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黄泉下篇
一片尸体，有寒山门的人，也有阎殿的鬼将。
高云真的剑架在了鱼龙脖子上，鱼龙没反抗，只是看着高云真笑。
苏信伤重，一手撑剑，半跪在地，夜歌尽也是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他比苏信要好一点。
苏信方才最后一剑，几乎可以要了他的命，但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拦下来了。
“殿主。”夜歌尽恭敬地唤了那人一声。
“你…你要助纣为虐吗？”苏信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程，方才他差点就可以杀了夜歌尽，可苏程出现救下了夜歌尽，反而将自己重伤。
苏程一步一步走近苏信，在苏信面前停下，蹲下，与苏信平视。
“父亲。”他唤苏信，声音温柔，如从前还是孩子时唤父亲那般。
“程儿。”苏程不禁心头一软。
“我是谁？父亲。”苏程问道。
“程儿，你在说什么？”苏信不太懂他的意思。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二十二年前，你会选谁？”苏程声音很平静，甚至他看着苏信的面色都十分平和纯真。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如何能选谁？我都要，都要…”苏信不禁泪眼朦胧，这么多年，他每每想起苏青来，后悔自责痛苦。
他一直以为苏青死了。
“只能选一个，父亲。”苏程看着苏信。
“我选不出来，你杀了我吧，我替他们去死，你杀了我吧！”苏信哭道，他快要疯了。
“快没时间了，只能选一个，你若不做出选择，两个都没了。告诉我，你选谁？”苏程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不选，两个都要死。”
“我…我选程儿…”苏信快疯了，他已分不清这情景是现在还是二十二年前，两个，只能选一个…
苏程听见程儿二字，愣了一下，瞳孔一缩，他闭上了眼睛，瞬间后又睁开。
“哈哈哈哈哈哈…”而后他疯狂大笑，笑地撕心裂肺。
“青儿，爹对不起你，青儿！”苏信听见这笑声，如同听见当年他做出选择后祝垣的笑声，心中更加痛苦。
“苏信，我与你再无瓜葛。而这世上，也再无苏青。”他收起笑声，神情归于平静、麻木、漠然。
“青儿！”苏信意识到，他不是程儿，他…他是青儿，他又一次丢弃了青儿。
可无论苏信怎么叫苏青的名字，他再没有回头。
“啊！”苏信大叫，夜歌尽觉得难听得很，出手打昏了他。
阎殿之主已经朝寒山北部而去，夜歌尽挥了挥手，一直在不远处未出手的十几鬼将便带着暗杀傀儡跟上阎殿之主与夜歌尽。
高云真放开鱼龙，连忙上前查看苏信的情况。
鱼龙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跟着鬼将身后离去。
半山腰处。
无生一脚狠狠地踩在那黑衣人的胸膛上，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
这人很厉害，一手飞剑用得也不错，能有祝遥的七八分实力。可这更像是速成的，他不是祝遥。
“别动，还没有人能跟我比速度。”无生道，那人果然不动了。
无生说完，另一只手摩挲道他的脸颊边，就要去撕他的人皮面具。
“无生，住手！”这时，孟婆慌乱大叫。
无生一顿。
“他就是祝遥，就是祝遥，祝遥还活着。你若敢动他，我定让你生不如死。”孟婆威胁道。
“哼，就凭你！”无生冷笑一声，话音一落，手就撕下了黑衣人的人皮面具。
“啊！”孟婆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冲过来，挥着银剑刺向无生。
无生迅速反手匕首就挡开银剑，她现在取出了冰髓心，除了眼睛看不见，武功已恢复至全盛时期，孟婆哪里是她的对手。
孟婆想用妖瞳，可一眼无生的眼睛蒙了黑布，她才想起，无生的眼珠子没了，妖瞳对付不了她。
“祝遥。”孟婆看着那人，道了一声祝遥的名字。
那人听见孟婆唤他，一个激灵，翻身就推开无生，跑向孟婆。
“你不是他。”孟婆本是一喜，可看见他的脸后，脸色骤变，竟大了他一巴掌。
那人呆愣，看着孟婆，不知所措。
他的眼睛，没有神。
“是谁？”无生看不见，不知道这假祝遥的人皮面具下是谁。
“是高阳。”这时，一人为无生解答。
“白银满？”为无生解答的人是白银满，无生一愣，他也来了，“你说他是高阳？”
“正是，不过看样子他应该被孟婆控制了，把自己当成祝遥了。”白银满看着高阳，可高阳的眼睛里只有祝遥，他也正是为寻高阳而来。
“原来如此。”无生叹气。
“我把高阳带走了。”白银满道，他答应高云要找到高阳的。
“嗯。”无生应了一声。
白银满便朝高阳而去，趁高阳不备，从后面打晕了高阳。
“祝遥。”见高阳被带走，孟婆又不舍起来，就要阻拦白银满。
可无生哪里会放过她，寻她的声音倾身上前，抓住孟婆，匕首抵住她纤细的脖子。
孟婆此时已没了抵抗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高阳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祝遥。”她不甘地叫了祝遥一声，悲伤至极。
