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黄泉下篇
“呵！多年不见，两位不认识我了？黑无常大人，白无常大人。”一青衣人从茂密的树丛间露出身影，借着月光，树下的几人依稀看见了那人的模样。
“你是两度？”白无常惊道，但很快镇静下来，他本就该在寒山门，只是会出现在这里？巧合？哪有那么巧。
“我还以为两位大人忘了我的名字呢？”两度轻笑。
“你在这里作甚？”黑无常眉头紧锁。
“自然是与两位大人许久未见，特在此等候。”两度抬头看了一眼，山那边依稀传来了火光，那边情况不太乐观啊。
“阻拦我们？”白无常道出了两度的真实目的。
“是叙旧。”两度纠正。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他们有些头疼，来人是两度啊。
“让开。”黑无常道。
“你们让我让，我就让？多没面子啊。过了这么久，还是这样？你们怎么说我就要怎么做？把我当什么了？”两度一笑，笑眼中却含着一丝恨意，“想过去，可以，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鬼将们瞬间冒出杀气，两度冷哼，一挥手，四周出现无数青衣人，立于附近的树上、岩石后，将黑白无常几人重重包围。
“无生，你过来。”苏程唤了无生第三声，平静的声音里隐藏着涌动的暗潮。
又一声爆炸声，这次无生似乎听到了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听得她心里难受。
“追曲，有匕首吗？”无生没回答苏程，而是问追曲。
“青主事，有，给您。”追曲不知无生要匕首做什么，但依旧取出自己的匕首递给了无生。
无生接过匕首，抽出了它，指尖摩挲了一下刀尖，很锋利。
“无生，你做什么？”苏程心一跳，惊慌道。
“苏程，无论是你，还是程青，或者是阎殿的任何人，你们为你们的原因，报仇雪恨还是一统江湖，要灭寒山门。在你们的立场上，这是你们做的选择，我理解你们。但是很抱歉，我理解，却不认同。我也有我的立场，我做了我该做的选择。这里有善人、有恶人、有无辜的人，每一个人有善的一面、有恶的一面，我不想毁了他们。这江湖是不美丽的，但是未来可期。万物皆有裂痕，因为那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所以苏程，很抱歉，我没办法同你一起，道不同。今时今日，咱们俩也没资格去谈什么儿女私情，你我啊，回不到从前了。”无生轻笑，笑容没了那分洒脱和恣意，多了分沉重。
“你怎知我的选择与你的不同？你理解我，却从不信我。”苏程一步走到无生的面前，任匕首对着他的胸膛，俯首在无生耳边道。
“我如何信你？这漫山的尸体和废墟已经告诉我你的答案。”无生不禁咬了一下下唇，她曾不止一次有机会杀他，可每一次的最后都下不去手。她曾试过很多次改变他的想法，可均都没有作用。
最后，秦岭山中，他竟成为了苏程，这是上天给无生，给这江湖的最后一次机会。她孤注一掷，让他自己做选择。
但他选了阎殿。
“这是我的错，我不该伤及无辜。”他也不愿伤及无辜，但这计划是早就制定好的，且于他，于祝垣，于阎殿所有人，寒山门都必须给一个交代，如若不是二十多年前的寒山门，也不会有今天的阎殿，“可无生，你信我，最后你会看到一个你想要的江湖。”
“你信我，你不信我，也要信他。”苏程反复强调让无生信他，甚至，即使无生不信任苏程，也要信程青。
“无生，你不要拿利刃对着我，这让我比起经历那最后一场历炼更难受。”苏程神色痛苦，但无生看不见他的神色。
“唉。”无生一声叹息，收起匕首，越过苏程离去。
苏程转身看着她有些绝然的背影，想追上去，可最终反身离去。
无生，你会看到的。
“青主事，他走了，往寒山上去了。”追曲风竹等人追上无生说道。
“嗯，不用管他，风竹，带着大家救爆炸中幸存的人。追曲，带我上寒山。”无生吩咐道。
“是。”众人应道，追曲带着无生上了寒山，其余人青衣人便在山间救治幸存者。
寒山很高，追曲轻功不错，但她没办法带着无生用轻功，所以两人只能用脚往上爬。无生爬了小半个时辰，就觉得累的很，她现在的身体真是虚弱不堪，跟个废物似的。
“青主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追曲见无生累得大汗淋漓，不断喘气，担忧地提议道。
“没事，离陆主事那里还有多远？”无生摇头，没有多少时间了，天快亮了吧。
“快到了。”其实还远得很，不过见青主事这样累，追曲心疼她。
“走吧。”无生擦了擦汗。
“好。”追曲无奈，扶着无生继续走。
无生其实累得快散架了，她死死咬着牙，硬撑。
“哎哟哟，这谁家小姐啊，这俊俏的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啊。”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风流的声音。
