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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朵、贺景明、袁幼宁、袁幼柏、贺钧。
本来贺钧是挨着白朵坐的,他极有眼色得自己去搬了小椅子,坐在烧烤炉旁边。
袁幼柏坐到了孟定的位置上。
她还未说话,袁幼宁却忍不住了,张嘴就是一番冷嘲热讽:“大姐,看到贺哥身边的女人了么?他女朋友?搞笑不!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姐夫成了别人的男朋友。”
白朵很想提醒他,应该是贺景明坦诚他的男友身份后,自己顺水推舟说的。
怎么从袁幼宁嘴里说出来就换了一种意思,搞得她倒贴一样。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不是么?
袁幼柏目光淡淡的扫过白朵,“景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幼柏姐。”
贺景明眉心微蹙,“我也不知道,我何时成了袁三的姐夫?”
“若是说所谓的婚事,那也应是同我大哥的,与我没有半分干系。”
袁幼柏目光一凝,“景明,你大哥当时已经有女朋友拒绝了.,所以”
“不是被你们逼死了么?”
贺钧微怔。
白朵诧异的看向身侧的男人。
贺景明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一脸的冷酷,“所以,你们也想逼死我的女朋友么?”
袁幼柏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将意外全都推给我们袁家是么?”
“是不是意外你们应该清楚。”
贺景明拉着白朵起身,走至门口,他脚步微顿,回头道:“最好是意外。”
“哎,你!”
袁幼宁看不惯他这副态度,刚想发火,就被袁幼柏狠狠打了个巴掌!
他气得嗷嗷直叫,“你敢打我!你你我要告诉我爸!”
“滚!”
袁幼柏等到心情平复,吃完饭才驱车回家。
大宅的保安将大门打开,她利索的把车开进车库,踩着高跟鞋走回了主宅。
那跟又细又高,磨的袁幼柏脚都疼了。
她进了大厅,顺势把鞋子踢到一旁,光着脚走在地上,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自己坐下休息。
各安其职的保姆将鞋子收整,又有人很快给她倒了杯温水。
袁幼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我爸呢?”
“老爷二小姐都在书房。”
她点点头,“让吴妈做些吃的送上去。”
袁幼柏刚起身,上方便传来袁太太咿呀软声的话语。
“幼柏回来了。”
她转身看去,疲倦的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小阿姨,你还没睡?”
袁太太保养得宜,又修佛静气,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般,走出去也没有人怀疑她的年龄,偶尔也有帅哥搭讪。也因此,她的作息很是规律,九点半喝完粥便会准时入睡。
只是这会,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细眉蹙起,别有一番风情。
袁幼柏自然也注意了,面上不由的有几分担忧,“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袁太太摇摇头,捂着肚子慢慢下楼,“年纪大了,春困来的早一些,前几日又受了凉,肠胃有些不适。”
袁幼柏忙上前扶着她,听此倒是哭笑不得,“小阿姨,您才比我大了十二岁。”
她母亲福分浅薄,生育之后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从小便是在阿姨家寄养,后来她与父亲结合,便生养了袁幼青。
比起感情来,倒是她与阿姨更显亲近些。
这个家里现在之所以有个家的样子,无非便是小阿姨还在这里。
可是有了三儿之后,这个家便慢慢的也要支撑不下去了。
袁幼宁的存在,是父亲对她背叛的证据。
袁太太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裸足上,不由叹了口气,像哄着小孩子一样,语气温柔:“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
她弯腰把保姆送过的拖鞋放在袁幼柏面前:“穿上吧,小心着凉。”
袁幼柏低头嗯了一声,把鞋穿上,“小阿姨,我送你上去休息吧。”
袁太太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家里的事情辛苦你了。”
她言语里满是心疼,对袁幼柏的疼爱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袁幼柏心里一酸,面上却不露分毫,扶着小阿姨回房休息。
见她慢慢睡去,袁幼柏轻声轻脚离开房间,把门关上,侧头对着一旁的保姆嘱咐:“明天早上让医生过来一趟,给夫人好生检查。”
她走了几步,敲开了书房的门。
“回来了?”
袁老爷子含着笑容。
他个子不高,身材也有些瘦弱,尽管平日里养尊处优,可是岁月的风霜还是在他的脸上刻下沟壑。
只有那双眼睛,却非常有神采。
三个儿女中,他最亏欠的是老大袁幼柏,尤其她早早的出嫁,又忙于工作,因而多疼爱了一些。
袁幼柏轻轻点了点头,在袁幼青身边坐下。
袁幼青给她到了杯热水,讨好道:“姐,喝杯水暖暖胃。”
她的生活开销都是大姐支付,可得好生哄着。
对面的袁幼宁捂着脸,“爸,姐打我。”
袁老爷子没理他,询问道:“景明什么态度?”
袁幼宁撇撇嘴,知道他是白挨打了,讨不了什么好处便也不想久呆,因此不耐烦地插嘴,“爸,我都按照你说的跟贺哥道歉了,是他不给咱们家面子,二姐嫁过去能幸福么?”
“依我看,这桩婚事就算了吧?”
他年纪小,不管家,每日又是拿着定期的生活费,自然不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
袁幼柏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若不是他还有点维护袁幼青的心,她都懒得理这个跟家里格格不入的孩子。
袁老爷子沉默片刻,不急不缓的敲着桌子。他的目光落在年轻气盛的袁幼宁身上,扫过毫不在意只顾着玩手机的袁伊宁,最后落在一脸平静的袁幼柏身上,微微叹了口气。
这三个儿女,也只有老大懂事些,可惜有勇无谋,性格太过暴躁,又不懂收敛。
他道:“幼柏,你怎么看?”
