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阳洛王

  “可止乎?”
  “可以止。”
  逸影放下手中的香茗,与一中年皂角锦袍的颇有威仪者,在几个美艳的俏婢侍弄下,观看着一对高挑艳丽的外域女子在跳舞,两人随口问答道。
  盛装香茗的杯子似金非金,似木非木,杯壁上浅雕一玲珑螭龙,呈琥珀色,触之柔韧清凉,在浅绿色的香茗映照下,尤如一团朝霞在手中舞动。
  享受着女侍应柔若无骨的纤手揉捏,“宝室王”拓木珪张开半眯双目,指着逸影手中琥珀色剔透玲珑的杯子,缓声道:“此杯用赤炎州的一种异兽头上的犀角雕刻而成,其上的异色被巧雕成一条游龙。当温水倒入其中时,会随着水影缓缓起伏,产生一条游龙游动的奇观,故名’玲珑犀角杯’。”
  宝室王似在说着一件毫不在意的事物般,放下一高脚羊脂白玉杯,把玩着拇指上一块翡翠扳指,那缕莹绿被婆娑得仿若欲滴出来,俨然是一件罕见的帝王绿,毕竟经历多了,而且自己又顺过其一串极品翡翠手串,怎会不认识?
  “嗯,这棵’龙诞香’这几日不知何故,香味减弱很多,而且枝叶渐显枯萎。”宝室王皱了一下眉,指着亭外一棵枝奇怪根盘旋的异木,语气中竟有一丝心疼。
  逸影顺着其手指方向微一凝视,亭子外一汪碧波三面环绕,在来路怪石叠堆的小径旁,一株奇秀之木立于一堆暗红的土堆上,周围却不见杂草与灌木,将其显得傲娇与突出,只是窄长的紫绿叶子不知为何倒垂而下,几朵硕大的火红色花朵渐呈枯萎。
  “噫,这不是外域异种’赤焰龙诞香’吗?”逸影不由惊噫一声,记忆中曾在云霞谷中的一本孤本见过。
  “哦,还有这种称呼。”宝室王一听,缓声问道。
  “也不确定,毕竟实物罕见,待我前去细看,再作……”
  ……
  “如此说来,应是这几天打霜水汽过冷之故。”
  “王爷不妨……”
  “想不到逸参军如此年少,竟有如此见识。来人,将我的“帝王揽胜图”取来,让我与逸公子好好参详参详。”宝室王兴致似乎渐高,与逸影相谈甚欢,竟将自己的珍藏取来与之共赏。
  望着渐展的画卷,几十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呈现眼前,人物神态描绘细致逼真,勾纹飞衣,男的威武宽袖束带,女的盘髻云裳飘连,淡淡的着色,再衬以艳而不媚的金线与蓝绿重影山色,配上琉璃瓦与回廊雕栋,一幅富丽堂皇的帝王揽胜图让人迷醉。
  “这是前朝’吴带当风’吴道子所作!”
  “莫非是画圣道玄大师,怪不得线若游龙,云衣临空!”
  “哦,逸参军如此评价,真乃别出机杼,妙语传神。”宝室王闻逸影如此评价,心亦之侧目,确是画风如此,想不到此子除了擅合纵之计,于丹青上也有一番见解。
  逸影轻将一薄手套戴上,轻巧拿起卷轴,仔细翻了翻,特别是趋近画作用鼻子嗅了嗅,在卷轴的糊裱处翻看了一下,俊眉皱了皱。
  观此情景,宝室王微感诧异,浅笑道:“逸公子莫非对这幅画有所怀疑?这可是经逍遥楼鉴画大师盘天道鉴赏过,盖了铃印的。”说完指了指画上众多的印鉴中的一小赤印,语气中竟似以为逸影故弄玄虚。
  “不知王爷听过剥皮法没有?”逸影也不以为忤,沉声说着:“您看这是前汉的浆纸,可……”一番详细的对比与提示,让宝室王的脸色忽明忽暗,敢情自己收藏的是一件赝品,还当宝贝献丑人前。拿起紫檀大案上的画轴,双掌一紧,就欲将其撕碎,好在逸影手快,运劲一抖一收,却一下欲将丹青拿开!