无生身体顿住，心里一松，救星总算来了。
李木子大老远便看到一白色身影和青衣人在爬山，隔得近了才听出是无生的声音，她旁边的姑娘约摸是天工阁的人。
无生转过神，‘看’着李木子，李木子身边还跟了一人，正是木双宿。两人皆用布条蒙住了口鼻。
“无生，你的眼睛？”李木子和木双宿看到无生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一愣。
“没什么，李木子，你来得有点晚啊。”无生道。
“额，这不一来，这里就打起来了，上来时遇到了些鬼将，顺手解决了，所以来得晚些。”李木子嘿嘿一笑。
“哦。”无生应了一声，她实在累的很，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你怎么搞的，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你家保镖呢？”李木子走近上下打量无生，才发觉她现在是真惨，一身的伤病，还冷嗖嗖的，还有这眼睛蒙个什么黑布，耍帅？
“保镖？跑了。”无生没好气道。
“嗨，没事，赶明儿我楼里保镖随你挑。”李木子玩笑归玩笑，察觉到无生情绪不太对，就状作安慰安慰她。
“无生，你可知秦尹在何处？”木双宿不是很懂两人的对话，问起秦尹的下落。
“上面。”无生道。
“那我们赶紧上去。”秦尹可不能出半分差池，木双宿道。
“嗯。”李木子同意，不过无生却没动。
“无生，求求我，我就用轻功带你上去。”木双宿拉了一下李木子的袖子，给了他一个眼色，李木子这才注意到无生的满头大汗，她竟是在用脚爬，她已经连轻功都用不了了，这么严重？
“算了，这人情算程青头上，改日让他还。”见往日潇洒恣意的无生模样甚为可怜和凄惨，李木子也不忍再落井下石，便借程青作罢。
“求你了，李木子。”不料无生竟真的开口求他。
在场四人，除了无生自己，皆是一愣。
李木子是知道无生从前是什么人的，洒脱恣意，不说傲气，可绝不失底线和尊严。何况，有程青在她身边，她哪里需要低声下气去求人。
许是今时不同往日，世事难测。
“唉，你帮忙就是，你可别跟偷着告诉程青，这要让他知道我欺负你，不得揍死我。”李木子回过神来，一手扶住无生的肩膀。
“不会。”因为他不在了，无生心道。
“你这下属会轻功吗？”李木子看向追曲。
“会。”追曲连忙答道。
“墨，出来，带着楚宿。”这时，李木子扯着嗓子朝身后吼了一声。
木双宿一愣，墨？
身后树后走出来一人，正是柳京墨。
“京墨，你怎么来了？”木双宿又惊又喜。
“谁知道怀了什么坏心思，就把宿带上去，不许动手动脚。”李木子威胁柳京墨道。
柳京墨回了李木子一个冷眼，并未说话，而是走到木双宿面前。因木双宿背后背着一把古琴，柳京墨索性一弯腰竟抱起了木双宿，而后提起垫脚，就朝上而去，速度极快。
“手往哪放呢？柳京墨？”这一幕差点没把李木子气死，他带着无生连忙追了上去。
追曲则全力跟在了无生身后。
三人追追赶赶，不多时就到了半山腰阎殿与寒山门一方对峙附近，阎殿的人约摸是提前吃了解药，所以并不惧毒。
而十盟这边的人起初吃了个大亏，反应过来后就防好了口鼻，止了一部分损。
柳京墨没靠太近，在不远处寻了个那边看不到的地方落地，放下了木双宿，木双宿脸微微泛红，好在此时天还未完全亮明，加上她低着头，所以无人发现。
随后而来的李木子，狠狠瞪了一眼柳京墨，不过见他已与木双宿拉开距离，便暂时放过他，而后也放开了无生，对她低声道了句：“到了。”
“都有哪些人在？”无生问道。
“你…看不见？”李木子愣了愣，突然意识到无生似乎看不见？
“嗯，出了点小问题。”无生避重就轻，没耐心解释。
木双宿却是看了看无生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此后她看无生不免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你家陆主事在，剑阁的那孟罗，还有一些阎殿鬼将，他们手中挟持了一些人，除了秦尹，我都不认识。另一方，都是些江湖人，我不太认识，估计不咋厉害，不是你陆主事的对手。”李木子打量了一会儿道，他着重看了看秦尹，看起来没啥外伤。
“追曲。”无生唤了唤追曲。
“唉，青主事，追曲来了。”追曲匆忙赶来，她武功自然比不上李木子与柳京墨，所以慢上不少。
“暗门梨门主、剑阁梁长老与渡难可在？”无生道。
“在，三位前辈藏在人群中。”追曲看向那边，回答无生。
“天工阁的人可都到了？”无生又问道，她看不见，追曲现在就是她的眼睛。
“已就位。”追曲四处望了一遭，天工阁的人都到了，均已就位，就等青主事下令。
“天可亮了？”无生又问道，她感知不到一点光亮。
“已是寅时三刻，约摸一刻左右便亮了。”追曲答道。
“嗯。”无生应了一声，就陷入沉默，她正好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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