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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破落的城市随着人流的涌入焕发了新的生机,一座座高楼平地而起,就像雨后春笋,
已然褪去乡村气息而变得时尚。
他摇下窗户,看着一座座高楼逐渐消失在眼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有慧,你说明临好,还是江丰好。”
林有慧悄悄看了一眼林海,轻声道:“江丰的教育资源很好,但是村子里的人,可能更喜欢明临一些。”
林海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等拆迁款下来,你就带他们来明临生活吧。”
林有慧又悄悄看了一眼,迟疑道:“那您?”
“我们就不折腾了。”
林海面色沉静,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泛着淡青色的指甲,“大爷爷年事已高,二爷爷身体不好,我要守着他们。”
林有慧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村子的位置极好,祖祠也维护得很好,所以被政府征用,想要拆除外围住宅,用来盖实验基地。
可是整个村子都是林家主支,而主支只剩下了林海一个人。换句话来说,这些都是林海的,所以他说把钱平分,让村民离开村子去外面生活的决定没有人反驳。
林有慧算是最早出来混的一批,自然知道钱的好处,可是眼看着从小生活到大的家乡即将消失,也不免伤感。
他叹了口气,开车去了明临的一处葬园。
林海拿着自己买好的白菊花,一个人进了墓地,慢腾腾的上着台阶。他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不过几步路就喘的厉害,只得停下来,拿起帕子擦着额间的汗。
又走上一会,林海到了那个孩子的墓碑。
碑上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眉清目秀,眼睛灵动,很是漂亮的孩子,岁数大概同他儿子走时那般大小。
林海静静站了一会,俯身手指在底座轻抚而过,不见丝毫灰尘,可见是常有人来打扫的,他心里一沉,把花放在碑前。
他轻声低喃:“孟承恩?”
“你是?”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好听的男声。
林海微微有些诧异,回眸,却对上一双漂亮又熟悉得眼睛。
他紧紧盯着那个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孟定慢慢走了过来。
林海忍不住后退两步。
待两人走得近了,孟承运才发现,两人是多么的相似。他心里有些泛酸,揽着孟定肩膀的手下意识重了一些。
孟定脚步一顿,侧头看了一眼哥哥,又转头正视着面前这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男人。
他心里有一种明悟,这人定是与他有着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不过他也曾听白淑娴唠叨几句家里的事,他父亲是被族里老人养大的,也只有自己和白朵两个孩子,所以
孟定下意识摸向脖间的小银锁。
林海顺势看去,也看到了自己多年前丢失的小银锁。这种款他只打了两把,一把被白淑娴拿走了,另一把被他送给了白朵。
他是我的儿子。
不知怎么的,林海忽然热泪盈眶,他微微侧头,用手帕抹去眼角的泪。
只是手,忍不住颤着。
他是我的孩子。
他还好好的。
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林海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孟定,快走几步急速离开,快的孟定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怔在那里,呆了好久好久。
孟承运低头一看,小家伙已经泪流满面,无声哭泣了不短时间,只不过凭着强大意志,一直咬着嘴唇,将哭声掩藏了。
他顿时心软了。
孟定从小由他养大,虽然脾气娇惯一些,却是个性格坚硬的,很少见过他流过泪,这下可见真是戳到心窝里了。
孟承运拿出手帕,小心替他擦去眼泪,温柔哄道:“我替你找他好不好?”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找一个人虽然花费些时间,却也不是不能办到。
孟定哽咽,“哥,他真好看。”
孟承运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把他额间散落在眉间的几缕发捋了上去,“你和白朵长得都不差,自然是随了父母。”
孟定也笑了,他拽着孟承运手臂,凑头,将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哥,真好啊。”
妹妹有了,父母见过了,他也没有遗憾了。
不对,他还没有看哥哥和妹妹结婚呢!
然而,当他抬头看清目前的环境后,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凉了下来。
孟定下意识松开孟承运的手臂,低声道:“你把花给承恩吧。”
他把怀里的花递给孟承运,自己后退几步,在一旁站着。
孟承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知晓孟定一直觉得自己抢了孟承恩的,所以一直心怀愧疚。
可是又有什么可愧疚的呢?
