻而易举就能看出羽是否是真正的喜悦,还是强颜欢笑。
但羽却破天荒的打断了自觉的话,相当于是断了自己最后的机会“王上,你,不愿娶羽吗?”
既然答应了太后,也帮着旌尘维护了这人间,自己,又有什么可反抗的呢?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子珏凑近了几步。
“是。能嫁给王上,是羽三生之幸。”羽那故作出的笑容让子珏看了竟有些心疼。
谁知子珏竟突然变换了表情“好,既然众人皆无异议,那便明日清晨,大典完婚。”
羽得脸瞬间黯沉的半分,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可是,若是平常,羽又怎会如此容易屈服?她又怎会仅仅因为一句诺言便放下自己对旌尘的爱?
她不过就是想赌,赌旌尘是否真的忍心不再爱自己。
子珏目送羽的仪仗远去,微笑的面容却逐渐黯淡下来“我知道,你不属于我,所以,我又怎会让你真的嫁给我?”
羽被送到距离和子珏最近得一座寝宫,名作紫苼轩,是个别致得庭院,羽独自坐在院中,看着这被围墙所圈起得四角天空“还好,你还在。”
清风徐来,吹起了羽的衣袂,她站在那里,尽可能地向外看去,但发现,并看不到有他的地方,才在一个角落蜷缩坐下。
此时,羽得泪水才安然落下,一串接着一串,她从离开精卫军营得那一刻起,直至到达此地,她得眼睛胀痛着,似乎随时要迸裂了一般。
此时,终于释然了。
羽伸出手去感受风得来去,她对自己得这个决策感到悲伤,但却又不后悔。
或许来到人间后,因为羽并未受过太多历练,做事并未有太多条理,甚至有些毫无逻辑。
但羽可以根据其他凡人的为人处世逐渐学习,这足够她在这人间生存了。
羽似乎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自己离去时彧陌和旌尘那两双不敢相信得眼神,想到这里,无论是为了谁,又或是负了谁,痛的都是羽自己。
或许有时候,羽偶尔会在意旌尘是否真的时时刻刻关注的都是自己,有时又或是看看旌尘得目光是否充满爱意,再或者,有时旌尘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想起的是否会是自己。
或许会有很多人说,羽一味的为旌尘付出却不求回报太过不值得,可是,只有羽一个人知晓,带有朝一日,自己回到仙界,旌尘又会为自己付出多少,这些,如同宝藏一般深深埋藏在羽的心中,只有羽一人知晓便好。
明日清晨,便是子珏和羽得大婚之日,到时候,旌尘和彧陌也会前来吧,是否,也会为自己而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