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命运齿轮
“赵……赵粤。”张怡很为难的说道。
“不要那么拘谨啊。”赵粤笑了笑，将目光停在了冯薪朵身上：“怎么样，之前让你调查的事情。”
“如您所料。”冯薪朵点了点头：“真不愧是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是冯薪朵给赵粤的双眼所取的代号，在十洲，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赵粤双眼之中的秘密，那是一双可以看到“真实”的眼睛。
赵粤带着笑，不，应该说这个女孩天生就有着一双看起来总是微笑的眼睛，因此你很难“真正”的看到她的表情，冯薪朵每一次看到赵粤，总要盯着她的表情饶有兴致的观察一阵——这十洲没有冯薪朵摸不透的人与事，除了面前这个女孩。
“虎族陆婷按照计划去平阳了吗？”赵粤轻轻地杵着手中的伞。
“已经在平阳了。”冯薪朵。
“菊族的三位武士你联系到了吗？”赵粤。
“她们今天下午便可行动。”冯薪朵。
“你随我来，其他人留下。”赵粤将右手伸了出来，示意冯薪朵牵着她。
冯薪朵皱了皱眉，转过身看了看张怡与谢妮，朝她们点了点头，随后轻轻将手搭在了赵粤的手上。
只见赵粤用手中的伞戳了三次地面之后，一道强光从空中狂倾而下，光芒过后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景象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真酷。”张怡摇着头说道。
“我也好想坐一次这个瞬间传送哦，看起来很帅的样子。”谢妮。
“据说肠胃会有一种被拉扯的感觉。”张怡：“这玩意儿就是看着酷炫但是一点都不舒适。”
“你听谁说的？你又没坐过，哪有那么夸张。”谢妮追问。
张怡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停留在凤临国的方向。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凤临国。
一道强光出现在凤临国的主街上。
“呕……”冯薪朵从强光中出现，马上找了个垃圾桶便呕吐了起来。
“好啦好啦。”赵粤走上前拍着冯薪朵的背：“也不是第一次坐这玩意儿了，怎么还不适应。”
“你拉我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冯薪朵虚弱的抱着垃圾桶。
“想让你看一下你上次送我的机器啊。”赵粤弯下腰来，从兜里拿出一块丝巾给冯薪朵擦了擦嘴角。
所谓【上一次你送我的机器】指的是可以将赵粤“真实之眼”所看到的图案【实体化】的机器，这是鸦族为了证实赵粤的双眼真的可以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真相而特地为她所打造的机器，当机器开始运转，通过头盔连接到终端后可以在屏幕上看到赵粤所能看到的景象，从而证明她确实拥有这个能力，以及分享赵粤所看到的世界。
“呼……好了，谢谢，咱们走吧。”冯薪朵定了定神，站了起来。
凤临国对冯薪朵来说一直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凤临城因为保管着十洲的秘宝“冰雪项链”而常年飞雪，但凤临城中的雪却没有温度，然而只要离开凤临城的范围，那便会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开这个秘密，每当科学家们着手研究这个奇怪的现象，都会被引导到“冰雪项链”上，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工作的，只知道现在的凤临城就是它工作的结果。
“那么……”赵粤正要说话。
“这不是凤临城城主大人吗？”
一个戏谑的男声打断了赵粤。
男人虽然一身戎装，看上去却不像是一个军人，身边跟着两个蒙面武士——在十洲，身边能跟从武士的，通常只有贵族，虽然现代的法律已经没有做明文规定贵族与平民之间有什么巨大的鸿沟，不少明星出门也会带“保镖”（并非武士），但是本质上是人们在接受了上千年的封建统治后仍然遗留着一些当年的陋习。
“你是……鸫族的王子吧。”赵粤看了一眼他。
“真不愧是您，还没等我自报家门，您就已经认出我来了。”男人笑了笑，鞠了个躬：“不错，臣……哦不，现在您已经不是十洲的王了，在下似乎只能叫您一声城主。”
冯薪朵眉头一皱，正要上前说话，被赵粤用散拦下。
“长老院八点开门，有事去找他们吧。”赵粤转身便要离开。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找长老院的，我是来找您的。”男子直起腰来看着赵粤。
“找我何事。”赵粤背对着男子。
“是这样。”男子慢慢地走近赵粤与冯薪朵。
“想来您也知道，我们鸫族自古以来就是十洲的军事强国，我们拥有最强大的宗教，最伟大的圣战骑士以及最团结的人民。”男子一边说一边做着夸张的表情。
“而凤族呢，因为一段古老的传说，放弃了兵权，活在其余五族的保护之下。”
男子所说的【古老的传说】指的是数百年前，凤族的领导人以及她的人民们自愿牺牲拥有军队的权利，永远的守护着让十洲“和平的象征”，也就是“冰雪项链”的故事。
那时候的人们知道冰雪项链的力量有多大，传说中来自海上的那群人，只是单纯的催动冰雪项链便让“九洲”多了一片用冰雪制造的大陆，变成了现在的“十洲”，海上人并没有带走冰雪项链，因为她们知道，只有冰雪项链存在，十洲才能不被不死不灭的地底人攻击，才能拥有“和平”，而当时六族的领导人们一致认为，冰雪项链的力量会遭到人们的滥用，为此，凤族牺牲了自己的兵权，向时之卷宣誓本族之人将永远守护冰雪项链。