  “噫,想不到王爷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逸影与宝室王猛一对望,同时制止王爷的持续动作,“王爷且慢!”
  “退下。”宝室王挥手斥退两名瞬间揉身欲进的护卫,知逸影不曾心生歹意,示意其继续说下去,手上抓着卷轴的力道却减轻了许多。
  “这是被掀去上层画皮留下的底层,再根据渗痕重新复色勾勒,然这伪造之人,却也是那朝画道巨匠,您请看这处暗印……”逸影将卷轴重新铺回紫檀大案上,用手中灯光一照,一个暗色赤红的小印章隐浮出来,虽隔了上百年,但“张萱之印”却是清晰可见。
  “那岂不是一画藏二家,世所罕见,好好!”宝室王心中狂喜,因斐秋文与撒哈布察带来的困扰烦闷,一荡而空,大手一拍逸影的肩膀,连声道好。
  “王爷,恭喜你又喜得一宝贝。”一个娇媚清脆的声音从厢房外传来,门口缓缓走进一个千娇百媚的外域女子,艳而不俗,粉黛如雪白腻,衣着火辣清凉,头上却一头金发如瀑而挂,身高竟与逸影相若,且赤足而行,不着袜套。
  “既然逸参军送了一份巨礼给我,我就投李报桃,来,这是我新所纳的小妾昂姬!”宝室王面容一转,似手很大度,又重重说道:“三日后,你与其在登天台一战,不论成败,我都会让令师自行离开。”
  “观音谷年昂姬见过逸少侠……”
  登天台,祭天阁。
  “斐师此言差异,吾宫虽势大,却无欺大师之心,只是守护此地,勿让闲人乱闯扰了大师著文立说,何来囚禁一说,请勿误解。”混沌剑赵苍宇难得地摆低姿态,深深向斐秋文一揖,却无半丝高手夺人风姿,让斐秋文阔脸一凝,望着阁中的一群人,不知所出何因!
  “赵少侠且勿多礼,贵宫守护此地以来,未曾怠慢过斐某,事起之因只是与外教济世纠纷,与贵宫无碍,本人也深明天剑前辈的良苦用心。”斐秋文一头雾水,不明内里,客气回道。
  赵苍宇何尝想这样,只是家师有命,不得不行伸缩踞恭之礼,人言可畏众口炼金啦,天下繁如星辰的学子,这几天可说是口诛笔伐,联名聚众,在中州各地掀起熊熊学术之争——议言论之自由!
  这些波动,连宫中大半学子出身的有识之士,深感此次囚禁斐秋文,有庇护外域教派之嫌,忙与之扯清站位,堵住天下士子之口!
  “谁无父母生,哪个没恩师教导?斐大师,请受我等一拜!”一旁站立着的宝室王与拓无方诸多将领,忙趁机顺势而为,做足了礼数。
  斐秋文从其言语中方知事情的态势演变,心中叹了一声,望着此幕的导演者逸影,心中百味陈生,感慨不已。
  待众人熙攘半会,斐秋文与撒哈布察冰释前嫌,举杯同饮,将这场中州与萨满真教的天下绪川千古之争,有了一个不尴不尬的结果。
  特别是赵苍宇,俊脸阴了下来,重重的望了一眼始作俑者逸影,这时方感到其厉害。原来做事情是可以这样实施的,这,自知感不如,但……有机会定要以武艺挫一挫此子之气焰。
  而苏蓉与碧丝儿,早已凭栏与逸影坐在一小方案上,浅呡香茶,闲聊着,似不曾避开众人投来好奇的眼光。
  如此景象,是个鬼也知道几人交情不浅,更何况台上的诸多豪杰与才俊。
  “秋文兄,老朽来迟了!”几道身影迅疾飞掠而上,原来是清空上君与周轩清、狄元两位才子,特别是狄元一到,便屈膝向着斐秋文跪下,语带诚切呜咽道:“弟子救师来迟,让恩师受累,罪该万死。”。
  说完头重重向下三拜,抬头额间已见红肿。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乱跪!”斐秋文手一挽,便将狄元托起,刚欲说话,忽见远处一团如七彩绽放的祥云飞来,飞快的身影,竟在空中划出一道七色彩虹,瞬息挂在登天台上,让众人看得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