袁幼柏拿起杯子放在手里捂着,语气冷淡:“袁家不能断。”
袁家手里的几个食品牌子都是老口碑的良心品牌,可是因为经营管理模式落后,市场份额渐渐缩小,公司盈利也是不多,反倒是她手底一个投资的电商品牌收益巨大。
更重要的是,袁家现在没有合适的接班人,想必这点父亲也是明确的。袁家现在就像是一块大蛋糕,谁都想来咬一口。
她无奈叹着口气:“爸,我们跟不上时代了!”
袁老爷子又怎会不知,他弯着腰,像是突然间老了几岁,“我明天去找贺老头,谈谈两家的婚事。”
袁幼柏沉默着,还是没有将贺景明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至于他身边的女人,她也没有放在心上,这种玩玩也就罢了,婚事岂是他说断就断的。
尽管贺景明各方面都很出色,可到底过于年轻,这就是他所妥协的原因。
袁老爷子动了动拐杖,“既然老三这个礼赔的不好,你就亲自选一些东西送过去,至于幼青的嫁妆,股份再加百分之一表示歉意。”
“嗯,够了。”袁幼柏点头。
“够什么!”
涉及到自身利益,袁幼宁清醒了,“他都谈了女朋友,还这么不给咱家面子,凭啥还要再给他股份!”
袁幼柏气极了:“闭嘴!你这个蠢货!”
她怎么就有个这么笨的弟弟,要不是他去挑事,能让贺景明抓到由头么?
袁幼宁也来了气,尤其还有那一巴掌的私仇,“就你能耐,全家就你能,你能也没见你把公司弄好。”
袁老爷子挥着拐杖,“滚出去!”
“切,当我稀罕。”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
袁老爷子叹了口气,“景明这些年,对咱家的态度越来也差,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袁幼柏冷笑,不过就是把他那个未过门大嫂的意外事故全都推到袁家身上呗。
搞得我们对不起他一样。
何况要怪,就怪他大哥太花心,怪她命不好。
*
提及往事,贺景明心情不佳,白朵也漫天神游,当夜洗洗就睡在了山庄。
然后,她做梦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她遇到了邻家的哥哥。
那天的阳光很好,宁哥哥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黑裤子,清清爽爽的,俊秀的面庞就像是画上的人似得。他的脸色有些忧郁,站在墙边看着她们打羽毛球,也不过来,似乎是出神,又似渴望。
年幼的白朵看不清他的脸色,可她喜欢宁哥哥,所以厚着脸皮哒哒跑过去搭话。
被母亲喊着吃饭时,白朵临走时恋恋不舍的问道:“漂亮的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贺…你叫我宁哥哥就好。”
白朵扬起小脸,笑嘻嘻的嘱咐道,“宁哥哥,我叫白朵,你可以叫我朵朵哦,我妈妈就是这样叫我的。”
他摸摸白朵的头发,声音很轻很暖,“朵朵该回去吃饭了。”
白朵点点头,转身小跑走了,跑到一半又回头,冲着他挥挥手,才心满意足的跑开了。
“宁哥哥,跟我们玩过家家好不好?”
“那我扮什么?”
“嘿嘿,我是妈妈,你是爸爸,小红是女儿。”
“傻姑娘,没有洞房怎么会有女儿呢?”
“什么是洞房?”
“就是…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睡觉。”
“就像我跟妈妈么?那我喜欢宁哥哥,我们就可以洞房了!”
旁边的小伙伴似乎有些新奇,倒也跟着凑热闹,向宁哥哥的方向推着白朵,“入洞房喽!”
宁哥哥一把抱住白朵,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还小呢,不懂入了洞房的意义。”
白朵眨了眨眼睛,“我喜欢宁哥哥呀,想一直跟宁哥哥在一起。”
宁哥哥又摸摸她的脸,不说话了。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宁哥哥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白朵缓缓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
入眼是昏暗的房间,身上盖着温软的被子,与从前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身边多了位将她抱得很紧的男人,以及耳畔传来男人清晰平稳的呼吸声。
她微微动动身子,把贺景明的手臂向旁边移了一点,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从前的邻家哥哥呢?难道是今天跟贺景明聊起这事了?
白朵有些纳闷,尤其那个哥哥,似乎姓贺?
时间过去太久,她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不清,可是突如其来的梦境,到底让她想起了那种,被捧在手心的珍视和宠爱。
白朵有些心酸,尤其是今日看到孟承运对孟定的体贴和温柔,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从小母亲便说她上头有一个哥哥,只是小时候走丢了,她便日日念着某一天,他会如同英雄般的出现。
可是她等啊等,想了想,盼了盼,直到母亲住院了,她也没有等到那个人。
等得太久了,那点本就不多的期盼被流年一点点的磨平,磨到她以为毫不在乎,却又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被挑起心底的羡慕。
原来她也是想被人捧在手心疼爱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心神一动。
白朵侧着头,借着灯光打量着睡在身边的男人。沉睡的他比平日多了份柔和,显得更有人情味了,额间的细碎凌乱的搭在脑门,露出精致的眉眼。
她想起傍晚贺景明站在自己面前,为她遮挡着来自袁幼柏的暗讽,不得不说是有几分触动。
可她的壳太厚,也只是微微的,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