凤族没有军队，却有自己的圣地守护团，武艺高强并且装备优良，这都是来自其余五族的支持，她们认为凤族是一群真正的圣徒，至少比一直妄图通过宗教来治理国家的鸫族要“圣洁”。
“而我则认为，这样的局面是可以被打破的，凤族虽然没有军队，但却拥有十洲无人可匹敌的支持度，况且，这十年一度的空隙，万一平阳城遭受地底人的攻击，凤族也能有一层更加坚实的保障。”男子说道。
“你圈圈绕绕的说什么呢？”冯薪朵终于忍不住了。
“哦呀哦呀，这不是鸦族大祭司冯薪朵吗？”男子假装现在才看到她。
这一行为让冯薪朵更为震怒。
“听说您便是下一届十洲的领导人，十洲有您这样的商业奇才做领导人真是十洲的大幸，不过……”男子转过身去：“与其说您是商业奇才，不如说您是十洲新的宗教领袖呢。”
“宗教……领袖？”冯薪朵。
“您难道没有发现吗，多神教，一神教乃至我们十洲的本土宗教而言，不同的部族之间会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理解就会产生丰富的矛盾，每一个人可能都会觉得自己的神才是真正的神，哪怕他们所信仰的神是同名同姓同一种存在，但信徒心中的天秤却一定是倾斜的。”
男子背着手，来回踱步，用右手食指点着自己的额头。
“然而您所拥有的东西，一张叫做金钱的纸张，却让所有人都相信它具有‘价值’。”
“‘价值’本身就是一种宗教，人们盲目的相信‘价值’，从精神的满足，到了另外一个领域，也就是‘价值’对精神的满足，这可比单纯的寻求心理安慰要更加实际。”
“毕竟，金钱超越了神明的地域性，让全十洲的人都相信了它能够‘买到幸福’能够‘实现人生的价值’，相信只要钱越多，那么这个人的一生就越是成功。”
男人踱步到了冯薪朵面前：“在您的面前，我刚才说我们鸫族拥有最强大的宗教，真是太惭愧了，跟您比起来，我们的宗教就像是一个笑话，而您和您的那些数字，才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宗教。”
冯薪朵冷笑了一声。
对她这样天生的商人来说，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商”，便是将“信”转换成物质的手段，只是第一次听人这样绕山绕水的说出来，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以我愚见，这样的世界是不对的。”男子忽然脸色变得冰冷：“我想创造一个，更加有温度的世界，一个和高尚者一同建造的全新世界，没有阶级没有压迫，甚至没有信仰。”
“所以。”男子在赵粤面前单膝下跪：“我是来向您发出联姻请求的，我代表我的国家，希望与凤族一同改写十洲的格局。”
赵粤带着她含笑的双眼，蹲了下来。
她看向男子那双毫无波动的双眼。
“我拒绝。”
赵粤笑着看他。
“那么我只能像你发起【皇家挑战】了。”男子直起腰来。
所谓【皇家挑战】是十洲的一个极为古老以及不成文的习俗，六族皇家与皇家之间如果对一个议题具有不同意见，在双方无法通过谈判而进行裁决的时候，双方便会挑选出自己最强大的勇士来进行战斗，两族联姻也并非没有出现在十洲的历史上过，虎族雅士陆婷的父亲虎王便是与菊族联姻所生，因为菊族是十洲的武士阶级，所以在联姻之时也进行过一场决战，据说那是十洲近百年来最盛大的一场决斗，菊族黄家的家主与虎王大战了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最后虎王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不过也有后人说，那是因为黄家家主老爷子在虎王的拳头里看到了对自己女儿的疼爱所以故意放水让他胜利的。
“日子你选，派出你们组最强大的武士来与我战斗吧。”男子冷笑了一声。
“拔刀吧。”赵粤蹲着将伞扛在肩上。
“什么？”男子疑惑地看着她。
“我就是我们族最强的，要打就在这里打，拔刀吧。”赵粤。
男子眉头一皱：“那就承让了！”
话音刚落，男子便从身后的武士腰中抽出佩刀向赵粤刺了过去。
不过这就是他清醒时自己最后看到的画面了。
因为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一片通透的白光。
冯薪朵只知道赵粤在地上打开了伞，然后出现在了男子的背后，紧接着男人就翻白眼倒在了地上。
“王子！”
两名守卫直到赵粤转身走到冯薪朵身旁后才意识到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王子被打晕了。
“喂，你这样真的不要紧吗？”冯薪朵惊讶的问道。
“不要紧。”
“这可能会变成两族之间的矛盾啊！”冯薪朵。
“所以呢？”赵粤含笑看着冯薪朵。
“所以……”冯薪朵顿了顿，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你能看到我脑子里现在正在想什么对吧？”
“是的。”赵粤背着手，拿着伞，轻快地向前走着。
“这就是……真实之眼的力量……吗。”冯薪朵自言自语道。
确定了。
冯薪朵眼前的这个持伞的女子，不但拥有可以看透一切的“真实之眼”，还是将十洲的命运当做一盘围棋来下的高手。
“就连我，也都是你的棋子啊。”冯薪朵笑了。
因为她忽然看懂了整盘棋的走向，尽管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的成为某人的棋子呢。”
冯薪朵快步跟上了赵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