孟承运低声冷哼,蹲着把花放在地上,手指触摸着冰冷的碑体,只觉得心中有压抑不住的暴戾,
“说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要是你不拿我抵枪,他也不会救我,我们也不会成为兄弟。孟承恩,
虽然你要了我半条命,可你也让我有了孟定,我们不相欠了。”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毕竟那些反复噩梦般的情景,无助弱小的哭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起身,伸出手用衣服擦拭着碑体,见衣服无甚灰尘,又沉默了许久,头也不回的往孟定走去。
两人沉默着走出墓园。
孟定轻声道:“要是我就把我火葬了吧。”
孟承运神色淡淡,语气却不容置疑,“这种话以后别说了,我会治好你的。”
孟定苦笑,他仰头看着清澈的天,悠悠的云,忽然想到他的病有很大的遗传姓。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的脸色,似乎也是久病的样子,便也恍然大悟了。
只是他走得太快了。
心思回神后,孟定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副驾上,孟承运正给他系安全带。
他看向窗外,四下扫视,没有什么人影,失望得收回了目光。
孟承运侧头询问道:“在家有些无聊,我送你去贺景明那玩一会好不好?”
孟定有些犹豫,“会不会打扰他们?”
毕竟人家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孟承运倒不觉得有什么,“贺老爷子正使唤得劲呢,他顾不上白朵,你去陪陪她也好。”
孟定想了想好像也是,便同意了。
只不过他十分好奇贺老爷子的态度,“老爷子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他虽然久病不爱出门,却也跟着孟承运出席过几次宴会,自然是认识这位足智多谋的贺老爷子,不过没有过多接触,只是圈子老说风评不错,至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
虽然有一位二房,却也在香江废除一夫多妻前扶正了,这种算是历史遗留问题,算不上什么姨太太。
孟承运挑了挑眉,“你忘了唐姨的事了?”
孟定忽然大悟,唐姨当年是净身出户,把三个儿子留在了贺家,只不过贺景明的哥哥贺景崇自小养在贺伯父身边,少年老成,唐姨则是偏爱于自己最小的儿子贺景耀,所以老爷子子孙中最心疼夹在中间的老二贺景明,也算是养在自己身边。
贺景明什么性子,贺老爷子自是知晓的。
这样想想,如果两方感情准备更进一步的话,好像连家庭也没什么阻力,他更是没什么可以出力的了。
孟定有些失落。
孟承运打了个电话给贺景明,知晓白朵在家,把孟定送到了翡翠公馆。
一直看着孟定进了屋,孟承运才放下心来,转而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坐在车上,打给了助理,“明临墓地今天有个穿着青色长袍服装的男人,查一下身份。”
“还有这个人最近的行踪,为什么去墓地,查的清楚一点。”
孟承运挂掉电话,拿出烟点燃了一支,在渺渺的烟雾中,眯起了眼睛。
白朵的事情自有贺景明来管,至于孟定的父母
有些难办啊。
烟雾飘至上空,缓缓飘散。
白朵给孟定倒了杯热水,把提前备好的樱桃放下他面前,自己盘坐在沙发上,抱着小枕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孟定奇怪的看着她:“这都下午你这么困,昨天干什么去了?”
白朵一时嘴快,“被贺景明折腾的呗!”
话音落下,客厅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白朵暗骂自己嘴快,小心翼翼道:“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么?”
孟定的脸色有些难看,“朵朵,你才刚成年。”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不至于连男女间的□□都不懂,况且他也是背着哥哥偷偷看过片的人。
虽然知道贺景明洁身自好,也没个什么绯闻,可他带入哥哥的身份,还是能挑出一大推毛病的。
白朵默默伸手举起两根手指,弱弱道:“年底二十一了。”
她拿起樱桃,塞进孟定嘴里,像哄小孩似的哄着他,“我们有做保护措施,不会有孩子的。”
孩子?
孟定怔在那。
他的身体已经是这个情况,以后定是没有孩子的。若是白朵有了孩子听说外甥像舅的多一点?
孟定没了反对的理由,“有就生下来,不要去打胎。我们养得起的。”
白朵抬眸,“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