无生轻叹一声，抚上孟婆的眼睛，道：“祝遥，他死了。”
“不，我不信，他活着，他会一直活着，我可以用忘川术造出他来，死了一个就换一个，祝遥，他会一直活着。”孟婆笑了起来。
“啊！”接下来，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捂着眼睛桐庐县安分。
无生丢掉了沾血的匕首，道：“这双眼，你不配用。”
“追曲，连同寒山门的人，处理一下。”无生示意追曲。
“是。”追曲应道。
“无生。”李木子看着无生，她似乎很累。她的身体明明已经好转，身上的寒意也没那么重，最近也恢复至全盛状态，可她脸上的死气却更重了。
她现在这样，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无生抬头，感受着那抹光线，慢悠悠地朝寒山山顶而去。
寒山北部山脚密林里。
黑白无常二人对两度处处留情，两度却招招都是杀招。
黑白无常二人皆受了一些小伤，而对面的两度伤更重，而周围的青衣人和鬼将也不少伤亡。
不过两度胜在人多，天工阁一般的人都被他带来了。综合下来。两边情况差不太多，所以黑白无常二人成功被两度拖住，不能上去助阎殿。
两度今日的目的只有一个，拖住这两人。
“两度，再打下去，你不是我们的对手。”黑无常道。
“嘿嘿，那可未必哦。”两度嘿嘿一笑。
“两度，你为何定要阻拦我们，让开，爹娘绝不会再伤你。”白无常见两度受伤，不免心疼。
“我胡说，我爹娘明明好好生活中寒江州城里，他们一个叫周世，一个叫叶雨荷。你们是谁？不认识？”两度嗤笑一声。
“两度。”白无常皱眉，她又是气又是心疼。
“你执意阻拦，那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黑无常狠心道。
话音刚落一根铁链就打向两度，白无常也知大局为重，他们不能再被拖在此处。
“荆棘，还看戏，老子死了，谁给你发工钱？可别指望无生，她离死不远了，可管不了你。”两度见黑白无常二人攻击他，不忧反笑，对黑白无常说道。
不，应是对他二人身后的一人说道。
话音刚落，黑白无常就身后一阵利器破空声。
寒山山顶，无生寻着记忆，施展轻功到达寒山山顶，虽然中途，她撞了好几次。磕磕碰碰，到了那片柿子林中。
这里附近有一片柿子林，不过这个时节，柿子该都落完了。
无生在一棵柿子树下，摸索了一阵，倒是摸到一个柿子，不过已经腐烂了。
又摸了一会儿，除了枯叶和雪，什么都没摸到，无生索性不摸了。
回身靠在柿子树上，无生实在是累的很。
有脚步声靠近，无生没动，一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想打架？”无生道。
她就说方才陆判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一直偷偷摸摸跟着自己。
“你已经恢复，我才不会跟你打。”陆判也没有把握能胜全盛时期的无生，她毕竟是殿主亲自**出来的。
“不对，不对，你的身体。”陆判凑近无生，突然发现了不对劲，无生的寒气虽然是消失了不少，可她一脸死气，这模样分明是将死之人。
“怎么回事？”陆判连忙把了无生的脉，果然，她的心跳极慢极慢，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不是因为没了冰髓心？”
“能把我带到上面悬崖边吗？”无生道，没有回答陆判的问题。
陆判不知她要干什么，但还是拉着无生的手，将她引到了山顶悬崖边。
无生靠在悬崖边的大树下，寒风吹过她的脸颊，很舒服。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陆判看着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来气。
“其实解我寒毒的办法，很简单。第一，解了惩罪之毒，但世上早已没有惩罪的解药，这点你比我更清楚；第二是，把冰髓心从我体内取出，很简单。”无生摸了摸心脏处的伤口，血已经把周围的衣服都染红了，估计她的白披风又脏了。
“可冰髓心是替代心脏给你续命之用的。”陆判道。
“没错，取出冰髓心，我的寒毒自然解了，我武功也暂时恢复了，临死前还能酣畅淋漓打场架，挺爽的。”无生笑道，“其实就算不取出冰髓心，我也活不过这两日了，还是被活活冻死，死法太惨了。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我知足了。”
无生现在，是真的知足了。
“你还能活多久？”陆判看着她满意的神情，她其实很心疼无生。
“一个时辰，从取出冰髓心的那一刻开始。”无生扬起头，感受着风抚过她的肌肤，感受雪落在她的身上。
从取出冰髓心的那一刻开始，一个时辰，那么现在无生的时间只不到半个时辰了。
陆判不知该说什么，沉默。
“陆判，我答应了冰老不杀你，你也要记住你答应他的事情。”无生说了句。
陆判愕然，原来在锦绣坊，无生不杀自己，是因为冰老。
那个男人…陆判苦笑。
“我会的。”陆判道，这不仅是对冰老的承诺，也是对无生的承诺。
“信你，我亲爱的陆主事。”无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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